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已经有头绪了?”唐宁狐疑地看着司无岫。
从他爽快地答应赌约,到说起魔尸时半点不担心的表情,唐宁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古怪。司无岫必定是找到了能对付魔尸的线索,才会露出这般自信的表情。
但从昨天夜里暗探到现在,司无岫都是跟唐宁在一块的,他们所见所闻以及得到的消息全都是一样的,可唐宁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司同学却已经成竹在胸了。
人和人的差距啊,怎么就这么大!
我到底是漏掉了哪一个环节啊……唐宁苦思冥想,将昨晚到今天的所有细节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想知道?”司无岫饶有兴致地看着唐宁,就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嘴角微弯。
“打住,你先别说话!”唐宁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下一句肯定是要我用条件来交换,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之前已经答应对方“切磋够本”了,唐宁用屁股想也知道如果司无岫再提条件的话肯定比这更羞耻,搞不好会是什么“帮我沐浴”或者“陪我双修”之类的。
外表如此高冷俊美,内心却总是跌破下限,要不是唐宁亲眼所见,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还我原著里那个清冷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主角,哪怕他变成慕容同学那样的臭石头性格也好啊!这种即将被拐上搅基的康庄大道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阵地能坚守到什么时候,唐宁简直想给自己点一排蜡。
“也是。”司无岫忍着笑意,“阿宁这般聪明,想必能够自己发现其中关窍,哪里用得着我来点破,对吧?”
唐宁:“……”
“如此一来,赌约和魔尸都不足为惧,我们不妨谈一谈更重要的问题。”司无岫面容严肃地说。
“谈什么?”唐宁见气氛忽然变得沉重,也不由得紧张了下。
“谈晚饭我们吃什么。”司无岫郑重道,“来之前我让玉荷打听过了,乌璐镇里最出名的吃食是乌卤面,而镇上乌卤面做得最好的,就是离此地不远的聚祥楼。既然来都来了,不去尝尝当地特色岂不是白来一趟?”
唐宁风中凌乱地看他:“你说的更重要的问题,就是吃饭?”
“吃饭难道还不重要?”司无岫挑眉,“人每天都要吃饭,何况在外奔波劳累一整日,若不能吃顿好的犒劳自己,那多可怜。”
“可是我们刚才分明在说魔尸的事……”
“况且,若是饿坏了阿宁,原本能想出来的答案也想不出来了,那可怎么办?”司无岫眼中隐隐带笑。
唐宁怒目而视:“你分明就知道我根本想不出来,还要拿我取笑!而且想吃乌卤面的是你,又不是我。”每次都这样,信不信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司无岫笑得快要肠子打结:“不闹你了,先吃饭,边吃我边说给你听。”
“当真?”唐宁警惕地看他一眼,“不会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了吧?”
“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当然不想要!一点也不!”唐宁赶紧开口打断他的话,“快去吃饭,刚才你说哪儿的东西好吃来着?那个什么楼,不用再挑了,就去那一家!”
唐宁气势汹汹拉着司无岫往前走,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司无岫刚才提到的聚祥楼。
不愧是镇上最大的酒楼,粗略一看楼下都坐满了人,隔得老远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唐宁被这饭菜香一熏,肚子咕噜噜地发出一串声响。
之前没觉得有多饿,现在是真的饿了。
司无岫也不再逗他,进了酒楼要了个二楼靠窗的雅座后,便对店小二道:“来两碗乌卤面,再上几碟小菜,动作快一些。”
“好嘞,客官!”小二动作麻溜,没多久就端着两大盆黑乎乎的汤面上来,十分热情,“本店的招牌——乌卤面来了!”
唐宁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桌面上脸盆那么大的海碗,更让他震惊的是碗里有如黑暗料理的面,全黑色的!除了最上面那一撮用来点缀的绿菜叶,从汤到面乃至配菜都是黑的。
而且闻起来似乎也有点不怎么新鲜的味道。
“这……这玩意真的能吃?”唐宁对着大盆半天都不敢动。
小二有点不高兴地看他:“客官这是什么话,我们店里的乌卤面是全镇最好吃的,客官尝一尝就知道了,包你吃了还想吃!”
