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胡子要刮,还有别的事情也要做。”
司无岫笑着看他。
唐宁还来不及咀嚼他那“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发言是怎么回事,便见司无岫突然探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使劲便拉得自己靠向了他。
司无岫黑眸明亮,灿若星河,仿佛要让唐宁沉溺于其中,趁他满脑子不解之时再次吻上那双柔软的唇。
这一回可不是浅尝辄止,而是略带强硬,司无岫空着的一手扣着唐宁的后脑,让他无法逃离。
舌尖探入,缱绻缠绵,相濡以沫。
“唔……”唐宁使劲想推开他,可是怎么都不得要领,唇舌被吻得红肿发麻,心跳不已,连呼吸都是皂角味混合着司无岫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某种发-情-剂,在他身体里点燃一簇簇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觉得自己像那缺了水的鱼,张口想要呼吸,却只能吞入更多致命的气息,连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湿热水雾。
不知过去多久,司无岫才轻轻放放开了他,用拇指抹去唐宁嘴角的湿痕:“阿宁……”
尾音拖长,比平时更添两分缠绵。
“宁”这个字本就是后鼻音,念出来的时候话音就有点欲尽未尽的缠绵之意,只要掺了一分情意进去,都能显出五分的甜蜜来。
而司无岫一向冷脸示人,感情内敛。可一旦他将内心豁开个缺口,那奔流涌动而出的情绪便以会难以阻挡之势,不光要吞没自己,也会将眼前的人都一并吞没。
毫不掩饰的情意,即便没有什么动听的话,单只叫一个名字,也会动听得令人无端心乱。
是小鹿乱撞那样的心乱,根本不受控制。
为什么这个人说的“阿宁”,和别人说的感觉完全不同?
唐宁望进那双暗含笑意的双眸,一会儿被那浪潮般的情绪煽动得浑身发热,一会儿又被那极其坚定的眼神给看得头皮发麻,就好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现在逃的话……还逃得出猎人的掌心吗?小动物绝望地想。
身体仿佛在冰与火之间徘徊辗转,忽冷忽热,恍恍惚惚,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司无岫等了一会儿,见唐宁还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好笑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呢,就不想对我说句什么?”
“说……说什么?”唐宁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机械性地重复他的话。
“我心悦你,那你又是如何想的?”司无岫直白地问。
虽然他一向在唐宁面前都很直白,可除去心中压抑之事后,那份轻快感让他不由得像个毛头小子般,没有任何铺垫和准备,甚至也不顾后果,直接就这么问了。
虽是直白,可司无岫的心跳也很快。等待的过程哪怕只有一瞬他都觉得十分漫长,而从前那个谨慎缜密又耐心的司无岫也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他也不在乎,任谁遇上这种事,就没有一个人能冷静得了的。
可唐宁仍在宕机,等他意识到对方这次有别于从前的任何一次调戏,那眼神认真得像是有一束光,只要直视超过三秒就会令人头晕目眩,唐宁终于满脸通红地错开视线。
这一回司无岫并不是在逗弄他,而是说认真的。
“我不不不不……不知道。”唐宁完全不敢去看司同学的脸色,五官皱成一团,非常苦逼。
其实唐宁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该说什么,耳边仿佛有个嗡嗡的声音一直在吵,心里又有一个不同的声音在跟它打架,最后他能听见的只有那“咚咚、咚咚”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会儿他觉得大脑异常的缺氧,连思考都办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遵循心里鼓动着的声音把那句话颤抖着说出来,可一看司无岫那双仍旧微带笑意的眼眸,张口的话就变成了:“……你胡子还没刮干净呢。”
司无岫:“……”
唐宁尽量不去看那双眼睛,伸手靠近他的脸:“那那那我继续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司无岫抓住他的手,喉结微动,“我怕你一不小心将我毁容,日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还是你来吧!”唐宁立马将小刀塞进他手里,转头往外走,“我去看看外头那锅汤熬好了没有。”
司无岫在他身后道:“你跑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唐宁身形站定,表情纠结。
这可真是不好说,刚才那下嗷呜一口,感觉自己连舌头都要被他吞下去,也跟真的被吃掉没差多远啊。
“我不会急着让你答应,也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为好。毕竟和我在一起不是刺杀就是阴谋暗算,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会受到牵连。”司无岫的声音恢复平静,还透着些许寥落,“正如司家的人都说,我是个灾星。”
唐宁急忙转过身:“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灾星啊!”不光因为他是主角,就算是身在剧情之中,唐宁和他相处这差不多半年里,小到一个细节,都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照顾。
没有他,唐宁也不可能有机会学到驭灵术。
“你只是命途坎坷了点,但是将来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唐宁着急地说,“我可以保证,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你都能逢凶化吉,闯过难关,最后问鼎武道巅峰!”
