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公这么说了,但唐宁也不能真在长辈面前做那种事情啊……他跟司同学可不一样,脸皮还是比较薄的。
所以只是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他就果断把司无岫推开,继续回归正题,向他外公询问道:“那唐家堡里,爹娘、还有大哥二哥他们……”
“我是故意没有将噬心狐之事告诉他们的。”卫庄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唐宁:
“在你出生后不久,我便去唐家堡亲眼确认了一番,噬心狐无法伪装成天狐,叫我一眼就识破了。”
“只是那时阿婉刚生下孩子,怜爱非常。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便说天狐要等成年历劫之后才能稳定心性,在此之前让她和其他人都不要过多的与那噬心狐接触。”
“不过身为父母,又怎么可能做到不爱自己的孩子?便是这么对他们说了,他们也还是会想要对孩子好一些,这也无可厚非。”卫庄主道,“就是委屈了你,孩子。你刚回来不久,才认识自己的父母兄长,想必心里也对自己的来历困惑不已,以为是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
唐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外公,您真是料事如神。”
“哈哈哈,外公都是过来人了,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事!”卫庄主笑了笑道,“这也是我为何一定要亲自来一趟的缘故,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可不能再让阿宁受委屈了。”
“其实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唐宁摇摇头道。
刚穿越的时候他确实想再穿回去,但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后,就把目标定在变强上,等变强了再穿回去。只是后来阴差阳错跟司无岫绑定在一块,和他历经生死,从此再也分不开后,唐宁也不再去想该如何回去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还有过“就算全世界都不承认我的存在,至少还有司无岫这倒霉蛋不会放弃我”的想法。
当然,如今除了司无岫以外,唐宁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亲人,而且幸运的是,他的亲人们也都爱着他。
“可是……”唐宁还有一件事怎么想都不明白,他犹豫地看了司无岫一眼,“可在我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啊,为什么我会成为书中的人,这是命中注定还是另有缘故?”
既然穿越的事情外公都知道了,那么再说一件压在心底的秘密,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要是以前,唐宁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就连司无岫他都不打算说。
可是自从刚才承认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以后,唐宁就觉得心口大石被挪开,顿时轻松了不少,整个人就像重新活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不如索性就都说了吧!
后悔的话要留到以后,现在把积压已久的秘密都说出来后,唐宁只觉得畅快。
只是他外公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对唐宁道:“外公所学有限,这方外之外的事情,我也弄不明白。不过你是妖皇陛下,将来力量无穷,没准有朝一日你能弄明白呢?”
说着,卫庄主俏皮地冲唐宁眨了眨眼,有一种“你是陛下,你说了算”的意思。
唐宁想了想,道:“也对,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就算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阿宁能这么想就对了。”卫庄主含笑点头,“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本就是个难题,有的人一辈子也未必能回答得上来。但那又如何,他们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唐宁忍不住笑了一下,和唐家堡的人一样,他外公其实也格外偏心他。
