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起初以为这靠近的人是他哥,但随即他就从拿到身影中感受到了杀意和恶念,反手就朝那个方向丢出一串暗器,并推着司无岫避开:“小心,是偷袭!”
司无岫反应不慢,当即他便抓着唐宁的腰带,带他向后一跃。
一道剑气追着他们后退的方向,在他们刚才短暂站过的地方炸开,顿时砂石尽碎,掀飞在半空。
偷袭者越过风沙,终于在他们面前展露出真面目。
“贾师者?!”唐宁睁大了眼睛。
司无岫则冷笑道:“果然是你。”
贾师者脸上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憨厚笑容,只是以往看他是个温和师者,如今再看,唐宁却觉得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两位同学,真是对不住了。”贾师者眼里闪动着诡邪的光芒,“今日你们当中势必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贾师者的剑招再次袭来。
“阿宁,去找你哥!”司无岫运起灵力,手掌蓄力将唐宁推了一把,让内劲将唐宁托出贾师者剑气的范围。
“不,我和你一起!”唐宁没有听他的掉头跑走,而是转身就半跪在地,取出第四支袖箭,瞄准贾师者。
司无岫心中微微愕然,唐宁很少会在被要求离开时主动折返,他清楚唐宁那种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乖巧性子,所以这时才会感到惊讶。
况且他刚才对唐宁做了那样的事……如今不是更应该不太想看见自己的吗?
不过司无岫也来不及去想这些了,他挥动绿影剑反刺过去,以剑气化解剑气。
嘭!
两股庞然之力碰撞,再次震起一地沙尘。
唐宁拼命揉了揉眼睛,这时候他无比怀念现代,他现在急需防风眼镜,否则这两人打起来,他都不知该朝哪个方向瞄准才好。
其实司无岫的安排更为合理,唐宁也清楚,把他二哥找过来帮忙能更快地解决贾师者。而且司无岫背上也有一点伤,和高手过招时,一点小伤都是足以致命的。
只是唐宁在经过刚才那一下,留意到一件鏖战双方并未察觉到的事,给了他留下来的底气。
贾师者之前在众人对付九婴妖头的时候全程划水,甚至在独立牵制时也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只有此时,在面对司无岫舞得密不透风的剑网时,他才拿出了真本事:“司同学的剑法练得不错。”
“师者也是,从前当了那么多年的助教,受不少委屈吧?”司无岫勾唇嘲讽道。
贾师者和气地笑,说出口的话却不再是谦逊推让:“确实挺憋屈,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想必司同学也与我感同身受吧?”
司无岫神情更冷,抖剑直刺:“你在找死。”
尽管司无岫对自己的过去已经释然,可当对手提起那段日子,司无岫仍旧是心潮微动。
“他在对你用激将法,别受他的影响!”唐宁在司无岫身后喊道。
司无岫将剑横于身前,目光冷冽,嘴角微勾:“我知道。”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疏漏,剑招也越发的强势,并未因为贾师者的话而乱了方寸。
贾师者不由赞道:“真是好坚定的心性!看来想要杀你,并没有那么容易啊!”
“你是谁派来的?”司无岫剑气纵横,不断追击,冷声逼问。
贾师者笑而不答,他手中的剑不是什么上等货色,几百招拆下来,剑锋已经有了缺口。当下他脸上仍然带笑,却忽然转守为攻,不顾受伤而撞向司无岫的右手!
司无岫被他这鲁莽而突然的一招给弄得微微皱眉,只是在犹豫之时,身体自然地保护右手避开了他。
贾师者发出两声怪笑,脚步一转却是直奔唐宁而来!
“阿宁?!”
