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四楼，沈寒初就察觉了异样。
走廊的灯都是开着的。
推门。
房间光线很亮，他站在门口，将卧室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床上。
深蓝色的床铺上，静静的睡着一白色的身影，长发肆意散在枕头上，满目深色系里，她是唯一的亮色。
沈寒初站在床边，不知不觉里就站了很久。
等腿站的有些麻了，沈寒初这才回过神，先去洗了澡。
江烟睡眠比较浅，听到流水声，先是皱眉，然后等慢慢有了意识之后，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猛地一下子坐起身。
沈寒初冲了一个快捷的澡出来，对上她床上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女孩儿。
江烟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你，你把衣服穿上！”
沈寒初顿了下，然后身体一僵，快速的拿起了旁边的裤子穿上，“对，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没醒。”
他本身就是出来拿衣服的。
虽然他在老家习惯了睡觉不穿衣服，但来到这里后，就把这个毛病给改了。
更何况她还在屋里，他真的只是忘记了。
动作迅速的穿好衣服，少年耳根脖子都还是红的。
“对不起，我……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他问。
江烟瞥了他一眼，见他都穿好了，这才回过头，本来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着少年面红耳赤的模样，她突然就好意思了。
“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沈寒初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你说。”
江烟坐在床边，白嫩嫩的脚丫在那晃啊晃，“今天银沙说你是我的少养夫。”
“什么？”她口中生涩的词汇，沈寒初没有反应过来。
少养？什么？
江烟直接道：“爸爸为什么选择你住在我家？他又不是只资助了你一个学生。”
沈寒初没想到她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等自己，就是为了问这个。
“江叔叔觉得我能在这里经受更好的教育。”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如果一直待在小镇，他可能不会在这最后一年的关键时刻，接触到竞赛。
江烟见他不像是在撒谎的模样，就问：“没有其他的原因？”
沈寒初问她：“还有什么？”
江烟：“不是提前给我找男朋友？”
沈寒初怔住，过了好几秒钟，他一向灵活转动的大脑，终于迟缓的宛如是年迈的老人一般，懂了她说的是什么少养夫。
他现在的年纪，的确不能再说是童养夫。
大小姐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反应。
反正她就算是猜错了，这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个闷葫芦肯定也不会往外说。
少年在她的注视下，脸上像是火烧，心跳如鼓“咚咚咚咚”的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烟弯腰凑近他。
又蓦然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左右看了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站起来的少年比江烟高出一头还要多，可现在他是坐着，她是站着，被抬起的下巴，让他只能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江烟的观感还是如同第一眼看到的那样，他长的还挺好看的。
“你那么聪明，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大小姐以一种逼问的口吻：“你给我做午餐，还监督我写作业，是不是都是爸爸的指示？”
她离的太近，沈寒初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明丽又细腻。
“江叔叔，只是，让我适当的引导你好好学习，其他，其他都没有说。”他僵硬的回答。
江烟狐疑的看着他，“还有呢。”
沈寒初握住她的手腕，拿开她的手，向后拉开两人的距离，“没有了。”
江烟：“没有你躲我干什么？还说你不是心虚。”
沈寒初不知道她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想，他这样的人，哪能配得上她。
受到现在，大概是为了告诉他，他不配吧。
“我不会痴心妄想，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他低声道。
江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垂下的眼眸，顿了顿：“我没说你痴心妄想啊。”
沈寒初僵硬的抬起头看她。
大小姐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他：“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嘛。”
好像她欺负他一样。
她怎么就踩到他骄傲的自尊心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江董，不会有这种想法。”沈寒初沉声，“你是他的千金，他就算是给你找，也会找门当户对的……”
而不是他这样的。
哪怕他再如何努力的往上爬，起码也要消耗上五六年的时间，才能以一种平等的姿态走到她面前。
这还是在他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资本的积累，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轻轻松松就能实现的。
江烟皱眉，留下一句“你真无趣”后，就走了。
她的人生太过顺利，而他整个人身上带着的就是沉重的压抑。
他的父母，他的一家人，都将希望押注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他自幼就聪明，就比其他小孩儿优秀，人人都说，山窝里能不能飞出条金龙，就看他们家了。
沈寒初也以为自己是独一份儿聪明，但这一切都在他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后，戛然而止。
大城市里不缺少聪明又勤奋的学生，无论是家境还是姿态都比他高得多。
他差的是别人几十年的起跑线。
但好在，还都来得及，他有自信自己终有一日会消弭这种差距。
但肯定不是现在。
江烟走后，沈寒初坐在她刚才坐着的位置，一个人坐了很久。
接下来的一周，江烟都没有再去过他做兼职的地方。
“你那个漂亮的小女朋友最近怎么没来？”店长打趣的问他，“小情侣闹矛盾了？”
沈寒初擦桌子的动作顿了顿：“不是。”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
但店长误会了，以为他是嘴硬不肯承认两人闹矛盾了，就笑着说：“男孩子要迁就女朋友，买支花，买个小礼物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