而且外公还挺哲学的。
“卫前辈,晚辈尚有一事想不明白。”司无岫看向卫庄主。
“你说。”
“那噬心狐既是如此歹毒,您又如何能断定只要历劫成年,阿宁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司无岫皱着眉问。
“这不是我断定的,而是书上便是这么写的。”卫庄主认真道,“普通狐族幼崽,被噬心狐夺舍之后也就能活个几年,很快就会被吸净妖力而肉身死亡。天狐血脉则不同,妖力纯净,能让噬心狐多苟活几年。而等到天狐成年继承血脉,便会迎回自己的魂魄,将噬心狐驱逐出去。”
想了想,卫庄主又补充道:“只是有的噬心狐并非头一回夺舍,知道天狐血脉不好惹,会提前想办法脱离天狐之躯。”
唐宁想起这副身躯从前的记忆,确实有好几次,那只噬心狐想要逃离唐家堡,却被兄长们找回来,还不得不打晕他。
想必那时候噬心狐就想要去找下一家可以寄生的狐族幼崽了。
“那若是噬心狐提前离开,阿宁的魂魄还能回来吗?”司无岫问。
卫庄主摇了摇头道:“若是噬心狐自己离开,说明阿宁体内的妖力已经枯竭,无法催动妖力迎接自己的魂魄。依我看,阿宁如今的情况,倒像是噬心狐预感劫难将至,想要脱离,却被阿宁的身体本能察觉,利用这一漏洞将魂魄召回,挤走了噬心狐。”
尽管有点复杂,唐宁多少还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噬心狐本该找到下家之后再脱离身体,只是被身体抢先一步,将唐宁的魂魄召回来了。
司无岫沉吟道:“照前辈所说,噬心狐若想转移躯体,必须以肉身接触新生的狐族幼崽才可行?这么说来,阿宁出生之时……”
“也怪我一时大意,没有让阿婉多加小心,这才着了噬心狐的道。”卫庄主提起往事时,神情无比懊悔道,“我们这一支天狐后裔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出过返祖的天狐了,阿婉的头两胎又都是普通的孩子,谁能想到运气会这般好。”
早知道他便在阿婉生产前就在唐家堡住下了,那噬心狐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婴儿。
“都过去了,外公。”唐宁将手放在外公的手背上,对他笑着道,“我现在也回来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不错,阿宁能平安归来,也让外公放心了。”卫庄主欣慰道。
就在这个时候,唐二哥也从外面回来了,探头探脑地往大厅里看了看:“你们还在聊呢,可需要我再回避一会儿?”
“不必了。”卫庄主笑道,“阿定,你也进来听听吧。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跟你们此次要去的雪原有关之事。”
唐定立刻跳进屋里:“雪原里是不是会很危险?”
“危险或许称不上,但住在雪原里的狐族排斥外族之事倒是真的。”卫庄主道。
“有我和阿宁在,向他们借个向导,应该也不难吧?”唐二哥摸了摸后脑道,毕竟他也算得上是狐族后裔了,虽然不像阿宁那样会变成狐狸。
卫庄主笑着看他:“那你打算如何向狐族借人?”
“直接问?花重金聘请?实在不行就随便绑一个人出来!”唐二哥豪气道。
“直接绑,你也不怕别人心生怨恨,给你带进沟里。”卫庄主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唐二哥一眼,女儿和女婿都是聪明人,为何这个外孙却好像有点二。
“那您说该怎么办啊?”唐二哥问。
“自然还是要靠阿宁。”卫庄主看向唐宁,“到时候,妖皇袍和金杖应当能对你们有所帮助,不过具体的,还要看你们自己了。”
唐宁点点头:“我明白了。”
“好了,也该去吃晚饭了。”卫庄主站起身,将手背到身后,“阿定方才过来,不就是来通知咱们吃饭的吗?”
唐二哥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用意,一拍脑袋:“对啊,我差点给忘了!走走走,二哥在外面叫人架了烤架,烤了不少好吃的东西,还有外公带来的野味!”
唐二哥热情拉着唐宁往外走,结果还没走几步,他弟弟的手就被司无岫握住,而自己则被他隔开了:“二公子先请。”
唐二哥:“……”
他只是拉了一下胳膊而已,都没有碰到阿宁的手,这么一点醋都要吃?
而且他还是阿宁的亲二哥!
唐二哥觉得无比心塞,回头看见外公,正要对外公诉苦,就见卫庄主搭着他的肩膀慢慢走:“都烤了什么好吃的,给我也说说?”