司无岫表情微怔,他完全不曾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苦肉计,却让他从唐宁口中听到如此评价。
虽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听上去却也十分甘美了。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会对他这般信任,还如此笃定他会有那般高的成就——便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用这么确切的口吻说出口。
问鼎巅峰。
无论谁对司无岫说出这句话,他都会觉得对方是虚情假意,或是恭维自己。唯有唐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对方说的都是真心话,心眼实得不能再实了。
“唉……”司无岫深深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再添一把火,让这小狐狸精对自己多产生一分难以割舍之心,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自己更加难以割舍。
连后面准备好的那套说辞也都说不出口了。
完全就是,弄巧成拙。
唐宁却还以为司无岫还在感叹自己的命运,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安慰,总不能把自己知道剧情的事情说出来呀!
急得他都顾不上刚才被强吻的事实了,或者说他这鸵鸟心态,已经到了对方不提,自己也假装没发生过的程度。
唐宁哭丧着脸想,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司无岫的告白,因为他真的捋不清!分不清自己对对方到底是什么感情……
心动是有,被亲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可那就是喜欢吗?
从没谈过恋爱的唐宁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他暂时还回答不上来……
所以他还是先将注意力转移,急切地对司无岫说:“你真的没必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上天都是公平的,虽说你早年不幸,但命运必会对你的将来有所补偿,不信你就等着瞧!”
补偿?
司无岫看着面前真心实意为他感到担忧的人,如果真有所谓的补偿,那么或许就是眼前这个小呆子了。
自从和唐宁相识,连玉荷都说,他的脾气变得温和许多,连手段都变圆滑了。
“罢了,你还是先去看着你那锅汤吧。”司无岫轻轻摇头笑道,“刚才那番话就当我没说过,别为我担心。不过你该考虑的事情也别忘了,我还在等你的答复,一辈子都会等,嗯?”
“好……好的,你也别太伤感了。”唐宁点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才如蒙大赦地跑了出去。
剩下司无岫一人握着唐宁的小刀,又摇了摇头,无声地笑了笑。
光亮的刀刃上映着他如玉面冠上柔和的神情。
这一段暂时揭过,司无岫待唐宁还是和平时那样,既没有催促他,也没有再啃他了。只是偶尔视线相触,唐宁总是觉得自己心跳得特别快。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吓的。
除了这些之外,两人相处时也不怎么尴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胡子刮净后,司同学又是风采动人的翩翩佳公子一枚……如果能忽略他袖子衣摆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蜈蚣状缝线和补丁的话。
司无岫来到山洞外,手握绿影剑,右腕一抖,试着练了一招剑招。
山洞外的一洼沼泽登时被剑气劈成两半,像热水沸腾般炸开,纷纷变成白雾散去,余下的空地则被剩下的沼泽慢慢吞并。
而司无岫这一抬手,手肘上一块灰色的补丁显得格外明显:“……”
唐宁差点想捂脸:“都说了这不是我擅长的啊,等咱们出去以后,再看看外面有谁多带了一套衣服吧。”
做补丁的布还是唐宁从司慕华的旧箱笼里翻出来的,看不出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质地硬邦邦,颜色也不好看。
但这山洞里条件简陋,实在找不到除了抹布以外的第二块布了。
“无妨,总归还有件衣服穿,比没有的要强。”司无岫将剑收起,走到唐宁面前,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还是阿宁体谅我,没让我落到衣不蔽体的地步。”
唐宁本能要拍开他的手,却被司无岫躲了过去,这人顺手又捏起了他的下巴:“试剑的效果你也看见了,不到一成功力就能劈开沼泽,待我用上十成功力,定能带你出去。”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就能离开了?”唐宁瞪了他一眼,这回总算是拍掉了他的手,“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我知道你在担心你二哥。”司无岫道。
司无岫知道,唐宁虽然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对唐定的担心,是怕会令他分神,影响修炼,但这不代表唐宁心里不着急。
他们找了这大半个月,几乎把魈魅的肚子都逛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唐定。有极大的可能是,唐定并没有进入魈魅的体内。
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破开妖法,想必这大半个月里唐定也在疯狂地寻找他们。
唐宁不提,司无岫也清楚,他对唐定这位兄长有多看重。
唐宁从司无岫的眼神中也看出来了,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两人都在为对方着想,只是心照不宣,都不说出口而已:“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想了想,他又问司无岫:“对了,要不要把你娘的箱笼也带上?”