司无岫反身追击,直取贾师者的心口,但还是慢了一步,贾师者的剑尖已经快要抵上唐宁的咽喉。
唐宁不退不避,举着袖箭对准贾师者的眉心,在袖箭射出之后,本来同一时间刺穿他咽喉的剑气却在半空中散掉了。
贾师者面带惊愕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摸到了一只正趴在他身上的毒蝎子。当他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捏死这只蝎子,整个人便已经陷入黑暗之中……
唐宁的袖箭,最终还是在贾师者闭上眼后从他的额头上穿过。
“呼……”唐宁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刚刚他是真的紧张到差点手抖。
第一次取人性命,他的心跳久久都不能平复下来。
唐宁手里全是冷汗,滑腻得差点握不住自己的袖箭,看向地面上的贾师者时,还有些心悸。
“阿宁!”司无岫后脚赶到,虽然知道唐宁主动留下必然有他的用意,但在看到只差一线,贾师者的剑锋就要碰到唐宁时,还是令司无岫呼吸一滞。
他只能用力将人抱紧,告诉自己,唐宁还是活生生的唐宁。
“你刚才就是因为小黑,才折回来帮我的?”司无岫皱眉。
“嗯!”唐宁点了点头,冲小黑招招手。小蝎子爬得飞快,呲溜一下蹿到唐宁的手背上,螯钳摆动,尾巴折卷,像是在对自己的主人表达不满。
睡觉睡到一半被扔出来什么的……
小黑用两只芝麻粒儿大的小黑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看。
“咳,这次是我不好。”唐宁有点不好意思,随手摸出一把毒块奖励小黑,然后对司无岫道,“刚才遇到偷袭,我就一股脑地往贾师者身上扔了不少东西,连小黑都不小心被我丢出去了。我看见小黑爬进他衣服里,就用‘连心’与它沟通,让它蛰一蛰贾师者,只是小黑刚睡醒,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后来察觉主人的危机,小黑终于及时发威,在最后一刻把贾师者给蛰趴了。
司无岫也伸出手指,在小黑的脑袋上点了点,轻笑道:“还真的听你话。”
小黑用螯钳碰了碰司无岫的手指,抱着他的手指往上爬,在司无岫的手背上转了一圈,亲昵撒娇。
这个人类虽然不是主人,但是身上有它毒液的气息和主人的气息,所以也不是坏人。
唐宁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宠物,为什么你只有对司同学卖萌卖得这么使劲,难道你也是个颜控吗?
这个连一只蝎子都看脸的世界,真的没问题?
不提这个,唐宁看向还倒在地上的贾师者:“他死了吗?”
“被断魂蝎蛰了一下,又被你一支袖箭贯穿头部,应当已经死透了。”司无岫道。
他走向贾师者,在他身上摸索一圈。贾师者衣服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想必不是忽然起意来刺杀他们的,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线索。
司无岫摇摇头,只捡回唐宁的袖箭,就走了回去:“他刺杀我们的目的现在还不明确,说不定这个秘境里还有他的同伙,往后几日我们都要小心些了。”
“嗯。”唐宁点头,“等风沙停了,我们就与二哥汇合,然后帮你找到你母亲的遗物——”
话还没说完,唐宁的耳膜就突然一痛,他立马用双手捂住耳朵,却还是被响彻天际的婴儿嚎哭给震得耳朵生疼。
原来在九婴的那颗妖头爆开以后,其余沉睡的四颗脑袋也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头死了五个,剩下的妖头陷入狂暴状态,双脚和尾巴不断地踩着地面,以表示它的愤怒。
察觉到害死自己几颗妖头的人还在附近,九婴拖着地上的妖头,大步朝人群冲来。
因爆炸而起的黄沙原本就要平息,没想到此时因为暴怒的九婴,众人的视野变得更加混沌不堪,只能通过九婴沉重的脚步声与啼哭声来判断位置。
唐宁和司无岫对视一眼,司无岫握紧唐宁的手道:“刚才没有回去查看,果然是对的。”
唐宁也是一阵后怕,要是刚才他们真的贸然回去补刀,说不定现在早就被踩成肉饼了。
“九婴怎么还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唐宁不可思议地说。失去五颗妖头,这妖兽还能跑得如此之快,力量足以震裂大地,难道他们刚才杀死的妖头实力还不到如今的一半?
“刚才是只有妖头是清醒的,完整的九婴还在沉睡。”司无岫沉吟猜测,“如今则是整头妖兽都苏醒过来,又处于暴怒之中,所以比之前那些妖头加起来还难对付。”
唐宁一拍大腿,当机立断:“那我们还是跑吧,这妖兽我们现在完全打不过,慕容独的药也都用光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司无岫道,“将剩下的人都找到,我们尽快离开。”
“你的伤没事吧?”唐宁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司无岫轻轻一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刚才那只是小伤。”
“我说的是你腰上的伤。”唐宁神情严肃,“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你都不要隐瞒,也不要强撑,还有我和二哥在呢。”
“嗯,我明白。”司无岫又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唐宁条件反射般地拍开他的手,却不像从前那样怒视司无岫,而是错开视线,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别愣着了,赶紧的,这回风沙停下来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说着率先跑进了沙幕之中。
以前怎么碰都没关系,只是现在被那只略显冰冷的手碰到时,唐宁就会有种触电的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对劲了。
所以……还是先跑了再说吧!
