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遍布阴霾,风里带来了来自远方的丝丝凉意,要下雨了。
仲梦符心烦意乱地坐在电脑前,对着打开的空白的文档坐了半天,只憋出了几行字。
狗屎!狗屎!都是狗屎!!!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狂怒地拿起手机一看是经纪人李姐的电话。
“喂?小梦啊。你看新闻了没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一向风风火火的李姐的声音竟然有点忐忑。
“没有,我最近一直在闭关写文,没有上网。新闻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姐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新文写的怎么样了啊?”
仲梦符已经没有心力来关注李姐的异状了。她挤出笑容:“正在写,再给我点时间。”
“没事没事,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吗?我就是问问。实在是你的殊然仙途太火了,人未来影视公司的王总可是迫不及待要发行你的新文呢。”李姐与有荣焉地说:“新文你只要保持殊然仙途的水准,就一定会大火特火,到时候你一定会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名作家……”
仲梦符把嘴唇咬的血肉模糊,脸上的笑意像是用浆糊糊上去的似的,说不出的怪异僵硬:“李姐,要是没有事的话先挂了吧,我还要写作呢。”
“行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注意点儿截止时间,快去写作吧。”
写作?!写什么?她能写什么?!她什么也写不出来!
仲梦符僵硬的放下手机,目光呆滞地看着文档上的寥寥数语。那一行行的黑字恍惚间好像化作扭曲的漩涡要把她吞进去。
路苗苗那个贱人竟敢辞职!如果她不辞职,如果她不辞职……她也不至于现在什么也写不出来!
她尖叫一声,飞快地举起了笔记本电脑,用力摔到了地上,电脑滚了一圈,碎成两半。她还不解气,跳到电脑的残尸上疯狂地践踏,直到电脑被踩的粉碎她才停下来。
她喘着粗气,见鬼似的瞪着脚下的一片狼藉,仿佛被鬼撵了似的,慌不择路的从书房里跑了出来。直到她坐到沙发上,还在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改善心情,她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华国最有名的谈话类节目,能够上这个谈话类节目的都是该行该业的佼佼者。仲梦符之前也上过这个节目以畅销书作家的身份。想起过往的辉煌,她郁闷的心情不免也好了很多,嘴角甚至还扬起了得意的笑意。
仲梦符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直到衣冠鲜亮的主持人道出本次来节目嘉宾的作家身份时,她才稍微提起了兴趣。
嘉宾通道那里出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随着镜头对嘉宾的拉近,仲梦符的笑容也凝固在了嘴角。她睁大眼睛,表情惊疑不定的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面孔路苗苗!!八壹中文網
是那个贱人!!
她几乎有些惊恐地看向电视屏幕,焦虑地啃起了指甲,她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目?只有像她这样的行业领军者才有资格上这个节目,路苗苗只是个织梦师助理,她凭什么上这个节目?!
……
路苗苗坐在明亮的演播厅里,前面是乌泱泱的观众,侧面坐着职业干练的女主持人,有一种仿佛在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自她参与文联的研讨会时就开始了,在文联把她的作品送去国内的最高文学奖明珠奖参赛时进行攀升,然后在她的作品成功获奖时达到顶峰。现在她坐在这里,面对镜头外的全国观众,所感受的不真实感不过是地震后的漫长余震罢了。
“别看路苗苗年纪轻轻,在文学界她可是当之无愧的明珠。”主持人卖力的吹捧道:“我想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前几日,路苗苗凭借自己的1984和动物农场夺取了我国文学届的最高桂冠明珠奖,她也以30岁的年龄成为了获得明珠奖的史上最年轻的作家!”
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路苗苗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可是……”主持人看向路苗苗,加重了语气,“我听说1984和动物农场都是您前几年的作品,您为什么不在那时把成书投给明珠奖呢?”
“……因为没有自信。”路苗苗沉默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让无数观众吃惊的答案:“那时候我觉得我写的都是一团垃圾,因为我的情绪原因,我写动物农场时甚至无法和无形之物进行精神方面的沟通,更别说和它们缔结契约了。所以动物农场只能自费出版成了传统书籍。”
主持人闻言发出遗憾的叹息,她同情地看着她:“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毕竟事实证明您的作品非常出色,毫不夸张的说简直是可以传世的佳作!”