那箱笼里除了一些习武心得外,还有司慕华的旧首饰和其他的私人物件,以及那幅她年少时的画像。
唐宁看过原著,知道司无岫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司家人又恨不得将司慕华的存在给抹去,所以那幅画像很可能是她唯一留下的画像了。
司无岫却摇了摇头道:“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吧,该记住的东西,我都记在脑子里了,其余的旧物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插在唐宁的发髻上:“除了这个之外,别的我都不带走了。”
唐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支白玉簪他也见过,通体雪白,没有杂色,也没有任何花纹,男女通用。
“你带走就带走,干嘛插到我头上来?”唐宁纳闷。
“在阿宁的头上显得更好看啊。”司无岫面带微笑,理所当然。
唐宁狐疑看他一眼,这家伙该不会是自己簪着看不到,所以让别人簪给他看?
真是的,还是那么的恶趣味。
与此同时,司无岫摸了摸贴在腰际的那把小刀,唇边的笑意险些没压住——这小呆子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反应过来,互相交换贴身之物,就等于是交换了定情信物。
看到唐宁还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司无岫腹中的墨水不自觉的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真不带别的东西了?”唐宁问他,“画像也不带吗?”
司无岫敛起笑容,仍是摇头:“这些日子我都在思考,这山洞究竟是被魈魅无意中吞下的,还是我娘有意这么做的。后来我看见这路引,猜测这多半是她故意的了——路引原本是在元帝手上的,她或许想让他去找她,但他最终没有赴约。”
唐宁听得直叹气,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啊……
可真复杂。
要是再加上个华绅他爹,那关系简直乱得没法看了,想一想脑袋都要死好多脑细胞。
所以唐宁也就不去折腾自己的脑袋了。虽然明知除了他们之外也不会再有人造访,唐宁还是将山洞里的东西都摆放整齐,这才果断跟着司无岫离开了这里。
刚来的时候司无岫身受重伤,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才抵达山洞,如今这段路却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
沿途所见还是如来时那般,杂草乱木,还混杂着气味难闻的沼泽。
两人来到最初降落的草地上。
“这里应当是距离魈魅的咽喉最近的地方。”司无岫仰头朝上方看去。
唐宁也抬起头,可在魈魅体内,四周没有光源,火折的光又照不到那么高的地方,上方同样是一片漆黑。
司无岫抽-出长剑:“阿宁,你退后一些,我怕等下用上全部功力的剑招会波及到你。”
“好。”唐宁这几日都在看他修炼,已经能掌握到他的伤害范围,自觉退到安全区域,对他微微点头。
司无岫单手执剑,右腿后撤一步,缓缓提气,将全身内力倾注在右手剑中,倏然,抡剑朝着虚空一刺!
无数剑气化成一条银中带绿的游龙,龙吟高啸,挟带毁天灭地之能冲破黑暗天穹!