而司无岫则以拳抵唇,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眸光加深,望着远处那个没入风沙的背影,再提气追上。
看来之前那个吻还是有效果的啊……
唐宁刚跑没多远就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身形上立刻就能判断出来,唐宁朝对方大喊:“二哥!我在这里!”
唐定听到声音,连忙朝唐宁奔来,顾不得脸上全是沙子:“阿宁,你可曾受伤了?”说着就扒着唐宁左右看了看,不放过他身上任何细小的伤口和血迹。
“没有,我好得很。”唐宁别扭地挣开他哥,“就是无岫受了点伤。”
“哦,你没事就好。”只要弟弟没事,唐定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至于其他人,那都不重要。
何况是强壮如牛的司同学,唐定就更不替他担心了。
这时候唐二哥似乎已经忘记了司无岫身上还有伤的事,反正他眼里天大地大,都不如自家弟弟大。
九婴用力地脚踩大地,步伐越来越快,毫无目的地冲有人气的地方喷火喷冰。唐定带着唐宁躲过一道火舌:“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趁它还没熟悉大家的气味,赶紧走人才是上策。”
“其他同学怎么样了?”唐宁问他,“能走的话,还是大家一起走比较好。”
“早就跑光了。”唐定摇摇头道,“我和他们一起往那边躲开爆炸,你们修院的几个弟子见势不妙就先跑了,我还要留下来找你们二人,就从那边一路找了过来。”
唐宁:“……”
这些同学也真厉害,平时看见自己都是眼睛放光,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过唐宁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跑吧!”
这个提议没人会反对,三人二话不说,带上自己的兵器直接冲入山林。
九婴的婴哭声在他们背后如影随形,像是非揪着他们不放一样,一路紧追不舍。
不过由于山里全是参天巨木,连人走进其中都觉得路不好走,更何况是一头如此巨大的妖兽。
九婴横冲直撞,树木被它撞倒不少,却也有部分坚韧的挡住了它的脚步。可九婴并不算聪明,碰到障碍,不会绕过,反而被障碍激怒,又是喷火又是结冰,直到一脚踏平它才会继续向前。
这么一来,又为唐宁他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三人不敢耽搁,一路狂奔,直到完全听不见九婴的啼哭声为止。
唐宁靠在一块山石上直喘气:“太……太缠人了,这家伙怎么净追着我们跑?”
这话也就是唐宁的抱怨而已,他自然清楚,那是因为他们几个是跑在最后的,其他人先一步逃出生天。
“没事了,我们都逃到这边,已经将它甩下了。”唐定安慰弟弟道。
司无岫却皱了皱眉,似乎在沉思什么。
唐宁见他皱眉,走过去问:“想什么呢?”又拿出玉荷准备的绷带与紫云散,“趁现在我帮你上药吧,还有二哥,受伤了尽管找我要疗伤药。”
唐定疲惫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受什么伤,暂时不需要。
就是累了点而已。
唐二哥刚才几乎是独力与一颗妖头对战,体力本就没有恢复过来,随后又和两人一块摆脱九婴的追击,脸上已经难掩疲态。
司无岫这次没有拒绝唐宁的好意,甚至也没有调戏对方,而是乖乖地把上衣脱了,露出被火燎伤的后背。
毕竟对方的兄长在场,只能老老实实被上药。
唐宁看见他后背上被火燎出了一圈血泡,忍不住瞪他一眼:“这还叫小伤?”
“皮肉伤而已。”司无岫不以为意,“更难看的疤都留下了,难道我还会在乎这点小伤?”
“这跟难看不难看有什么关系?这种外伤本就比内伤更棘手。”唐宁直想叹气,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关心受伤好不好看,司同学还能再奇葩一点吗?
况且这种血泡一不小心被衣服磨破,很可能伤口感染化脓,不能因为是皮外伤就掉以轻心啊。
他小心地将紫云散的粉末撒上去,看到司无岫身体一颤,他也跟着差点手抖。
明明这伤就很疼,都疼得发抖了,嘴上倒是一点都不肯承认,一看就知道司同学刚才又是在逞强。
唐宁稳住了心神,继续帮他上药。
唐定休息过后,先爬上岩山的顶部查看情况,回来一看,这两人居然还在上药!
而且司同学你伤的不是后背吗,为什么会正面面对我弟?