“乌卤面听说是用海边干货和酱料熬制而成,味道十分鲜美。”司无岫取来一双筷子给他,“阿宁试试看?不好吃就换点别的。”
唐宁深呼吸,鼓足勇气道:“好吧,先吃一口,不好吃我们还是点些正常的东西来吃。”
然后他拿起筷子,如临大敌地从碗里挑了两根面条,闭着眼睛塞进嘴里。
“嗯……?”唐宁倏然睁开眼,一脸惊讶,“好像还挺好吃的?”
面条其实是滑溜溜有嚼劲的,咬下去后满口的咸香,汤汁里的海味非常浓郁,感觉就像在喝香浓海鲜汤一样。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司无岫浅浅一笑。平时唐宁待在修院里上课,没多少时间到外面溜达,除了接到任务的时候可以跟他出来,所以司无岫也正好趁机带他四处游玩,领略不同的美景美食。
因为看见唐宁吃到好吃的东西时那种惊喜的表情,会让人感到心情愉快。
“唔唔唔好吃!”唐宁竖起大拇指,干脆捧着海碗哧溜哧溜地吃面,嘴巴忙得连话都来不及说。
“慢点吃。”司无岫哭笑不得地看他,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饿了三年没吃饭一样。
“呼……”唐宁咽下一口面,对司无岫诉苦道,“你不知道,我家的平鸿和平鹄做饭的水平很一般,还不如我呢!修院的食堂来来回回都是老几样,我也吃腻了,还好能跟你出来解解馋!”
天底下的学校食堂大概都不怎么样,哪怕穿进书里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其实王员外家的伙食水平对唐宁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司无岫还有本事找到更美味的东西,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喜欢就好。”司无岫伸手把唐宁脸颊边的汤汁抹掉,“明天我们还来这里。”
“好!”唐宁继续埋头吃面,没有注意到在他低头之后,对面的人舔了舔那沾了汤汁的手指。
吃饱喝足,唐宁拍了拍有点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舒了口气。
司无岫吃饭速度并不比唐宁慢,甚至连汤头都喝了,但全程吃相相当的优雅,唐宁盯着司同学,发现他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有小肚子。
腰还是那么又韧又细,饭前和饭后完全没有区别!
明明他吃得比自己还要多,就连桌上的小菜都是司同学解决掉的。
这人的胃难道是个无底洞吗?
吃不胖什么的,有点令人羡慕啊。
“阿宁?”司无岫注意到唐宁盯着他看了很久,灼灼的视线中还有点羡慕嫉妒恨,不由疑惑,“你在看什么?”
唐宁下意识回答:“你的腰。”
“腰?”司无岫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唐宁忙道。看这表情,司同学绝对是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司无岫眨了眨眼,有几分无辜道。
“那你还是什么都别说,就当我也没说过。”唐宁大步往前走,遇到跳不过的话题就自己动脚跨过去,将鸵鸟精神发挥了个十成十。
司无岫好笑摇头:“错了,王家大宅在那边。”他轻轻点了下唐宁的肩膀,将他扳回来。
唐宁:“……”
忿忿看了对方一眼,唐宁抬脚走向正确的道路,大步开阔。
“这种一言不合拔腿就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司无岫好笑地说,“阿宁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
“你管我。”唐宁嘟囔了声。
“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怎么能不管?”司无岫轻轻叹息,“莫非下了床,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唐宁无语凝噎,为什么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说他始乱终弃?可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做,清白得很。
就在唐宁想要跟司同学讲点道理的时候,旁边有人开口道:“少主,公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唐宁转头一看,发现来人正是玉荷跟雷鹏,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淡定。
但是唐宁有些不淡定,因为此时的他正揪着司无岫的衣襟,一副要跟对方“讲道理”的架势,偏偏司无岫并不反抗,一副前门大开逆来顺受的模样。
不管你俩看上去有多镇定,我已经从你们的眼神里看到八卦的亮光了!而且雷鹏大哥你之前不是还有点反对我和司同学太亲近的吗,为什么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
唐宁连忙松开手,转向玉荷他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天和刘管事出门探访的时候,只有唐宁和司无岫二人,玉荷他们则被司无岫安排在王宅里四处查看,再向王家下人打听情报。