唐二哥无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司无岫带着唐宁越走越远,而他还要苦逼地跟外公报菜名。
而走在前面的司无岫,则紧握着唐宁的手道:“怪不得我在唐家堡时,见你与家人相处得并不是十分自然,还以为你也是从小有过什么经历,才会如此。”
“那你在唐家堡时怎么也没来问我?”唐宁转头看向他。
司无岫缓缓摇头,淡淡说道:“我自己也不曾与同宗之人相处得有多好,亦不曾将他们视作家人。从前我孤身一人,不知该如何与别人相处,哪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当你与唐家堡之人的反应都是别有原因的。”
他顿了顿,侧头看着唐宁,目光转为柔和:“不过,如今我倒是能说自己并非独自一人了,你便是我唯一的家人。”
唐宁也不禁微笑起来,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指自己,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你也是,我在心里也把你当成自家人的。”唐宁对他道。
“我就只是自家人吗?”司无岫挑了挑眉。
唐宁面上微热,凑上去小声对他说:“不只是家人,还是心上人。”
司无岫嘴角勾起,目光暖如春水,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下,即便他不开口说话,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舒畅。
这人顶着一张冰山脸时都能让妹子一见钟情,冰雪消融之后,诱惑力更上一层楼。别说妹子,就连唐宁也不免受到引诱。
虽说脸上蛊毒未清,可在唐宁眼中,司无岫反倒比平时更俊美一分,尤其是左脸的黑色纹路,细看之下竟还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令人怦然心动。
趁没人看见,唐宁快速在司无岫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后牵着他的手傻乐了会儿,尾巴欢快得一晃一晃。
司无岫见他这小动作挺可爱,也如法炮制,侧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阿宁真好。”
“什么真好?”唐宁有些不解。
“什么都好,只要看着你,我就满心欢喜。”司无岫道。
唐宁被人无脑夸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次听到都还会觉得挺羞耻,不由干咳道:“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有人见到我是不欢喜的啊。”
“比如呢?”司无岫问他。
“比如黄龙啊,他见到我绝对不可能高兴。”唐宁抢了他的灵目和金杖,还把他打伤交给了白虎军,黄龙要是见到自己,不得恨得掐死他啊?
“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你。”司无岫道,“不过他要是高兴见到你,我就不高兴了。阿宁长得这么好看,他势必要将你掳去做王妃,敢和我抢人,我便扒了他那身蛇皮。”
“那他幸好没有看上我。”唐宁笑了笑。要是真看上了,那黄龙就不光是丢了至宝,被赶出妖墟城,临走时怕是连衣服都没得穿,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正如司无岫所说,那都是他作恶在先,如今也是得到了他该有的报应。
……
由于唐二哥烤肉的动静挺大,唐家堡的弟子们还猎来了不少妖兽,肉食管够,也吸引了不少妖族的人前来。
到最后,原本只打算摆个家宴的唐二哥,不得不将附近的妖族都请进门,弄了个烤肉大会,与大家分食烤肉。
虽说妖族和妖兽都属“妖”类,但妖族平时也吃那些不能化形、没有内丹的妖兽,不光是肉质比一般的野兽要好吃点,而且能增长妖力。
兴之所至时,唐宁他外公还让人开了几坛陈酿的好酒,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实在是太爽快了!