霎时间,四面八方爆开了一阵又一阵的碎裂之声,周遭景致不断延展、拉伸,而有的又不断缩小、湮灭,唐宁抱着脑袋,只感觉到天旋地转,连站都要站不稳。
“当心!”司无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唐宁感觉到自己被人护在怀里,脑袋被死死摁在那人的肩膀上。
都快呼吸不了了。
唐宁闭着眼睛感受,直到脚下再也不摇晃了,他才拍拍司无岫的后背道:“行了,快放开,我感觉咱们已经出来了。”
司无岫慢慢放开手,脸上略有些遗憾。
本来还想再多抱一会儿的。
唐宁再次睁开眼,视野已经重新恢复光明,这周遭的景致瞧着也很熟悉——正是他们当时遭遇刺杀的岩山,甚至地上还能见到黑衣人的尸体。
时隔大半个月,黑衣人的尸体被路过的野兽啃食得残缺不全,剩下的部分也已经腐臭。换成是以前的唐宁,多看两眼说不定都会反胃。
不过经历了这场刺杀,又在妖兽的肚子里住了大半个月后,唐宁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有了进步,他一边跟司无岫讨论,一边走到尸体中间翻找,确定没有看到任何与唐定有关的东西,才松了口气。
“魈魅喜欢吃活生生的东西,所以对死尸不感兴趣,除了被野兽啃过的地方外,这些人现在是什么样的,死时估计也是这样。”司无岫道。
唐宁捂着口鼻,从中翻出一些还能用的袖箭、匕首、铁爪、锁链之类,打包塞进袖子里,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阿宁,你这……”也太会过日子了吧。
司无岫站在原地,难得也有目瞪口呆的时候。
不过这小财迷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这或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别光站在边上看啊,快过来!”唐宁对他招呼道,“这里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兵器,你看能不能用。”
司无岫只好认命地走过去,帮着他一块挑拣。
“咦?这是什么?”唐宁在搜找的时候,突然摸到了一块滑溜溜的石头,像鹌鹑蛋那么小。
仔细一瞧,这块石头还有点眼熟。
石头颜色青灰,却像琥珀一样呈半透明状,里面像是有一座小小的山洞,洞口还有一挂帘子,山洞周围寸草不生。
这就像一个微缩景观。
“你觉得这像不像……司夫人的那个山洞?”唐宁举着石头给司无岫看。
“须弥芥子?”司无岫也露出稍稍惊讶的表情,拿起那颗石头,又随手捡起一把断剑,灌注内力,靠向石头。
石头上微光一闪,断剑倏忽不见。
司无岫垂眸再将内力送入,断剑哐啷一声又掉了出来。
“这不就是……空间法宝吗?”唐宁睁大眼睛,看着司无岫变戏法似的操作。
司无岫点点头道:“不错,还是阿宁起的名字更形象一些。须弥芥子就是空间法宝,在每个势力中都是很宝贵的东西,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个。我本以为这座山洞也是出于魈魅的妖法,但如今看来,应该是它原本就是这般大小,只是寻常的须弥芥子无法容纳活人,这个却可以。”
唐宁咽了咽口水。
正如司无岫所说,空间法宝在这个玄幻世界里虽然也有,但数量极其稀少,也显得异常珍贵,通常只有大门派和大世家才会有那么一两个。
没见他们出门都是自己挎包袱的吗,就算土豪如司同学,衣服破了还得缝缝补补接着穿呢,就是因为身上带不了太多东西。
更别说唐宁衣服里的那些暗袋了,使暗器的人真心伤不起啊!
这么一想,唐宁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别的书里什么乾坤袋储物戒一抓一大把,他们看见个破山洞都惊讶得跟什么似的。
感觉好寒酸。
但有总比没有要好啊,这回可是真的捡到宝了!
司无岫抓着唐宁的手腕,将石头放在他的手心里:“这个我也用不上,还是给你吧,阿宁的暗器这么多,肯定比我更需要它。”
“那怎么行,这毕竟是你母亲的东西……”唐宁犹豫地看着他。
“你也知道我母亲的遗物,我自然有权做主,如今我做主给了你,难不成你还要跟我客气?”司无岫挑了挑眉,“反正将来成了亲,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唐宁耳朵一热,差点被自己呛到:“你你你不要乱说,谁要跟你成亲了!”
司无岫对他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眼底势在必得的光芒太过明显,以至于唐宁攥着手心里的石头,都觉得烫手得不行。
唐宁还不知道,司无岫此时心里想的是,反正定情信物都交换了,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耗,所以他是一点都不着急。
毕竟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同理,要想将小狐狸精拆吃入腹,也要一点一点地来。
猎人总是富有耐心的,而卸下一块心病的司无岫就更加耐心了。
既然手里有空间法宝,唐宁也就不再认真挑拣,凡是还能用的兵器,他都统统丢进山洞里,连弓箭都捡了好几副。
看到他差点还想把黑衣人的衣服给扒下来,司无岫赶紧阻止他:“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难道你还真打算穿死人的衣服啊?”
