岁芒脱下上衣,发现装着龙崽的水盆里面,似乎产生了一些什么颜色方面的变化……
她手里还拿着刚脱下来的衣服,探头去看眼前的水盆。
龙崽正趴在水盆边上,后脑勺对着她。
尾巴在浅蓝色的水里轻轻晃动。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之前还慢悠悠地晃动着的尾巴突然用力地拍动水面,啪嗒啪嗒的,很烦躁又很不满的样子。
岁芒笑着戳了下他的尾巴:“别气呀,待会儿就把你放回浴缸里。”
浴缸……她用浴缸,养一条龙!
太不敬了!
龙崽继续拍动着尾巴,同时转过头来,非常严肃,不怒自威地瞟了她一眼。
……瞟到了她精致好看的锁骨、嫩黄色的肩带、圆润的泛着粉的肩头…………还有因为微微弯腰而挤压出来的沟壑……
龙崽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开始流血了。
岁芒略带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下意识用刚脱下来的衣服捂住了胸口。
龙崽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把头转了回去。
“……我在想什么呢,这只是一只龙崽。”岁芒嘟囔道,“可能是受伤了,所以才会流血吧。”
龙崽:?
什么叫“只是一只龙崽”——天哪!她知道他是龙?
她明明知道他是一只龙,竟然还敢这么对他!?
他龙颜大怒地看着岁芒,抬起上身,企图展示自己的龙威。
可他还没展示出什么,就被扑头盖脸地罩上了一团白色的玩意儿。
龙崽:什么东西!?
一团柔软的、嫩黄色的毛巾。
毛巾的角落还有个橘猫刺绣的那种。
岁芒用毛巾擦了擦龙血,接着把他整个捞了出来,用毛巾裹好放在旁边。
龙崽:刁民!你要做什么!?
他看着岁芒用衣服捂住胸口,转而把水盆里染了龙血的水倒掉——她居然就这么倒掉了?那是龙血啊!!
龙崽愤懑地在毛巾上蹭鼻血。
刚刚只是有点突然,再加上之前他有内伤,这不知什么小妖精用来“盖住”浴缸的那一层结界又灵气太高,他这具身体承受不住,才会流点鼻血……
龙崽又蹭了蹭,看见岁芒背对着他去接水。
小姑娘雪白的后背光滑无暇,线条漂亮,脊骨随着弯腰的动作清晰地显露出来,好像还有腰窝……
她莫不是个狐狸精!
龙崽鼻子里又喷出一股气,蹭干净鼻血后把脸埋进了这坨毛巾干净的地方。
岁芒给他换了盆水,想了想还是又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逼出一些灵气。
“我过去应该是学过治愈术法的,可是我记不清了……”岁芒对着龙崽嘀咕道,“我只是擅长破坏,根本不擅长治愈。”
狐狸精确实都挺会搞破坏。
龙崽高高仰起头,视线避开一些不该看的地方,看向岁芒的脸。
粉嫩的脸颊,稍微有点婴儿肥,眼睛圆圆的,眸子水润又清澈,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可爱模样。
……龙崽默默把头塞回毛巾里。
这都是狐狸精的伪装!不可以相信的!
岁芒不知道龙崽的心理活动,她温柔地把龙崽从毛巾里拖出来,在他身上轻轻擦拭,随后把他放回了刚刚重新防水的水盆里。
最后在水盆的上方,覆盖一层新的“结界”。
“这回应该是治愈效果大于我的灵气……”岁芒说,“希望你没有太严重的内伤,早点好起来呀。”
早点康复,然后长得蓝蓝胖胖的……
岁芒舔舔嘴巴,开始馋了。
龙崽一进水盆就晃动他尊贵的龙体躲进了角落里,对于这个疑似狐狸精的女人采取三不原则——不听不看不想。
他没想到岁芒把他放在旁边,紧跟着就开始洗澡……
洗澡了……
龙崽愤愤地吐出两个泡泡,努力做他的“三不”。
……
岁芒洗完澡直接把盆带回了她的房间里。
有了她的灵气结界做保护,龙崽是不可能从盆里面跳出来的,这一点她不用担心。
她把盆放在自己的床边,转身去吹干头发,一边吹一边给白重明发信息告诉他可以洗澡了。
吹完头,她又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整理之后的食谱。
龙崽趴在水盆里,疑惑岁芒为什么不把他给放进浴缸了,她明明已经洗完澡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浴室里面又传来另一阵放水的声音。
龙崽:????