“少主和公子迟迟未归,我和雷鹏就出来看看。”玉荷道,“刘管事说你们去了医馆,这条路是从医馆回来的必经之路,我们正要沿途寻找二位,没想到运气好碰上了。”
“今日你们在宅子里可有新的发现?”司无岫在面对下属的时候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脸。
玉荷摇摇头:“有问题的只有那座湖,王家大宅的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没有发现蛊虫。”
“王家的人呢?”司无岫问。
“王家人也暂时看不出有何问题,不过王员外的妻妾争宠之事确实存在,属下也不知这消息有没有用,少主和公子权当听个新鲜。”
玉荷道:“属下打听到,王员外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去年不知生了什么病,转眼人就没了,下人们私底下都说是王夫人下毒害了她。并且王夫人在她死后还不肯让她入殓,而是抛尸湖中,所以会有妾室化身魔尸回来复仇的说法。”
唐宁摇头道:“那魔尸的身形一看就是个男子,怎么就传成了这样。”
“所谓流言,自然是越耸人听闻的越容易传开。”司无岫轻哼一声,“妻妾争宠原本只是寻常八卦,但若与魔尸和蛊虫有关,又被传得神乎其神,自然会有很多人相信。”
唐宁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因为他那个前未婚夫贝逸廷就是这么在修院里火起来的,大家都觉得他接连输给两位美人太闻所未闻了,都想来围观他。
不过帮前未婚夫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唐宁也就放在心里没说出来,以免提醒了司同学,回去以后他又要揪着倒霉的贝同学揍一顿。
“如今看来这王夫人与任务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关系,何况无凭无据的,我们也无法将人交给官府。”司无岫沉吟,“王家的下人可有问题?”
“王家的下人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只是王员外有四个护卫是气级武者,都只有二级,实力平平。平时他们都跟在王员外身边,从不接近湖边。”玉荷道,“他们这批是新聘来的,所以行事都很警惕,基本上不往后院去。”
“有新聘的,自然也会有旧人了?”司无岫冷笑道,“但今天刘管事却并未带我们去见从前的护院。”
“会不会是那些护院都已经……”唐宁想到那位还躺在医馆里的于师弟,突然浑身都有点发冷。
司无岫叹气点头:“怕是那些人多半是非死即伤,王员外却对外隐瞒此事,只说了会晕倒和卧床不起。要不这么说,听见会死人这种事,绝大部分惜命的武者都不会前来帮他解决魔尸。”
“太阴险了吧!”唐宁皱着眉道,“他怎么能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要是在任务单上就写清楚,渊竹那位倒霉的于师弟也不会贸然冲出去。
“不过,为什么你觉得他们是死了,而不是变成人干?”唐宁问。
司无岫道:“因为今天我们去了镇上最大的医馆,除了于浩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变成人干的武者了。”于浩就是于师弟的本名,“何况于浩是在场人中修为最低的,只有修为低才有可能保住一命,王员外挑护卫都至少是二级武者,从前的护卫说不定境界更高。”
唐宁有点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王员外其实是知道蛊虫只针对武者,甚至是越高级的武者就死得越快这件事?”
“这也不难猜到。”司无岫说,“普通人靠近没出什么事,武者靠近却可能丢了性命,只要王员外没有蠢到家,自然能推断出来。”
“你说,那几张书页会不会在王员外的手中?”唐宁突然冒出这么个猜测。
司无岫还没说话,就听见雷鹏奇怪地问:“什么书页?”
唐宁张了张嘴,有点紧张地看向司无岫,糟糕,他刚才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和阿宁发现了一本手札,是关于如何饲养蛊虫的。”司无岫淡定取出册子。
玉荷接过册子,惊喜道:“少主是如何发现的?”
“昨夜我与阿宁外出赏月捡到的。”司无岫坦然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在胡诌,“当时没仔细看,今天早上才看到。”
唐宁眼神好,注意到司无岫拿出的那本册子是重新装订过的,想必里面有关蛊虫来历的部分已经被他抹掉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他们昨天夜里不是在一起睡的吗?
可惜唐宁对他睡着后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否则还能看见司同学亲自做手工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唐宁想到了“慈母手中线”这类诗句,然后把司无岫脑补成了正在绣花的东方不败……
瞬间被雷得里嫩外焦。
玉荷并不知道唐宁在想什么,但看他一脸相当的微妙的表情,已经有八-九分信了少主的话——他们昨夜必然是打得火热来不及翻阅手札,否则唐小公子不可能会是这种难以言喻的反应。
何况他们昨夜还特意叫了热水。
越想就越是那么回事,脸都要红了。
玉荷一边翻阅一边询问:“少主,这本册子可以先放在属下这里吗?”