所以这一顿晚宴,可以说是宾主尽欢,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到最后都吃得肚子滚圆,喝得东倒西歪。
有的人索性就不走了,在庭院里倒地便睡,反正是妖族,皮糙肉厚的。
有的人还记得要回家,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在门口走着走着就睡着了的,唐宁最后还是跟司无岫合力把他们又拉了回来,安置在空房间里。
几乎所有的人都喝醉了,连他外公和二哥都不例外,只有唐宁和司无岫还算清醒,因为没什么人敢给他们灌酒。
司无岫则是因为但凡让他喝酒时,他都会用冷冰冰的脸将别人冻回去。轮到唐宁时,身边的司无岫照样还是会将那个敬酒的人冻回去。
真是非常的管用。
“阿宁,我爱你。”司无岫目光灼灼,借着微醺的酒意,向唐宁说出那句最甜蜜的话。
“嗯……”唐宁也说不清是被对方看得脸上发热,还是因为喝酒而气血上涌,他跟着道,“……我也是。”
司无岫轻轻吻上那双带着酒香的唇,一边随手放下幔帐。
烛火摇曳,床榻也在微微晃动,间或有轻微的呻-吟声从幔帐里传出,若是有人不经意间路过,必会听得面红耳赤,仓皇而逃。
月色朦胧,房间中的烛火也燃了一夜。天亮之时,桌上就只剩下干涸的蜡油了。
唐宁劳累了一天一夜,蜷在被子里不想睁开眼,只有尾巴稍稍一动,一副想要挣扎起来的模样。
司无岫伸手摸了摸他的尾巴,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天不用赶路,你先睡吧。”
唐宁这才慢慢放松,尾巴也软软地垂了下来,抱着被子又进入了梦乡。
等他睡到自然醒时,太阳都快爬过中天,要往西边倾斜了。唐宁赶紧坐起身,先是揉了揉腰,然后匆匆穿上衣服,来到外面。
“小少爷。”葛力正领着几名弟子搬箱子,东西都堆了满院子,外面还有人抬着箱子进来。
“这些是什么啊?”唐宁指着那些箱子道。
葛力抹了把脸上的汗,答道:“这些啊,都是从黄龙的王宫里拣出来的金银财宝,还有法宝、丹药之类的,都是谷先生让我们搬过来的。”
“谷乐让你们搬的?”唐宁有些惊讶,他才接下这个城主的职位没多久,这么快就把王宫给清理出来了?
人才啊!
“是,谷先生还说,这些东西都让小少爷来安排,他已经留下了一部分足够重建妖墟城的金银财物了,不必替他着想。”葛力老实道。
“这……这也太多了。”唐宁有点发愁地看着这满院子的东西,看来黄龙藏钱的地方还不止那一间暗室,要不然不可能会装下那么多的箱子。
葛力提醒他道:“小少爷不是还有须弥芥子吗?”
“可我们的大件行李也都在芥子石里面,我担心装不下。”山洞能容纳的地方就这么多,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变宽了,唐宁不确定这么多东西能否装得完。
“这样,药材丹药可以留下,至于金银财物,咱们自己留下一半,剩下的还是都给谷乐。”唐宁对他道,“回头你再把我们这一半的金银都交给卫家庄的弟子,外公给我们添了那么多的吃穿用品,想必也耗费了不少。”
“是。”葛力点点头,有了唐夫人和唐大哥的叮嘱,他对着唐宁比对唐二哥时还要言听计从,从不会出言反驳,只会点头。
于是他又让弟子们把东西重新抬出去,忙得热火朝天。
唐宁正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路过厅堂,发现司无岫竟然跟他外公坐在一块,言笑晏晏的。
“阿宁,我向前辈打听了不少有关妖族的事,着实是开了不少眼界。”司无岫见他醒了,赶紧让他进来,并将留给他的点心端出来,免得自家狐狸饿坏了肚子。
“外公都说了什么?”唐宁在他旁边坐下。
“有不少关于狐族的。”司无岫帮他倒了杯茶,“你先吃,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
“嗯。”
卫庄主见两人之间含情脉脉的,倒显得他这老头子比较多余,于是站起身道:“方才听几个弟子说,阿宁你让他们搬了不少财宝回来?你这孩子,那些金银之物将来你留着必有用处,外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你的钱又有什么用?也罢,外公就当做是帮你存钱了,反正你们也带着那么多财物北上也是累赘,我这便去让他们登记造册。”
卫庄主也不等唐宁回答,就大步迈出厅堂,往外走去。
唐宁本来还想追上去,却被司无岫按住:“前辈既已决定,我们还是顺从着些,将来有其他机会再去孝敬便是,反正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
“说的也是。”唐宁点点头,便夹起一块糕点,解决自己的早饭和午饭。
司无岫则在旁边看着他,偶尔帮唐宁抹去嘴角的点心渣子,自己舔掉。
唐宁吃到一半,忽然转过头看他:“对了,我二哥呢,怎么又不见了。”
“二公子去筹备过两日我们前往雪原所需的东西了。”司无岫道,“御寒的毛皮衣物,暖身的烈酒,肉干食物还有油脂一类……林林总总,加起来东西还不少。”
唐宁道:“这么多东西我哥肯定记不住,是外公给他列了张单子,让他按照单子去找的吧?”