是谁在洗澡?这个家里还有其他生物吗!?
她果然是个狐狸精!!!招惹他一个还不够,还招惹别人!!!
龙崽愤怒地在盆里翻滚。
岁芒走过去看了眼,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脑袋,接着又给结界加了一层,轻声说:“别闹。”
软糯的声音在龙崽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龙崽:……气死朕了。
最好别让我逮到你!那个洗澡的家伙!!
……
第二天是试菜的日子。
岁芒带上准备好的食材,又回到了鲶鱼店长的澎人餐厅。
这家澎人餐厅一共有三层。
一层是普通民众来光顾的,非常热闹,也很拥挤。餐桌和餐桌之间的小过道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着身子才能过去……但就是生意很好,来往民众络绎不绝,门口还时常有人排队。
凉启平常就在一层帮忙上菜,他身材高瘦,做事情干脆利落,在这里走来走去也不会很勉强。
二层则是一些包间和一个留着办酒席的大厅,平常会用屏风隔开承办一些小酒席,也可以全都收起来举办大型宴会。
到了三楼,就是厨房、以及一些厨子和服务生居住的地方了。
接待“长官”是在二楼包间,为此他们还特意开辟了一条直通二楼的电梯通道,把餐厅的后门装修得比大门还要高端大气、富丽堂皇。
白重明跟着岁芒,站在后门口赞叹了一句牛逼。
“明天‘长官’就要来了……”岁芒上楼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地想,“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现在想来,好像是人数出了问题。”
她记得自己看“书”里写的是十个人,可这次宴会却是二十人的!
……难道是她弄错了,不是宴请女主手下“海蛇长官”的宴会吗?
岁芒考虑着这个问题,心不在焉地走进厨房,心不在焉地开始做菜。
她拎起一条刚刚宰杀好洗干净的鱼,心不在焉地在鱼身上划了个非常漂亮的花刀,在锅里倒了油和料酒,放入姜葱,又心不在焉地把鱼放进去煎——
鱼皮接触料酒和热油的瞬间,发出刺啦一声,马上就散发出带着酒香的鲜味。
厨房里瞬间迸发出浓烈的鲜香。
围观的鲶鱼店长本来看见自家厨子梦游似的做菜,还没来得及提醒什么,就嗅到了令人迷醉的香气……
这只是最普通的“煸”的过程罢了。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都不懂这一步……”白重明悄悄想着,“那做出来的菜能好吃吗?”
岁芒有心事,手里的操作却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有一些需要长时间炖煮的东西她已经提前在家焖好了,助手白重明非常熟练地拿出她需要的东西,看着她一一进行后续的烹制,眼泪不争气地溢满了口腔。
他抬起手背蹭了下嘴角,心里难免有些得意。毕竟他再怎么不会做菜,基础知识也比这些傻鱼要懂得多了……
香气顺着窗口飘散出去,楼下排队的鱼人和鲛人傻乎乎地抬头仰望着三楼的窗口。
鲶鱼店长连忙摆动着他胖墩墩的身体去关上窗户,不让“商业机密”外泄出去。
转眼间,岁芒已经完成了后续步骤,把锅盖盖上,调成了小火。
“这个餐厅还挺有钱的,明明不会用,调料却都收集得很齐全。”岁芒拿着一瓶酱油仔细看了看,“‘澎星进口’……真的是进口的吗?味道和地球上的还是有差别啊……”
听见她用中文小声嘀咕,白重明也凑过来看了眼,跟着说:“应该不是,听说这个星球和地球产生联系是一个世纪以前了,当时是地球的太空舰队遇上什么宇宙旋涡迫降在这里……对了,据说那个舰队人还挺多,有好几千人呢。”
他叹息一声,很惆怅的样子:“咱也不知道现在地球发展成啥样了。”
岁芒不太懂这些科学家研究的问题,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白重明道:“看着点锅哈,这个小火再焖十二分钟左右喊我,到时候再加点料。”
白重明闻着香味提起劲来:“好嘞!”
