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的这句话,如果被过分解读一下,难道不是在说,原田熊吉,更或是影侦祯昭,都被田立成牵着鼻子,像狗一样的溜了一圈么? 原田熊吉的脸色很难看,一字一顿的说道:“敢戏弄帝国的军人,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中村君放心,我会让他记往这个教训的……” 刚刚被打开手铐的方不为听的直乐。 田立成啊田立成,你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个性命。 田立成基本把所有的细节都想到了,算计了吕开山,算计了车庆丰,还算计了任援道,梁洪博,周佛海,乃至汪精卫和影佐祯昭都被他算计了。 甚至算计到了齐希声万一不是方不为,而日本人又知道了所有的内情,知道他才是制造这一切事端的那个人,该怎么减轻罪责。 几乎把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连后路都留好了。 但唯一漏算了一步:田立成没料到,原田熊吉根本不打算按常理出牌了,只想给田立成一个教训。 和日本鬼子讲道理,田立成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 好了,这下都不用自己动手了。 方不为很想大笑三声。 他被解开了手铐脚镣,带出了牢房,原田熊吉和中村也已经出了地牢,准备去给影佐祯昭汇报。 基本没冈本什么事了,原田熊吉让他回了日军宪兵司令部。 其实是原田熊吉不想让冈本这个纯陆军派系的人在场。 中村知道原田熊吉有话对他说,一直等着。 确实如此,原田熊吉还是觉得给中村提个醒比较好。 “中村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一问齐希声底细。”
到这个程度,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虽然原田熊吉和影佐祯昭,现在都在陆军中任职,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外务系外交官出身,不大可能做出为了给陆军争取利益,而损害外务系的事情出来。 与其让他们不断猜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顺手使个绊子,比如就像今天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当然,也只限于齐希声的来历,有关“蝰”计划的情报,中村是打死都不会说的,至于原田熊吉和影佐祯昭能不能猜到,中村就不知道了。 “他是大正时代,流亡到美国的第二代逃民……”中村一五一十的将齐希声的身份说了一遍。 还真的是帝国子民,怪不得日语说的如此纯正?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中日混血。 原田熊吉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父亲靠女人上位,在华人黑帮中立足,最终加入安良堂,齐希声自小聪颖,被司徒美堂寄于厚望…… 再联想到南洋医药公司,原田熊吉基本能猜到外务系培养齐希声,为的是什么了。 打击或是图谋南洋华人的抗日组织,更甚至是找机会,催毁海外华人抗日侨盟。 理想不可谓不远大,影响不可谓不深远,但可惜就可惜在,现阶段,日本大本营及军部,给予不了外务系太多的支持,只能靠外务系自身的力量。 原田熊吉觉得,齐希声能够借助的外力太少,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太大。 但看破不说破,何况即便失败了,也只是损失了齐希声一个人,对帝国产生不了太大的危害,所以原田熊吉选择冷眼旁观。 但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一些的,毕竟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 “中村君,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如此精致的男人?”
“精致?”
中村愣了一下,又反应了过来,失笑的问道,“你是说他的皮肤?”
原田熊吉点了点头:“他从小就厮混在黑帮内,就算没有经历过打打杀杀,难道连磕磕碰碰也没有过?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身上不留一丁点的伤痕?”
正在窃听的方不为心里一跳。 果然,还真的有人会怀疑这个? 自己当时就想到了,皮肤太好,也可能会成为自身的破绽之一。 不过他刚认识中村不久,就半开玩笑的解释过,中村并没有怀疑。 包括后来的赤木亲之也没有怀疑。 反倒是到了性格相对沉稳,反应稍嫌迟顿的原田熊吉这里,却被质置了。 不知道他给中村的解释,能不能把原田熊吉的疑虑消除。 中村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也会成为原田熊吉眼中的疑点? “混黑帮,参珥厮杀的,是他的父亲,而齐希声,一直是由他祖父带大的,从小生活就比较优渥,再加上他身体的恢复能力比较强,所以皮肤才那么好!”
“原来是这样?”
原田熊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那就先调查清楚,他是不是方不为,再说吧!”
“也好!”
中村回道。 方不为心里直犯嘀咕。 看不到原田熊吉脸上的表情,他无法判断原田熊吉是真相信了中村的话,还是在随口敷衍。 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没有什么好办法,方不为只能静观其变了。 但想来问题应该不会太大,毕竟原田熊吉和中村身上都有窃听器,如果原田熊吉还在怀疑,肯定会再次和中村沟通,到时候自己自然就知道了,不用太担心。 嗯,当然,也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只要是可疑的对像,就一定要监听到底…… 一想到这里,方不为就忍不住的一阵头痛。 先不提上海,光是在南京,他需要监听的对像就有一大堆,包括:袁殊,申振纲,中村,原田熊吉,冈本,吕开山,田立成…… 把他方不为砍成八瓣,也不够用啊? 分身不够,只能时间来凑,以后怕是别想睡一个囫囵觉了。 但这都不算什么大问道,头疼的是,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不过还好,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在没有做完检查,没有彻底证实自己不是方不为之前,想必日本人还不会告诉袁殊和申振纲,到底为什么抓的他们。 因为到现在,原田熊吉甚至还没有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不为叹着气,被两个日本特务带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