司无岫面不改色地穿上衣服,对唐宁道:“多谢。”
唐宁尴尬收手,他就说司同学又在坑他,说什么“前面也受了伤阿宁顺便帮我看看吧”。结果那真的是很小的一道伤口,估计是和贾师者对战时,被对方的剑气划破了衣服,只留下一道红痕,连血都没出!
但秉着有伤还是要治疗的想法,唐宁敬业地帮他上了药。
结果这刚上完,就被他哥看见了。
感觉好像他们在做什么坏事一样,其实根本就没有!
唐定复杂地在两人身上看了一圈,随后怅然叹气:“弟大不中留啊!”
唐宁泪流满面,我们还是很清白的!
“不过,要是大哥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好好教训你的。”唐定把希望都寄托在兄长身上,并且暗自点头,“棒打鸳鸯这种事还是交给大哥来做吧!”
唐宁:“……”
从他二哥的表现来看,唐宁开始为他大哥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眼看空气就要凝滞,唐宁连忙转移话题,问唐定道:“二哥,你方才在上面看到什么了,九婴追过来了吗?”
唐定摇头道:“我们跑得太远,这一带已经看不到九婴了。”不过他顿了顿,又疑惑地说,“不仅是九婴,连其他的妖兽也没看见,只有一片树海,连鸟都没几只。”
司无岫目光转凉:“果然如此,刚才我就觉得这里过分安静了。”
唐宁仔细听了片刻,发现确实如司无岫所言,他们明明是身在这片山林之中,却听不到什么鸟兽的声音,整片树林就像是幻境一样,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难道这里还有更大的妖兽,所以鸟兽都不敢往这边来?”唐宁刚说出口就觉得糟糕,真希望自己只是乌鸦嘴,千万不要应验。
但是,从对面两人同时变得严阵以待的表情来看,估计情况真的并不算乐观。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息,等下就离开。”司无岫道。
“好。”唐宁和唐定都没有异议。
唐定将他从树上摘下的果实塞给唐宁:“这果子我以前见过,可以吃,你先拿去填填肚子。”他摘了好几枚果子,只给自己留下一颗,又给司无岫丢去一颗,剩下的都给了唐宁。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唐宁拿起两枚果子,正要递给司同学。却见司无岫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抬手就打掉了唐宁手里的果子,甚至把他往后一推。
“啊呀!”唐宁连退几步,一头雾水,还以为对方不想吃在闹脾气。
然而当他站住脚,就见司无岫抽身而起,一剑刺向虚空,速度之快令唐宁差点就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而在剑锋指处,一个黑衣人惨叫着从巨石上摔下来,不知死活。
这黑衣人就跟唐宁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全身贴身的夜行衣,脸上也蒙着黑布,只有一双满目凶光的眼睛暴露在外。
一人被发现后,藏在暗处的七八个黑衣人再也不隐藏身形,都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攻击过来。
唐宁当即取出袖箭和暗器,唐定则上前帮司无岫掠阵,快刀乱砍,又解决了一名刺客。
这些刺客目标明确,就是杀死司无岫,唐宁反而被他们忽略在后。
见状,唐宁干脆换上特质袖箭,对准联手偷袭的刺客就是一箭。
“咻”地一声,袖箭刺穿黑衣人的肩膀,对方手上兵器掉落,却仍拼死用左手捡起兵器,悍不畏死地朝司无岫攻去。
唐宁心里一紧,又是一枚袖箭射出,这次他不敢再存侥幸心理,直接洞穿对方的咽喉。
对方的目标就是致人于死,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这种纯粹的杀手比贾师者还要可怕!
唐宁喘了口气,不敢再耽搁,捏着箭簇插-进机关里,再次扣动扳机!
然而黑衣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他们冲来,不光是最初的那七八个人,他们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来,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唐宁眼睛都快看花了,手也越来越酸,甚至他不得不派出小黑。
结果还没坚持多久呢,连小黑也累趴了。
情况越来越危急,光凭他们三个人实在是很难对付百八十个豁出性命的刺客。
并且祸不单行的是,唐宁看见司无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左手还捂着腰际,手指用力到泛白,似乎是想把那道伤疤撕扯下来一样。
唐宁立即朝前面撒出一片毒-粉,不等那些人倒下就地一滚往司无岫的身边跑去:“无岫!”
“你怎么过来了?!”司无岫眉头紧皱,他如今一人对付十来个人,是刺客围攻的重心,唐宁这个时候过来,无异于将自己送入危险之中。“快走,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你在我身边只会碍事!”