“当然不是啊!”唐宁瞪了他一眼,“我是想看看从这衣服布料上能不能查到点线索,比如说这帮杀手是从哪里雇来的。”
怎么可能是因为那么肤浅的原因,而且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上面布满干涸的血迹和难闻的气味,谁会穿啊?!
“就说你是个傻瓜。”司无岫点了点唐宁的脑袋,“若是光凭一块布就能查到杀手的出处,后宫那些人的心眼子岂不是白长了?既然敢派他们进入秘境,想必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让我无法抓到半点证据。”
“那你早说啊!”唐宁赶紧丢掉手里的破布,用衣摆擦了擦手。
司无岫将他拉起来,看了看天色:“不是还要找你二哥吗,现在再不走,等天黑了怕是很难走了。”
秘境里危险重重,白天尚能眼观六路,可到了夜间他们视野受阻,正是妖魅横行的时候。
“说起来,我们好像刚进秘境的第一天就被魈魅吞进肚子里了,都还没见过秘境里的黑夜是什么样的。”唐宁道。
“就算天黑了也不怕,我们手里还有山洞,晚上可以住在山洞里。”司无岫道。
“对啊!”唐宁反应过来,“可若是路过的妖兽误将它当成普通石子儿,吃下去了怎么办?”
那他们岂不是又要在别人的肚子里过夜?
“不会,这玩意可以藏匿气息,放在石堆里没人能分辨得出来。”司无岫道,“而越高级的妖兽,就越是喜欢吞食活物,对这些石头不屑一顾。”
至于普通野兽,也没几个有吃石头的爱好。
前头司无岫也分析过了,山洞之所以会出现在魈魅体内,是司慕华故意为之,所以那只是个例,非常少见。
唐宁总算是放下心来,继续问他:“可秘境这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二哥?”
司无岫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如果你二哥在摆脱黑衣人之后想来找我们,你认为他会去什么地方找?”
“我们当时是朝外面跑的,二哥不会认为我们还能再回来,他又不知道有魈魅这种妖兽。”唐宁皱着眉头思索道,“站在二哥的角度来看,我们若是要逃,也不会往九婴的方向跑。”
“不错,来路就不必去找了。”司无岫道。
“可是剩下还有三个方向呢,到底是哪一条路?”唐宁环顾四周,哪怕失去魈魅的妖法,周围也还是山林,没有任何线索。
“这一条。”司无岫走到一棵树前,仔细观察树上一根折断的树枝,“这断痕是被兵器劈开的,不似妖兽所为,应当是你二哥给我们留下的记号。”
唐宁惊讶地凑过去看,没想到他二哥平时大大咧咧的,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于是两人立即沿着断枝所示的路线往前追。
随着时间流逝,唐宁和司无岫一路追到太阳西沉,却只找到最后一根断枝,而不见任何人影。
“这里曾经有火堆。”司无岫走到一个用石块垒起来的小火堆旁,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周围的泥土,“大约是七天前留下的。”
“你连这都能看出来?”唐宁好奇地跟过去看。
“把夜明珠拿出来,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司无岫朝唐宁伸出手。
“嗯?”唐宁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山洞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总算意识到自己发了一笔财的唐宁立马从小石头里取出一颗夜明珠递给他,“一颗够用吗,不够我还有。”
有一种成为土豪的感觉!
司无岫摇头轻笑,从他手里接过夜明珠,照亮火堆前的地面。
唐宁帮他把周围的落叶都清理干净,露出泥土地本来的样貌。
“这是……?”唐宁看着地上的几道毫无规则的线条,完全看不明白这画的是什么,只能转头去看司无岫,看看学霸是怎么解的。
“会不会是你二哥画的你?”司无岫随口猜道。
“我难道连眼睛鼻子都没有的吗?”唐宁指着地上的线条,中间还是个“川”字呢,难道他在他哥心目中就是贞子的形象?“说正经的,不要瞎猜啊!”