“因为,那时我还是一个著名的畅销书作家的学生和助理。”路苗苗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那个畅销书作家大概你们都认识,就是最近畅销的殊然仙途的作者仲梦符。”
“包括这两本书在内的所有作品我都找她看过,寄希望于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指点,可是每次她给予我的只有不堪入耳的狠毒咒骂和尖酸刻薄的侮辱。她认为我写的作品没有丝毫价值,就像我的人生没有丝毫价值一样。那时候她总是见缝插针,变本加厉地对我进行精神攻击,甚至发动工作室的所有人孤立排挤我,她希望我崩溃……最好我能自杀,这样她才会心满意足。”
路苗苗说的这些都是台本里没有出现的内容!主持人先是为其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而震惊,随后又感受到一股难耐的兴奋出于新闻工作者的敏感性,她可以确定这一集的收视率一定会暴涨。
对于电视台来说,收视率为王。
所以不等导演指示,她就立刻问道:“你觉得她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你呢?”
路苗苗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畅快,肆意:“我也是经过了我的一个朋友的提醒才明白的。原因很简单。”她收起笑容,眼中是赤.裸裸的嘲笑:“她没有才华,所以她嫉妒我的才华。”
“才华这种定义本身就是见仁见智。”主持人乍看像是在当和事佬,实则绵里藏针挖坑道:“而且你们所走的路线就不一样,您是严肃文学作家,而仲梦符是通俗小说作家,她最近的殊然仙途已经成为了深受人民群众喜爱的现象级的梦境了,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才华。”
如果路苗苗否认了受人民群众喜爱的殊然仙途是仲梦符的才华的体现,那么就是于粉丝们为敌,也会给路人留下张狂的印象。毕竟你有你的阳春白雪,我们也有我们的下里巴人。用前者diss后者,未免太高傲狂妄了。而如果路苗苗承认了殊然仙途,那就是自打脸了。无论路苗苗做出哪种回答,节目的收视率都有了。
在主持人期待的目光中,路苗苗冷笑一声,“偷来的才华算是什么才华?!殊然仙途的作者是我,不是仲梦符!她偷了我的作品!”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仲梦符原本气的铁青的脸一瞬间煞白如纸。
不,就算她这么说,她也没有证据。
想明白了这一点,仲梦符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
对,她没有证据,她奈何不了自己的。
而且她没有偷她的作品!她只是进行了再创作了而已。她创作的版本可比路苗苗那简陋枯燥的大纲文好看多了!
她焦躁地咬了咬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就见女主持人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珠炮般追问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在主持人暗含期待和激动的目光和仲梦符紧张惊惶的目光中,路苗苗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
仲梦符得意的笑容刚浮现在嘴角,就听路苗苗说:“严肃文学也好,通俗小说也罢,无论是什么类型的小说,我接下来都能写出更多出色的作品。但是”她挑了挑眉毛,眼睛直直地看向镜头,有那么一瞬间仲梦符几乎以为她透过屏幕看到她了:“但是,我敢打赌仲梦符根本写不出更出色的作品,从我这儿抄来的,灌上她的名字的殊然仙途,已经是她的巅峰了。”
仲梦符疯了一样拿起遥控器拼命按着关机键,就算屏幕早已暗下去,她还是机械而执着地拼命按着关机键。不知过了多久,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李姐的名字。仲梦符木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刺耳的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在客厅里回荡,宛如地狱里的索命符。
屋外乌云翻滚,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黑暗的天幕,几秒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响雷声。
仲梦符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哆嗦,她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喂?”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然后是来自李姐的嘶吼:“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视里路苗苗说的是真的吗?殊然仙途真是你抄袭的?!”
仲梦符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来。
“李姐。”她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冷静声音低沉说道:“不论我抄袭没抄袭,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要是完了,你也别想脱身。所以帮我也是帮你。”
此话一出,李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大声咒骂了一句,终于也恢复了职业素养,冷静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买通稿。”仲梦符幽深的眼睛里酝酿着歇斯底里的癫狂和刻骨的怨毒:“就说那婊.子有精神病!”
“坐实她疯子的名声后,就让水军放她的黑料!”
“什么代笔、抄袭、逃税、吸毒、潜规则上位、私生活混乱、辱骂殴打恩师、虐待父母……”仲梦符一口气说了十几条“罪名”,“说的越严重,越轰动越好!”
“……好,我知道了。”
“还有。”仲梦符深吸一口气,面孔扭曲狰狞得好像野兽:“找一些道上的朋友们,好好跟这位大作家玩一玩。”
你不是想搞我吗?
我就先搞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