“可以。”司无岫随意道,“看完以后你也可以给慕容独看看。”
“是。”慕容独是制毒高手,把蛊虫交给他研究也算合情合理,玉荷并不感到意外,“说到慕容公子,今日我在湖边见到他了。”
唐宁有些意外:“他不怕魔尸吗?”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玉荷摇摇头,她也对此相当费解。
经过昨天的事,谁都知道湖边危险,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渊竹学生都不敢靠近,那些散修就更不用说了,白天里听说又有好几人向王员外告辞。
唐宁戳了戳司无岫:“等下去看看慕容独吧?”
“看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司无岫轻轻蹙眉。
司无岫本打算用一本手札来打发慕容独,他对此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但没想到唐宁还会想见他。
唐宁几乎能感觉到司同学目光中浓浓的嫌弃,只好对他说:“慕容独留在湖边,不可能什么也不做,说不定他已经有所收获,去问问又不会怎么样。何况人家是来帮你做任务的,你好歹也关心一下啊!”
“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和我没有关系。”司无岫道。
“那行,我去看他,你先回去吧。”唐宁说。
“不,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不想见他的吗?”唐宁无语看向他。
司无岫轻叹都:“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慕容独和我们都不熟,万一他被王员外收买,将你拿去喂蛊虫怎么办?”
唐宁神情复杂:“你觉得慕容独是那种人吗?还有,他若真的要对我下手,难道我不会反击?”
打不过他总能跑的吧。
“难说,毕竟阿宁心善。”司无岫有几分忧心忡忡。
“你不要把我说成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的傻子好不好。”唐宁怒瞪他一眼。
“怎么会,我只说了阿宁心善,可再没说别的了。”司无岫笑。
“可你并不是这么演的。”表情比台词要夸张多了,唐宁又不瞎,司同学简直浑身都是戏,要是生在现代说不定已经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了。
司无岫轻笑道:“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去,免得你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唐宁又瞪他一眼,你终于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到底还是觉得我比较蠢吧。
本来没那么笨的,被你再三这么强调,唐宁都快产生自我怀疑了。
看见自家少主和唐宁又在“打情骂俏”,玉荷很有眼色道:“属下对这本手札极有兴趣,想先回房细读一番,就不打扰二位了。”
雷鹏也说:“少主和公子去湖边时要多加小心。”
言下之意,他也不打算给唐宁二人当电灯泡。
真是特别的知情识趣。
最后又只剩下唐宁和司无岫两人,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溜溜达达地来到湖边。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洒落在湖面,不见半点波光粼粼,黑色浑浊的湖水像是能吞没一切般,透着诡谲的气息。
而在湖边附近,避开魔尸攻击范围的地方,慕容独果然还没走,似乎低头在摆弄什么东西。
“咦?”唐宁好奇走过去,“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慕容独手里捧着一个扁圆的器皿:“是蛊虫的尸体,我想办法毒死了一些,正要拿回去研究。你也想要吗,我可以分你两只。”
唐宁看清碗里几只黑色的虫尸,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
这都是什么玩意,虫子本来就恶心了,这些蛊虫居然还长着人脸啊啊啊!
简直吓死个人!
昨天蛊虫聚成黑雾时飞得极快,又是一片黑压压的,所以唐宁没有看清楚,现在他无比后悔刚才提议要来找慕容独的事。
看到如此一言难尽的蛊虫,说不定晚上会做噩梦。
唐宁立马对慕容独摇头:“不用了,这些虫尸你留着就好,要是研究出什么来,到时候告诉我们就成。”
“好。”慕容独也没多话,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去。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唐宁袖子里的小蝎子又开始探头探脑,悄咪咪地钻了出来。尾巴微微晃动,对慕容独表示欢迎。
“喂!”唐宁捏住小黑的两只螯钳,严肃教育,“不能随便跑出来,吓到人该怎么办。”
慕容独却并不在意,挺有兴趣道:“它对毒物如此敏感,说不定也对人面蛊有反应。”
说着,又把盖子掀开,将蛊虫的尸体凑到小蝎子的面前。唐宁想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刚才还安安静静趴在唐宁手背上的小黑,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跳进慕容独的碗里。
小蝎子用螯钳抱着人面蛊的尸体,如痴如醉大快朵颐,以吸食武者血气为生的蛊虫顿时被小黑反吸,身体瞬间瘪了下去。
小黑吃得连壳都锃光瓦亮,显得十分心满意足。
唐宁没好气地戳了戳它:“我平时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的?”