“阿宁猜得不错。”司无岫颔首道,“我也让玉荷雷鹏一并去帮二公子忙了。”
和唐夫人一样,卫外公在家里的地位显然也很高,司无岫虽然只争取到这两人的支持,目前的支持率还是二比三,但有这两人撑腰,已经基本上奠定了他将来在唐家的地位。
真无愧于众人给他的心机深沉的评价。
等到唐宁填饱肚子,他就立刻拿出灵目:“北上之前,要先帮你把毒解了。”
“其实留着这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能用内力压制。”司无岫道。
一开始他也不喜欢这张毁了容的脸,但是往后他却发现了这张脸的好处——走在路上不会再有人痴痴地看着自己,甚至不怕死地对他露出各种讨打的表情。
更重要的是,唐宁也不介意他的这副容貌。
唐宁摇头道:“不行,是毒就总会损伤你的身体,就算你内力过人也不成。何况雪原里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若是蛊毒受其影响,反倒加重了怎么办?”
司无岫遗憾道:“那好吧。”
“怎么,之前你中毒的时候,不还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吗?”唐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阿宁好像很喜欢。”司无岫勾着唇角道,“昨天晚上还说这张脸好看,还舔了我的……唔!”
“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啊!”唐宁捂住他的嘴巴,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会听见后,这才松开手,顺便瞪了他一眼。
司无岫无辜地回看他。
“给你解毒的时候不要说话。”唐宁凶巴巴地对他说。
司无岫继续安静地看着他。
唐宁假装没看见,专心地用妖力裹住灵目,小心地用妖力牵出灵目中的净化之力,覆在司无岫的左脸上。
司无岫眉头微蹙,额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似乎在忍着疼痛。
只是他脸上并没有更多的表情,并闭上眼睛,把所有情绪藏起,将痛苦压制到最深处,不让唐宁担心。
整个剥离蛊毒的过程似乎非常漫长。唐宁觉得自己捧着灵目的手都要发麻了,却还是不敢轻易放下,一点一点地将毒素从司无岫的脸上抽离。
一道一道的黑线仿佛有生命一般,还粘在司无岫的脸上,似乎不愿离去。
唐宁又催动一分妖力,连一星半点的黑色毒素都不放过,所有剥离下来的蛊毒都被小黑啃噬殆尽。
而司无岫的左脸,则一点点慢慢恢复成最初的模样。等他睁开眼时,仍然是那眉眼俊美至极,仿佛不染尘埃的冰山脸。
“阿宁。”司无岫定定地看着他。
“脸上还疼吗?”唐宁问他。
司无岫摇摇头,上前握住他的手,又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我能感觉到,蛊毒已经完全清除了,多谢你。”
“那就好,我有点累了,你先让我休息一下。”唐宁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抱得太紧了,有点热。
“累?”司无岫似笑非笑地低头看他,“刚起床没多久又觉得累了?看来我昨晚还是很卖力的。”
唐宁:“……”
唐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太阳还高挂在西边,离下山仍有一段时间,距离他吃完饭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的样子。
但刚才疗伤时却让他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
“算了,我还是不歇了,出去看看二哥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唐宁立即拔腿往外走。
司无岫眼中带着笑意,唐宁去哪里,他自然也要跟着去,三两下就追上了唐宁的脚步。
情人之间视线相触,连空气都是甜蜜的。
唐宁他们最后只在妖墟城停留了三天,便动身前往北方雪原。
辞别外公和谷乐的时候,唐宁还觉得挺舍不得的,还答应了卫庄主,从极北出来后,返回唐家堡的路上先去一趟卫家庄。
“前辈还答应要给我们摆酒。”司无岫还记着卫庄主说过的话,“将来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去拜访他老人家,阿宁不必太过思念。”
“嗯。”唐宁点点头,外公不但睿智风趣,而且他的到来还解开了唐宁的心结,让他非常感激,所以他也格外敬重对方。不过……“成亲的事情还早着呢,等我们从极北雪原出来以后再说吧!”