司无岫忍着笑意道:“嗯,我猜这是二公子在记下这附近的地形和他所走过的路,而这前面刚好有三条可以通往林外的路。”
唐宁定睛一瞧,发现这说法好像确实可行。
在“川”字的左右两侧,还有另外几道浅一些的线条,有弧形也有波浪形,并不是笔直的路,想来他二哥是见树林里没有人迹,就直接折返,没有深入山林。
“他一定会走这三条路的其中一条。”唐宁这回就算再笨也能猜出来。
“不错,阿宁当真聪明。”司无岫点头赞道。“那你能看出来,二公子走的是三条路中的哪一条吗?”司无岫又在考他。
这下唐宁可就说不准了,没有断枝当指引,三条路无论走哪条都差不多,他又不是他哥肚子里的蛔虫,这要怎么猜?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唐宁怨念地看着他。
“直接说就不好玩了,要不我们赌个什么彩头?”司无岫眼中带笑,“若阿宁猜得出来,我便受你差遣去做一件事,无论何事都答应你,怎么样?”
“那要是我猜不出来呢?”唐宁问。
“那自然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司无岫意味深长地说。
唐宁想了想,很快就道:“那我认输,你差遣我吧。”
司无岫怔了怔,好笑看他:“你就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
“是你说会等我答复,多久都会等的。”唐宁露出一点点狡黠的表情,“所以你一定不会让我去做那些我不情愿的事,对吧?”
司无岫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略带得意的小脸:“往日里都是我去算计别人,如今倒是你把我给绕进去了!”
唐宁拍开他的手:“所以你快说,二哥他到底会选择哪条路!”
“中间这条。”司无岫总算不再卖关子,对他道,“往中间走,可以策应两边,这样无论我们出现在哪条路上,从中间赶过去都是最近的。退一步说,就算二公子没有走中间这条路,我们现在再追上去,中路也是捷径。”
唐宁恍然:“原来如此!”
所以猜二哥走哪条路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这样还要骗我谈条件!
唐宁怒视他。
司无岫嘴角微勾:“你已经答应我了,一个条件,可不能反悔。”
唐宁:“……”
“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司无岫站起身,回以更为狡猾的笑容,“不过这个条件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找你兑现。”
“只是一个条件而已,你就不能赶紧兑现,不要吊人胃口吗?”唐宁忿忿地看着他,那他以后岂不是要整天都惦记着了?
“就是要你惦记着才好。”司无岫笑意更深,“一辈子不兑现,你一辈子都得惦记。”
唐宁嘴唇微动,小声说:“你还真是……满肚子都是墨水。”
“嗯?”
“夸你腹中有墨,有学问呢。”
“阿宁这是在说我的坏话吧,真以为我听不懂?”司无岫敲了敲他的脑袋,险些气笑,“夸我腹黑狡诈,嗯?”
唐宁抱着脑袋躲远两步,试图避开司同学的魔爪,然而还没走几步,两人就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
林子里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人的喘气声,落叶枯枝在那人脚下被踩得咯吱咯吱响,在即将沉入黑暗的寂静山林中显得尤为刺耳。
“当心是敌人。”司无岫贴着唐宁的耳边道,同时敛起玩笑的神色,将绿影剑横在身前。
唐宁也紧握着芥子石,屏息而待,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拨开树丛几乎扑到两人面前,看见有人的时候甚至还吓得大叫:“啊——”
司无岫立即将剑抵在他的咽喉上,冷声喝道:“你嚷什么?”
“呀,你不是渊竹的于师弟吗?”唐宁惊讶地看着对方。
于浩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你们……你们是天湘的……”他喘了几口气,随后连忙爬起来,“我正要去找你们呢!师姐他们在前面发现了一座玉山神宫,想来那就是秘境核心所在!”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唐宁疑惑地看他,“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唉,你们有所不知啊!”于浩抹了把脸,道,“师姐他们当日进入神宫,吩咐我在外面看守,我等了一连数日,都没见他们出来。后来进入秘境的几拨人里,也有人发现了神宫,这不,今天就有人在神宫门口打起来了,个个都是高手,杀红了眼,连我一个无名小辈都不放过!”
“所以你就这么一路跑过来了?”唐宁问他。
“可不是嘛,我担心师姐他们出来时门口的人还没打完,反而让他们陷入险境,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们搬救兵了吗?”于浩诚恳地说。
唐宁盯着他看:“那你见到我二哥了吗,他有没有在神宫附近出现?”
“有啊,就在我师姐进去后没两天,唐二公子也来了。”于浩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