……
这顿菜做起来很快。
岁芒评估着周围的反应,原本计划试做酒席的一半,这时候却停了下来,只做了大概五分之一的菜出来。
正好吃这顿饭的也就只有四个人。
她,白重明,凉启和鲶鱼店长。
鲶鱼店长和凉启忍住眼泪吃完了这一顿美味的晚餐,白重明干脆直接哭了出来,呜呜地说着什么“家的味道”之类难懂的话。
岁芒擦擦嘴,也很满意今天的表现——就是那道烧鱼好像有点焦了。
鱼皮上有了些微的焦褐感,虽然这种焦味也带来了特殊的香气,但它到底还是影响了整体的口感……
是她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导致的。
做饭可不能这样呀。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客人到底是谁,让对方吃得满意吃得开心,是她现在唯一要考虑的事情。
其他的事,就等这顿饭结束以后再想吧。
岁芒打定主意,又根据反馈微调了一下菜单,最终定下了八个凉菜、八个大菜、六个炒菜、两个油炸、两个汤和两种主食。
数量上可以统计成八八六六,挺吉利的。
岁厨师长很满意自己这第一次准备的酒席。
白重明和凉启跟着她打下手,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几个人配合得挺好,后续做菜速度直线上升。
他们准备完全,就等着宴会开始。
……
宴会开始的那天,岁芒作为厨师长,是在后厨忙活的。
三楼到二楼的走廊之间有一个“暗道”,是个隐藏的小“电梯”,厨房把做好的菜放上去按下上面的数字,菜品就会自动下降到对应的楼层去。
酒席才刚刚进行了一半,厨房门口就有人在高呼岁芒的名字。
岁芒把刚刚炒好的爆炒鳝丝盛出来,放进电梯,熟稔地按下数字“2”,抬头回应门口的人:“没空!”
“‘长官’说可以等会儿上菜!他们来不及吃啦!”门口的鱼人高呼,“但是一定要见您!就现在!”
岁芒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快步从厨房走出去:“怎么了?是有什么菜不满意吗?”
“不知道。”负责传菜的鱼人傻愣愣的,“我传菜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要传厨师长的……”
岁芒跟着鱼人下楼,心说:这个说法好像什么皇帝要传唤小太监喔……
转念间,她已经跟着鱼人来到了“长官”的包间门口。
传菜的鱼人并不敢直视里面,他的脑袋压得很低,恭恭敬敬地站在岁芒前面,侧着身子推开了门。
岁芒摘下自己的厨师帽走进去。
她看见包间里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长桌——和她想象中淳朴又接地气的圆桌酒席根本不一样。
长桌的两侧整齐排列着十八张高背座椅,一侧有九张。其中一侧坐着一群形态各异的鱼人,另一侧则是一排整齐又端庄的鲛人。
桌子一端的座椅是背朝着门口的,岁芒看不见上面坐着的人,但她猜测上面坐着的可能是某位“海蛇”。
因为这两边一般都是老大坐的。
……而桌子的另一端、正对门口的方向,坐着的是她认识的、是怎么看都很无害的“海蛇先生”。
是明霄。
他身着华服,姿态放松地向后靠着,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交叠的双腿上。
岁芒看见他海蓝色长发一部分在头顶挽成发髻,其余的顺直落在肩头,看上去比飘某、德某巧克力等广告里加了特效的头发还要顺滑。
她看见他金色的竖瞳里带着傲气和不屑,像她曾经偶然瞥见过的那样,是俯视众生的目光。
背对着门的那张椅子忽然动了,有人推开椅子站起来,看着门口的岁芒,乐呵呵地笑着说:“哎呀,这位就是今天的厨师长吗?真是不可貌相……”
他对着岁芒躬身施了一礼。
周围的鱼人都吓坏了,纷纷站起来也跟着低下头。另一边的鲛人反而没什么动静,都很轻松地坐着,有几个还在喝饮料。
“是我们……”施礼的这位悄悄看了眼首位的“明霄”,又慌忙低下头,“最最尊贵的大人想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