“你的旧伤又复发了,现在光凭一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些人,要走一起走啊!”唐宁吼道,随手又是两支袖箭朝敌人射去。
他喘着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是靠本能在战斗。可就算如此,唐宁还是没有放弃,端着袖箭的双手依然很稳。
过了凭体力来作战的时间之后,三人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撑。尤其是唐宁,从未杀过人的他已经不知道用这双手取走多少人的性命了,可他丝毫不敢心软,也不敢松懈,只能咬牙坚持。
“不行,人太多了!这样下去我们三人都要死在这里!”唐定挥刀的动作也变慢了,幸好他的刀是父母特意请大师打造的,就算如此,刀锋也像是便钝了不少。
持刀的手也逐渐变得麻木。
唐定咬了咬牙,对唐宁二人大声喊道:“阿宁,你们先走,我替你们撑一会儿!”
“二哥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三人都对付不了,你一个人怎么行!”唐宁双目赤红道。
唐定冲他一笑:“二哥还有大招没使出来呢,你不必替我担心,等我将他们拦住后,自会过来找你的。”
“不行,二哥——”
“司无岫,带他走!”唐定转过身,不再看唐宁,“走,越快越好!”
司无岫手臂上中了一剑,鲜血在他的黑袍上虽然不显,却能看出濡湿一片。可他连一眼都没有分去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尽可能在唐宁的掩护下多杀几人:“阿宁,往后退,我们撤!”
“可我二哥……”
“你留下,只会让他分心。”司无岫拽着唐宁杀出一条血路,俊美的脸上也沾染不少血迹,“他方才不是说了还有大招吗,要是你在,恐怕他一分心,大招就使不出来了。”
唐宁扯了扯嘴角,现在他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所以实在是笑不出来。
突然,唐宁挣开司无岫的手,解下自己的腰封,往唐定的方向一丢:“二哥,接住!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来找我们!”
唐定轻功踏过黑衣人的脑袋,扬手一抓,将腰封紧握在手心,嚣张笑道:“放心,二哥可不舍得把你交给他,必定会来找你的。”
唐宁死死咬着牙关,强忍着眼眶中的酸涩,和司无岫从围攻的薄弱之处一块杀了出去。
血腥味弥漫山野,就在这时,高高悬挂在天上的太阳忽然动了动。
光影在地面上也跟着晃了晃,地面微微震动。
唐宁抬头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
只见原本是太阳的位置,变成了一只腥红色的眼睛。那只红色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动着,紧紧盯着地上打斗的人类,露出贪婪之色。
紧接着,四面八方袭来潮水般的黑暗,大地晃动得更加厉害,司无岫抢在第一时间抓住唐宁的手,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唐宁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足以吞天的大口,将这一整片山林都吃了下去。
没错,就是“吃”!
唐宁清楚地看见了它的牙齿和咽喉,以及那伪装成太阳的红色巨眼。
在剧烈的地动山摇之后,唐宁、司无岫连同山林全都被巨口吞入腹中。
经过十几秒的坠落,两人一块摔在了草丛里。这一摔可真够结实的,唐宁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十几秒啊,唐宁用已然麻木的大脑计算,至少也有上百米的高度了,这要不是有武者的体格,肯定摔得连脑浆都出来了。
还好原身的身体够结实。
唐宁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感觉到自己并没有骨折,就是摔得疼了些。他这一动,就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攥在手里。
唐宁一转过头,就看见双目紧闭的司无岫。
这脸色可不太对。
“喂!”唐宁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去看对方的情况,“你还好吗,还醒着么?”
司无岫睁开眼,艰难地辨认出眼前的人:“宁……”话到一半,五官微微扭曲,一副忍耐着极大疼痛的模样。
唐宁将他的身体翻过来,扯开司无岫的袍子一看,就见他腰上的伤疤完全呈赤红色,摸上去还有点滚烫,血管的鼓动摸起来令人无端惊骇。
就像是这道疤的心跳声。
它是一个活物,唐宁想起玉荷当初说过的话。这道疤还没完全被压制住,修为丹的约束力逐渐消失,一旦司无岫到了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时候,伤疤就会反复发作,直到耗尽宿主的生命为止。
唐宁抹了把眼睛,手脚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也是玉荷给他的药,唐宁没放在腰封里,而是贴身揣在怀里,就是因为它在唐宁眼中,非常贵重。
这是可以减缓司无岫伤疤疼痛的药。
玉荷当时对他说:“少主的疤可以用针灸稍作压制,让公子临时学针灸也来不及了,属下只好炼制出这瓶药来。记住,只有少主旧伤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才能用,这药严格说来是毒-药,不能多用。”
唐宁握着瓶子,心想,眼下应该就是不得不用的时候了。
这药是外敷内服一起用的,唐宁将药液涂在伤疤上后,扶起司无岫,掰开他的嘴巴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他顺手又帮司无岫把手臂上的伤也包扎起来,还恶作剧般地打了个蝴蝶结。
“咳咳……”司无岫是被药水苦醒的,他睁开眼后还有些迷惘,表情纯然得让唐宁忍不住一笑。
“醒了?”唐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阿宁,别开玩笑。”司无岫伸手握住了唐宁乱晃的那只手,很快就恢复了平时说话的表情,问他,“这是哪里?”
