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李敬业向洛阳进军的同时,百骑、千牛卫、羽林卫军骑四出,拿着监国加印的刑部文书,长安等地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搜捕。 自永徽六年,武氏成为皇后以来,所有明里、暗里投靠武后的官员,不论品秩、不论出身,尽皆夺职,交刑部大狱,听候处置。 当然,这暗里的人,多数都是北门学士暗中发展来的,李显在此事上居功至伟,他控制暗子,为三法司提供了名单及关键的证据。 可名单中首要的两人,武承嗣、武攸宜却没能归案。李显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对此,李光顺非常的不理解,所以特意让人把英王请到了宣政殿。 “七叔,你想什么呢?”
“来,你看看,这些本章,都是三法司的官员弹劾你的!”
李光顺就想不明白了,七叔与武家的这些表兄弟,从来都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怎么到这时候,又顾念起母族之情了呢? 可李显却不慌不忙的摆弄烧沸的茶水,倒了一杯,轻轻吹了几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七叔!”
被李光顺这一嗓子,烫到嘴的李显,等着大侄子一眼,没好气道:“催什么催,你就不能让你七叔喝口安生茶吗?”
李光顺让他怼的一愣:“可!”
放下茶盏,李显摇了摇头:“你知道你父皇为什么独喜三郎吗?”
额,这个道理,李光顺从小想到大,在他们还是小的时候,兄弟们之间才能没什么高低之分,也没见三郎有什么不同,可孝仁皇帝就是喜欢他。 长大后,三郎做了皇帝,允文允武,治国安邦之才凸显出来,他也就只能归根于父亲慧眼,早早就看出来了三郎非凡的潜力了! 可李显却摇了摇,他跟李贤从小一起长大,六哥是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对待臣工尚且宛如春风,更别说对自己的亲骨肉了。 之所以他如此的偏向三郎,就是因为李守义的肩膀足够宽,心胸足够大。遇到再大的事,他想的不是事情又多麻烦,而是如何去解决。 作为帝王,这是很重要的一种能力,李光顺没有,所以即便是长子,他也被弃选了。当然,李显也没有,所以高宗并不怎么喜欢他,也从没有想过传位给他。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那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吗?”
“太有关系了,而且放走他们,是题中应有之意。”
武承嗣就是废物,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就算当了宰相,他也是个睁眼瞎,正经事根本就指望不上。他这种人,到哪,哪儿坏事。 武承嗣就是个陪衬,放走武攸宜才是重点。放眼目前的局势,东都最缺的是什么?就是武攸宜这样能征善战之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能多苟延残喘几日。 将军,尤其是有能力将军,在这种情况下,武后能招揽到么?不可能,而同族出身的武攸宜,对他们便如救命的良药,一定会被重用。 “是啊!这个道理我能不明白吗?要不然我找您干嘛呢?我的七叔!”
“这场清洗是绝对的史无前例,陛下既然决定动手了,就不会心软。”
也就是说,武攸宜死定了,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就因为他姓武,他都死定了。所以,他是铁定要帮武后的,有他在,东都军队就能给平叛的军队,造成更大的杀伤。 抿了口茶水,李显吧嗒一下嘴:“是啊,东都的那些人,也会这么想,这就对了!”
但李显要说一句,有些事,表面上是这样的,但结果却未必如意。就说武攸宜吧,那些人寄予的希望越大,他们的失望也就越大。 在东都之战的最关键时刻,武攸宜便会倒戈。迎王师入城,为我军助力最后一击。 李光顺惊诧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凭什么相信他?”
李显耸了耸肩膀,这笔交易根本就不是他做的,更何况这种大事,他也做不了主。武攸宜是在皇帝那挂了号的,而且是早早就了交易的。 这事说起来,还是皇帝出征前告诉他的。早在先帝朝时,李贤自知大限将近,选定李守义为继承人,并开始布置,而接管北军就是第一步。 那时候,武攸宜是监军,掌管军法及军需补给。这是个很卡脖子的位置,就算是当时的大总管程务挺,也得罪不起这位武家的财神爷。 而李守义要持北军而自重,是需要时间和大量粮草补给的。所以,搞定武攸宜,让他继续接济粮秣,成为李守义接管北军的第一个麻烦。 皇帝没说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所知的是武攸宜帮皇帝遮掩了过去,源源不断的供给了军需,这也算是为皇帝顺利继位,暗里立了一功。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与陛下保持单独的联系,没人知道武攸宜已经倒向了陛下。”
“出征之前,陛下告诉本王,如果必要,就放他去。......,帝王心机,深不可测,这回知道了吧!”
的确,李光顺的确没想到。虽然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武后,但过去见皇帝与武后合作时那个态度,打死他也想不到,早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布置防范了。 不过想想也是,二圣临朝,她老人家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李显、李光顺这两代人,都是在她的阴影下长大的。皇帝要不想做傀儡,是要想尽办法摆脱她。 是啊,七叔说的没错,三郎天生就是当天子的材料,心机城府远远不是他们兄弟能比的。而且,也没什么可比的,君臣名分早定,他们老实的做臣子,做兄弟,皇帝也不会亏待他们。 既然皇帝早早做了安排,李光顺也只能照做,跟三法司的人演一出戏,帮这把这事圆了。大事未成,谁也不知道,这长安城还有多少武后的眼线。 当然,有一点李光顺得跟他说清楚了,那些认死理的御史,要真是闹起来,他可别干什么过激的事。这些人,可都是忠正耿直之辈,于国家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