唐宁策马在前,打算把这个话题先丢到一边。
司无岫追上来道:“可是阿宁分明已经答应,只要等事情结束,便与我成亲……”
“我这不是头一回成亲,有点紧张吗。”唐宁只好回过头,老实地跟他道,“何况爹娘那边还没搞定呢,回去以后只怕我爹没那么容易答应——啊!”
唐宁话还没说完,就被司无岫握住胳膊,往自己的马背上一拉,唐宁猝不及防之下落到他的马背上,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
这……什么情况?
只见司无岫用力抽了一鞭,夹紧马腹,带着身下骏马往前一跃。
噗噗噗!
数支暗箭从地下钻出,将唐宁的马腹瞬间刺穿,直接扎穿了马背,而司无岫的马则因为高高跃起而躲过一劫。
若是唐宁此时还在自己的马背上,只怕已经被钢箭给串成了烧烤。
“阿宁,司无岫,当心!有埋伏!”唐定在前方高喊道,同时一脚踩在马背之上,借着马背跳向了从雪地里冲出来的一群黑衣人中。
双刀在手,唐二哥对战时比从前更猛,速度极快,刀刀见血!
其余唐家堡和卫家庄的弟子分别列阵,同样与黑衣人展开厮杀,鲜血逐渐染红了雪地。
此时他们刚进入雪原,还不到极北之地,积雪尚且没有那么厚,若是拨开上面那层雪,还能看到属于大漠的黄土。
这回可跟昊山秘境时不同,唐二哥不再是孤身作战,唐家堡和卫家庄的弟子对彼此的招式也十分熟悉,加起来将近五十人,阵法多变,也能同时配合唐定的招式,简直如虎添翼!
雷鹏以蛮力破开向唐宁和司无岫二人笼罩而来的捕网,怒吼着将持网的黑衣人以内力撞开,玉荷趁机洒下一片药粉,冲进来道:“少主,公子,你们没事吧!”
这次的黑衣人数目比唐宁上次在秘境中遇到的还要多,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司无岫:“你不是说过,后宫的杀手不会来得这么快吗?”
当时司无岫曾经分析过,认为后宫联手买-凶暗杀一次不成,为了不引起元帝的怀疑,他们必定会潜伏一段时日才会第二次下手。
况且,负责联络刺客的宗文俊,不是已经对他们承诺,从今往后不会再为后宫办事了?
而且玉荷雷鹏这两个元帝的手下还在呢,那些人也不担心玉荷会将此事禀告元帝吗?
