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茂的口供很长,他详细供述了从1939年加入共产党后,如何协助地下党输送物资、接送人员、营救被捕共产党的经过。
这些事情,有些是宋森茂臆想出来的,也有一些是特高支部没破的悬案,还有一些,则是真实案例。
当日文版的口供摆到武山英一的办公桌上时,他气得直拍桌子:“张大川真是个混蛋,这么大的共产党,竟然让他在警察署潜伏了这么多年?”
江日胜没去警察署前,宋森茂就加入了共产党,那个张大川是他的上司。张大川不仅没有怀疑,反而对他信任有加。
江日胜一脸“自责”地说道:“宋森茂太狡猾了,他在我手下这么久也没察觉,还把特务组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他。”
武山英一摆了摆手:“这不能怪你,之前他就是特别保安科的科长,要不是我派你到特高支部,恐怕副支部长非他莫属。到时候,他的破坏力更大。如果真要怪,只能怪张大川有眼无珠!”
江日胜解释道:“张大川事务繁忙,一时不察,用人不当,也是可以理解的。”
武山英一说道:“张大川被抓,他的上级很快就会察觉,留着他和他的下线牛鼎已经没有意义。像这种顽固的共产党,最好的办法是物理消灭。”
一般的共产党,还会送到新华院反省。就算改变不了思想,也可以送到东北或日本当劳工。宋森茂却不在此列,他做了太多对不起日本的事,必须枪毙才能解武山英一心头之恨。
江日胜一时没明白:“物理消灭?”
武山英一介绍道:“泉城即将成立防卫司令部,由长岛勤旅团长担任司令官,主要任务是担任泉城周围各县的防卫,并担负执行死刑的任务。”
江日胜问:“包括对中国人的死刑吗?”
武山英一淡淡地说:“当然,所有军法会议审判的死刑,都由防卫司令部执行,也包括宋森茂。”
宋森茂被转交给日本人时,还以为终于躲过一劫。在他看来,只要不落在江日胜手里,应该能死里逃生。
然而,等他被押到琵琶山时,看到日本兵黑洞洞的松口,对准他的胸膛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宋森茂拼命的大叫:“救命啊,不是说了招了就能活命吗?我不服,我要申诉,我不是共产党!我……”
一名身着便装的日本特务突然喊道:“住手!”
“砰砰!”
然而,他说慢了一步,对面的日本兵已经开了枪,而且连开两枪,全部击中他的胸口。
这名日本特务叫赤藤庄次,是武山英一派来监视执行死刑的,他冲到日本面前,一脚将他踢倒,怒吼道:“八嘎!谁让你开枪的?”
赤藤庄次是曹长,面对这个不听命令的二等兵,当然很生气。
矮小的日本兵爬起来,稚嫩的脸上满是委屈:“我听到你说话,还以为是下命令。”
“蠢材!”
防卫司令部的人,军事素养怎么这么低呢?作为一名帝国士兵,竟然这么慌乱,如果上了战场会怎么样?
他再看着这个嘴唇上长着绒毛的年轻士兵,问了一句:“多大了?”
“16岁。”
谷</span>“16岁?”
他没再训斥这个年幼的士兵,日本为了扩兵,要求国内15到55周岁的男子都要服兵役,而且征兵对身高、体重等硬性指标一降再降。以至于现在国内的新兵质量越来越差,日军再也找不到一个师团就敢横扫中国的气势了。
赤藤庄次回到泺源公馆后,向武山英一报告了宋森茂死刑执行的过程。
赤藤庄次说道:“武山主任,我怎么觉得宋森茂的死很可疑呢?”
他的个子在中国人当中算矮的,但在日本算中等。如果不开口说话,像个中国人,只不过他眼中,偶尔会露出狡诈的目光。
武山英一不置可否地说:“怎么个可疑法?”
赤藤庄次说道:“宋森茂死前说了,‘不是说了招了就能活命吗?我不服,我要申诉,我不是共产党!’这是他的原话,我觉得其中有隐情。”
武山英一不以为然地说:“这是审讯的手段,难道你会告诉犯人,招了之后会死吗?谁到了最后关头都想活命,他知道只有这样说,才有可能活下来。”
他心想,赤藤庄次还是嫩了点。对这位新从宪兵队本部调来的日籍特务,武山英一了解得不多。这次派他去琵琶山监视宋森茂的死刑,只是例行公事,没想到赤藤庄次还想出风头,哪知道反而暴露了他的没经验。
赤藤庄次坚持着说:“我想看看宋森茂的案卷。”
武山英一说道:“这是一次成功的案例,虽然是中国人办的,你也可以学习借鉴一下。”
赤藤庄次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中却透着高傲。中国人办的案子,他需要学习借鉴么?
宋森茂死后,特务组的组长,由何鑫河担任。他亲眼见证了宋森茂成为共产党的过程,对江日胜自然是敬畏有加,他暗下决心,绝不能成为第二个宋森茂。
坐在特务组长的办公室,突然接到泺源公馆日籍特务赤藤庄次打来的电话,何鑫河都惊呆了,他跟泺源公馆有什么关系呢?
赤藤庄次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何组长,我要跟你单独见面,你出来一下吧。”
何鑫河马上说道:“嗨。”
日本人的命令他能拒绝吗?敢拒绝吗?
但在动身前,何鑫河向江日胜报告了:“江部长,泺源公馆的赤藤庄次找我谈话,约在外面。”
江日胜淡淡地说道:“他可能是想问关于宋森茂的案子吧,你照实说就行了。”
武山英一对他还是很好的,赤藤庄次说出对宋森茂案的疑惑后,就告诉了他。
何鑫河恭敬地说道:“我先跟他见面,回来后再各部长详细报告。”
江日胜提醒道:“可以,你要观察他说话的语气和动作。”
有些时候,语气和动作的不同,意思也完全不一样。
何鑫河坚定地说:“请部长放心,保证一个字也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