四周全是漆黑一片,草丛都比人还高,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唐宁想了想,道:“我觉得我们是在妖兽的肚子里。”
“妖兽?”司无岫坐直身体,却因为一个动作太猛,而牵动了腰际的伤,顿时表情又有些许扭曲。他抓着唐宁的手道:“看清是什么妖兽了吗?”
唐宁摇摇头:“我只知道是好大的一只,没看清具体张什么样。这一带的山林被它一口就吞下去了,我就看见了一只红色的眼睛。”
“红眼?”司无岫沉吟道,“虽然我没看见那是什么妖兽,想来应该是魈魅的一种。”
“魈……魅?那是什么?”唐宁好奇地问,乍一听这名字就好像是“小妹”,但是这妖兽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婉约。
“就是山魈,山中的凶兽。”司无岫轻轻吐气,道,“有的魈魅会妖法,比如说,施法将人缩小,再吞进肚子里。”
唐宁讶然道:“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是变小了?”他想了半天还没闹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恐怕是在我们刚进入这片林子的时候,法术就已经落在我们身上了。”司无岫猜测,“还记得我们在岩山上休息的时候,没见到任何鸟兽吗?”
唐宁点头,后悔不迭:“可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啊,没想到真的会遇到道行这么高的妖兽。”
竟然把大家都骗过去了。
司无岫道:“其实那片山林从头到尾就是魈魅的诱饵,它本想将我们诱至岩山,再一口将我们都吃下去。”
唐宁补上他没说完的话:“我明白了,它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后来黑衣人也进来了!”
“不错。魈魅这类妖兽,除了妖法以外,战力远不如九婴,所以只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司无岫脸色有点不大好看,“我们被它一口吞下,只怕二公子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唐宁看了眼高高的草丛,有些绝望道:“连草都这么高,我们到底是被缩小了多少?”这样走下去,要走多久才能找到他二哥啊。
“不知道,但我们也只能先往前走了。”司无岫揉了揉唐宁的发顶,“魈魅可不止喜欢吃人,连妖兽也不会放过,弄不好等会儿就有被它生吞的妖兽循着活人气味找过来了。”
唐宁点点头,将他搀扶起来:“我们先走着,撑不住了你就说,我给你找地方休息。”
“嗯,阿宁真贤惠。”司无岫将大半的体重都压在唐宁身上,连下巴也搁在唐宁的肩膀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好好走路啊!”唐宁愤怒转过头。
“嗯……”司无岫在他耳边轻轻呻-吟,声音也有些沙哑,“阿宁好烫……”
“你你你给我正经一点,这样拖下去我们还怎么去找二哥……啊!”唐宁险些要把他扔下,司同学的手在摸哪里啊!
司无岫却从唐宁的胸口处摸出一本小册子:“就是这个,方才就是它在发烫。”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唐宁,“你刚才是想到哪儿去了?”
唐宁:“……”
唐宁拢住自己凌乱的衣襟,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便乱摸啊。
“这是什么?”司无岫刚一翻开画册,就被一朵硕大的牡丹花给辣到了眼睛。
唐宁:“……”
司无岫:“……”
“咳咳,这是一个书生给我的,我当时觉得可疑,就一直随身带着……”唐宁摸了摸鼻子道。
其实他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另一半是他觉得画里的司无岫特别搞笑,每次被他占便宜,唐宁都会看两眼以平衡自己的心情!
“书生?”司无岫立刻想起来,“是不是身穿儒袍,年纪很轻,戴了个面具?”
“除了最后一点以外,其他都对得上。我见到他的时候是没戴面具的,莫非你也见过他?这画册还是他硬逼着我买的。”唐宁如实回答,见司无岫神色不对,忙问,“那书生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