唐宁从这些刺客的配合与手上的各式兵器就能判断,他们并非被蛊虫操控的傀儡,也就是说,排除这些杀手的必然是后宫,而不是月魔。
疑问一个接一个,唐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元帝的身体快不行了?”司无岫一边猜测,一边用白虎剑放出几道剑气,将躲藏起来准备施以暗箭的黑衣人一剑封喉。
剑锋从地上带出一簇雪沫,司无岫挥剑又架住了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而唐宁则趁机挽起金弓,噗噗射出两箭,同样一箭解决一人。
这批黑衣人耽搁了他们将近两个时辰,却并不像昊山秘境时那般棘手了,也不知是因为的人数变多了,还是黑衣人身上少了什么。
“对了,他们都没带华家的轰天雷,身上的暗器也不如第一次种类那么丰富了!”唐宁终于想起来。
雪原里天黑得快,此时天色已经是暗沉沉的了,天空满是乌云,半点星光都看不见。
不过唐宁却凭着自己的目力在黑衣人的尸体上观察了一圈,发现这一批的刺客确实不如昊山秘境的那次“质量”好。
“这次的刺客很可能不是宗文俊找来的。”司无岫摸着下巴道。
“我也这么觉得。”唐宁点了点头。
雪原一到夜晚就有雪狼出没,而且还可能有能冻死人的冷风,所以他们没有时间继续检查那些黑衣人,必须尽快赶到能够落脚的地方。
“临雪城就在前方,等到了地方再让玉荷姑娘为你们包扎,大家且先忍一忍!”唐二哥对受了伤的弟子们道,幸好这些人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几个弟子也纷纷表示一点小伤不要紧,还是赶路为上,不能为了自己拖累大家。
于是众人很快重新整装出发,终于赶在寒风肆虐雪原之前看见了城池的轮廓。
“你们果然来了!”远处一个声音沉沉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到临雪城来。”
唐家堡和卫家庄的弟子们纷纷警惕地握住自己的兵器:“小心,说不定又是刺客!”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众人脸上虽有疲惫之色,却并未掉以轻心,
“无妨,是熟人。”司无岫对大家道,并转头对那说话之人道,“宗将军,好久不见。”
宗文俊和副将策马上前,对唐宁、司无岫和唐二哥拱了拱手:“看几位的模样,想必已经碰到那些刺客了?看来是我晚来一步。”
“这究竟怎么回事?”唐宁皱眉问他。
“这次却要问各位了。”宗文俊瞥了一眼司无岫,“你们在西北弄出来的动静不小,白虎军的元帅亲自为司公子请功,向陛下提议,要将司公子擢升。”
“什么?!”
“司公子智计过人,为白虎军找到了妖城所在,并生擒妖龙,为平定西北战祸的大功臣。”宗文俊道,“西北之事震动朝野上下,如今司无岫的大名已是举国皆知,你可不再是昊南城一夫当关的高手,而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将才了。”
司无岫蹙着眉道:“可我并未入朝为官,又何来的擢升?”
“我们离开虎翼城时,白将军不是给你和二哥都封了个副尉吗,难道那个也算?”唐宁张了张嘴。
“军中擢升只讲功绩,不论年限,副尉也可一日之内提拔为元帅,只要他有这个能力。”宗文俊道,“如今陛下似乎有意接受白寒星的提议,想趁此机会召司公子回朝,后宫之人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司无岫是元帝之子的身份得不到承认,在此之前对后宫的威胁还不算太大。可若是他能正式入朝为官,手中握有兵权,那意义自是不同。
“我对当官不感兴趣,不会奉召入京。”司无岫冷冷道,“多谢宗将军相告,不过如今我还有要事,不便奉陪。”
“慢着。”宗文俊微微叹息,对他们道,“连我都能收到消息,得知你们进入雪原,难道你们以为刺客只会来刺杀你们一回吗?”
“那你想要如何?”司无岫声音更冷。
“我想知道你们前来雪原的目的。”宗文俊道,“北方是玄武军的地盘,我过问两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若是你们的目标与我一致,说不定我还能为你们提供帮助。”
司无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的目标又是什么?”
“雪原狐族。”宗文俊道,“我在雪山中寻找狐族多年都没有找到,我知道一个秘境,唯有狐族知道那秘境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你既知道秘境,为何找不到入口?”司无岫问。
“秘境入口难寻,人族无法辨明,只有雪原狐族可以。”宗文俊压低嗓音道,“那秘境中据说宝藏无数,我可与几位平分宝藏,只要把那秘境主人的随身之物留给我就行了。”
唐宁问他:“这么好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还将宝藏与我们平分,你自己一人独吞不好吗?”
宗文俊苦笑道:“我若是能找到,又何苦等到现在?我看你们二人气运非同寻常,随便在黄沙城走一圈就能捡到白虎铠,随便在大漠里走一圈又解决了西北千年战祸……如今朝中正值纷乱之际,我急于寻到从前武圣留下的法宝提升武技,唯有将希望押在二位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