小黑微微张开螯钳,乖巧趴在唐宁的手上,断断续续的意识传来:“饱……好吃……”
唐宁真是服了它了,长成那样的东西都吃得下去!
慕容独却道:“蛊虫虽然不带毒,但看断魂蝎的反应,这些人面蛊也是用毒养出来的。若能知道养料的配方,逆推找来相克的药物,应该能配制出克制蛊虫的毒-药。”
“对啊!”唐宁敲了敲手心,“差点忘了,还有这一招!”
也是唐宁对自己的专业还不太熟悉,忘了还有逆推这种方法。而且他平时习惯跟着司无岫的思路走,司同学不提,他也想不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太依赖别人是会让自己退化的,唐宁并不想当个米虫。
他当即发挥出惊人的记忆力,把养蛊人的配方背给慕容独:“这方子是我和无岫在调查时发现的,应当就是养成人面蛊的配方。”
“不错,就是这个!”慕容独眼睛一亮,紧紧抓着唐宁的肩膀,“有了它,我就可以配出毒-药来了,给我三天时间就好!”
“太好了!”唐宁也觉得很是振奋。
在场的人里,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兴致不高。司无岫扳着唐宁的肩膀转向自己,对慕容独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慕容独微微一愣,看起来还有点茫然。
唐宁赶紧对他说:“没什么,他那人就是紧张过头了。”
慕容独恍然:“我明白,我身上都是毒,寻常人见了都会紧张的。”
虽然司无岫绝对不是在担心这个,但唐宁觉得还是让慕容独就这么误会下去比较好,要不然司同学的男神形象又要崩塌了。
“那事不宜迟,我先回去研究配方。”慕容独道。他手里还端着虫尸的残骸,虽然已经被小黑啃得差不多了,但还能用来验证配方,废物利用。
等慕容独走远,司无岫淡淡落寞道:“我方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唐宁头都要大了:“我们方才在说正事啊,克制蛊虫的毒-药就要配制出来了,你难道还不高兴?”
“为何要高兴?”司无岫道,“阿宁和别人聊得火热,我却一句话都插不上。”
唐宁:“……”
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啊!
司无岫目光黯淡,长睫微动,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他一声轻微的叹息,简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过了半晌,唐宁还是妥协了:“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先征求你的意见,把背书这种活儿交给你,总行了吧?”
“嗯。”司无岫瞬间恢复微笑,唇角上翘,仿佛从来没有忧郁过。
这演技,真是绝了。
同学,药不能停啊!
“阿宁,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恢复心情的司无岫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宁。
“嗯?我忘了什么?”唐宁不明所以。
“吃饭前,你不是还在追问我,为何对赌约如此自信?”司无岫提醒他。
“是啊,我怎么就给忘了!”唐宁一拍脑门,因为乌卤面实在太好吃,结果他一顿饭下来已经把问题给忘在脑后了。怀疑地看着司无岫:“你该不是故意拖延的吧?”
“分明是你只顾着吃面,把我给忘了,怎么是我故意拖延?”司无岫无辜道。
唐宁无视对方的表情,问:“那现在总能说了吧?”
“天都黑了,不如我们回屋再说?”司无岫道。
“不行,现在就说!”唐宁觉得要是就这么回去,肯定后面还会被对方忽悠,必须趁现在他愿意说的时候赶紧问。
和一个如此滑不留手的人当队友,唐宁觉得自己真是非常的不容易。
司无岫微微勾唇:“还记得我说过,人面蛊的来历可能与我父亲有关的事情吗?”
唐宁点点头:“记得。”
这也是一个令他心存疑惑的点,因为司同学把相关资料都藏起来了,唐宁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两者关联起来的。
“我的父亲是元战。”司无岫突然道。
唐宁有点愕然,怎怎怎么猝不及防就说到了身世去了?
司无岫好笑地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怎么这个表情,吓傻了?”
“有……有一点。”唐宁感到有点晕眩,虽然他有原著的剧透,可是听到本人亲自向自己承认,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这么大的秘密,司无岫怎么就轻易告诉自己了呢?
司无岫揉揉他的头发:“是你说,关于蛊虫的来历也要和你说的,怎么我才开了一个头,你就是这副表情?还听不听了?”
唐宁虽然还有些不可思议,却仍然坚定点头:“听!”
