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李守义特意回了立政殿,靠在茶几边,等着明玉给煮茶,顺便问问她第一天到后宫的感触。 而明玉则是笑着摇了摇头,称赞武后是菩萨容貌,神仙态度。醉翁之意不在酒,得罪人的话都让别人说,恶事都人家做了,自己倒显得格外高洁,叫人无处指摘。 明玉知道不该在今日结怨于外戚,可六宫之权,关乎后宫稳定,关乎圣人能否有安稳觉,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上。幸亏有太皇太妃解围,否则真不好收场。 嚼着果脯的李守义,一想到威压后宫数十年的太皇太后,也有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时候,表情和心境,一定受了沉重的打击。 老太太现在估计还在紫兰殿发飙呢,自从干掉了王皇后、萧淑妃,魏国、韩国夫人,她在后宫还没遭受到过这样挑战! 痛快,痛快!一想到薛怀义之事,李守义便觉得,能让太皇太后不痛快的事,花钱,他都愿意干。 当然,收后宫之权,就是个试探,李守义想知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雄心壮志,能不能顶得住世道人心,天理国法。 把茶盏递给李守义,明玉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么做,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咄咄逼人? 李守义给她讲个事,王方翼在赴凉州任前,跪在宣政殿哭了一场,原因很简单,王皇后的事,光他家这一支被连坐的就有十三家,三百二十五口之多。 他们尽被流放到了烟瘴之地,过了这么多年,活着的十不存一。武后活着,王皇后的案子就注定翻不了,也没法翻案。 但李守义以王方翼从龙之功,特赦他一支有罪之人,老者可回京疗养,幼者可入国子监,壮者可随其从军,镇守河西。 拄着头,李守义叹道:“朕早年从王方翼北征,知道他是铁打的汉子。在心里憋了这么多年,委屈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就是宫斗,血淋淋的教训。你失败了,就全族要被拖累。不是太皇太后狠,而是现实就这么残忍!”
后宫争斗就是这么一代一代,周而复始的上演着,没有对错,只有胜利和失败。范阳卢氏可不比太原王氏小,若是有一天明玉被倒了,那王氏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李守义必须得提醒明玉,这种宫斗,不局限同一代人,老的少的都有。明玉心软的时候,可以想想李显的前王妃-赵氏。 哼,“就知道吓唬我!”
,没好气的给李守义加了一碟果脯。 吓唬? 这话分怎么理解,明玉可以跟太皇太妃、太后、太妃那取取经。在六宫二十四局的琐事中打打滚,她就知道这个家,没她想的那么好当。 李守义这茶刚饮了一盏,正要问明玉一会儿吃什么。宫正司女官-红豆,疾步进殿,行了一礼,向二位至尊禀告。 右卫大将军武三思遵太皇太后旨意,休了他的夫人-张氏,派车送她上路,其本人已经在宣政殿前跪着,请圣人治罪。 “恩,三思果然是太皇太后的好侄儿。朕估计啊,只要她老人家有旨,就是让他杀自己爹老子娘老子,也不在话下!”
是的,李守义是在看笑话,他打小就看不上武三思那假模假式的样子。能恶心他一下,的确值得浮一大白。 可红豆接下来的话,却把他的酒兴彻底罢没了!原来是早上明玉她们散了后,太皇太后派范云仙去了相王府,赐下了鸩酒,赐死了王妃刘氏、侧妃窦氏。 相王李旦,人都失禁了,抱着小王子-李隆基,跑到了王府楼顶,寻死腻活的。英王是劝都劝不下来,派人进宫向圣人求助! 没好气的把茶盏摔在茶几上,抖了下袖子,冷声道:“她怎么没把老八也毒死呢!丢人现眼的东西,就知道哭!”
是,这是太皇太后反给他们夫妇的一手不假,可李旦是死人啊!毒酒端到他家里,就看着自己的妻妾饮下去,而无动于衷? 他的优点还真是独特,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听妈妈的话”,还有脸寻死,他咋不跳井去呢,这样也就不用见人了,抱着孩子搞事,是想求死吗? 李守义是真想不明白,李治和武后,一对千古牛人,怎么会生出李显、李旦这两个废物,还真他妈应了一代英雄,一代熊这话。 “去救他?”
“你给来人回话,就说朕说的,让他死去,别连累孩子!”
红豆当然知道皇帝说的事气话,所以低眉顺眼的看向皇后,这种时候,没她说话的份。 明玉把碗翻过来,用毛巾擦干茶水,温声道:“陛下,怎么说也是皇叔,您不能不管!”
“管?朕管的还少吗?”
“你去问问,这么多年,朕少管他了?”
“扶不起的阿斗说的就是他,朕,朕,气死朕了!”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妾都护不住,他还活着干啥啊!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李守义觉得跳井挺好,省了一块地了。 可明玉却耐心的跟他讲道理,说到底此事也是因为后宫之权所起,太皇太后不甘心将手里的权力分给她,二位王妃也是遭了殃的池鱼,是无辜罹难的。 皇帝要是连这都不管,让她以后如何统领后宫,如何在勋贵女眷面前做人啊!总而言之,皇帝要是不管,那就是不支持她,是不守信用。 “你!”
唉! “行,你有理,朕去,朕去!”
起来转了一圈,李守义没好气道:“衣服呢?朕得换衣服吧,不能穿着龙袍去给他擦屁股吧!”
噗嗤,明玉笑了笑,拉着他走到了屏风后,便一边给李守义换衣服,一边埋怨着:“你是一天不支使我就难受是吧!”
“不过,没关系,看在你长的这么好看的份上,臣妾就忍了!”
瞧她模样,李守义掐了下她的鼻子,这火气也就消了大半了。 去就去吧,最后一次,李守义发誓,这是他辈子子,最最最后一次管那个废物。 只有这一次机会,下次再有犯事,就把这窝囊废发配到岭南,跟猴子一起数星星,他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