“那我便继续往下说了。”司无岫道,“方才我说过,我的父亲是元帝,他和蛊虫的来历有点关系。”
唐宁皱了皱眉:“所以你隐瞒玉荷他们,是因为蛊虫是从宫里来的?你曾经说过,玉荷是你父亲派来的人。”虽然剧情里也提到过,可司无岫之前也确实对唐宁透露了这一点。
“聪明。”司无岫称赞道,“我确实不想让他们知道蛊虫与宫里有关。”
唐宁的眉头还拧着,努力思考:“我记得,你今天问过刘管事,宅子的前任主人从前是不是做过官。虽然刘管事说不知道,可看他的表现,多半这前任主人就如你猜测的那样。”
“所以我若对你说,我已经知道了养蛊人的身份,想要向你解释清楚,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我父亲的身份。”司无岫道,“而蛊虫的来历,也是我能赢得赌约的一条线索。”
“所以这才是你对我坦白身份的原因。”唐宁总算松了口气,“那你究竟得知了什么线索?”
“不急,这个稍后我再与你说。”司无岫目光幽幽道,“你看,我连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至少和慕容独比起来,我对阿宁才是更加真诚的吧?”
唐宁无语地看着他,说话到一半你就不能不夹带私货吗?“我们都这么熟了,就算不说明白,我也知道你对我比对其他人都要真诚。”唐宁道。
这也不是瞎说,唐宁自己能感觉得到。
就好比司无岫连手下都不愿告诉的事,却愿意对唐宁说一样。
司无岫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我猜那具魔尸就是养蛊人的尸身,百姓们不是都在传,宅子的前任主人死后被后辈们扔进湖里了么?那么魔尸多半就是他了。在京里做过官,武学修为至少也是丹级的水平,所以蛊虫会选择以他的躯体为巢穴,从而操控他。”
“操控?”唐宁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看到的书里也说过,蛊虫是为了操纵别人而存在的。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蛊虫会吞噬血气,一个搞不好还会死人,到底要怎么操纵。”
原来操纵的不是活人,而是死尸。
“所以撕走内页的人,就是利用蛊虫操控魔尸的人,他一定还在这座府邸内。”司无岫最后下结论道。
这番推论十分精彩,让唐宁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用力拍了拍司无岫:“真有你的,这都想得到!怪不得你会答应龙姑娘的赌约,你根本就是胜算在手嘛!”
司无岫低头一笑:“我哪里比得上阿宁,阿宁才是真的厉害,脱个衣服都能发现藏得那么深的小阁楼。”
唐宁:“……”
不要再提脱衣服的事了啊!
“今晚还跟我睡?”司无岫眼带笑意。
“不了,今晚刘管事应该已经安排工匠把我的房门修好了。”唐宁面无表情。
“哦,是吗?”司无岫尾音稍稍上扬。
唐宁顿时警惕起来。
“我让玉荷跟刘管事说了,那扇门不必急着修,我们二人凑合住一间就行。”司无岫对他说,“所以估计这会儿你回去,那扇门还是坏的。”
“太卑鄙了啊!”唐宁怒道。
“这样不是正好,万一你的房间又进猫了怎么办,有我在至少还能保护你啊。”司无岫语气诚恳。
唐宁深深叹气,猫能有什么危险,最危险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你。
这种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觉啊……
回去以后,唐宁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房门口还是空荡荡一片,只好拎着他的小包袱继续和司无岫挤在一间房里。
洗漱之后上了床,唐宁用被子在中间做了一个隔断:“睡觉的时候不许越界!”
表情可凶了。
司无岫被他逗笑:“好啊。”
唐宁狐疑看他,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我不越界,但是阿宁越界了怎么办?”司无岫看起来有点发愁,“今天早上也是你主动到我怀里来的。”
“早上那个是误会,我当时还没睡醒,今晚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唐宁贴着墙边睡,他就不信这样还能睡到另外一边去。
司无岫忍着笑意:“那可未必。”
唐宁瞪了他一眼,除非你半夜翻到我这半边来,否则根本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好吗,哥的睡相还是很老实的。
然而他还没有把话说出口,就见司无岫目光微冷,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剑便如利箭一般冲出去。
唐宁愣了愣,还以为司同学也学了他那套一言不合往外走的毛病,但他瞬间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
唐宁立刻跟在司无岫后面下了床,刚要踏出房门,就听见房顶上传来清晰的流水声。
果然是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