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前,裴炎的杀手锏-裴旻身着战袍,手执祖传的青龙宝剑,神采奕奕英姿勃勃,若不是反贼,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美将军。 可李守义这皇帝也不是白给的,大殿顶上分错而立的七剑道,以及手持战戟,银白战甲的左卫将军-薛讷,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也只有裴炎这样输不起的老糊涂,才会真以为,李守义不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薛讷见裴旻如此不凡,也是见猎心喜,单膝跪地请战:“陛下,末将愿意与之一战!”
薛仁贵师从异人,薛讷因此也有一身不凡的内家功夫。李守义一直想知道,他的真实实力,这次碰到声震遐迩的剑圣,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李守义点了点头,随即挥手百官诸军后退,清出场子来,也让裴炎麾下叛军输的心服口服。李守义可不是不教而诛的君王,从来都是以德服人的。 而薛讷领旨之后,也是认真了起来,臂力一沉,便将战戟插入脚下的青石之中。随即,命亲兵帮着携下重甲,仅留了里面半身皮甲,便抽出了腰间的湛卢剑。 裴旻瞧他插戟这一手,便知道其是各中高手,当然不敢大意,将青龙剑往胸前一横,随即便甭向薛讷。战作一团。 二将一开始便陷入焦灼,裴旻剑舞若游龙,随风萦且回;薛讷跃如猛虎,刚柔交织。双方是你来我往,寒光随剑闪闪,速如雷电,一时难分高下。 眼见寻常剑术无法取胜,裴旻左旋右抽,掷剑入云,高数十丈,仿佛若有电光下射。裴旻引手执鞘承之,青龙剑如彗星般透空而下,在场之人,无不悚惧。 而薛讷却不慌不忙,运转气海,脚布七星之数,暴喝一声,持剑一跃,硬生生接下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剑。 勾回青龙剑的裴旻,咬牙言道:“锋剑春秋,龙虎之力,你是棋盘山一脉的。”
随手甩了个剑花,薛讷冷声回道:“家住遥遥一点红,飘飘四下影无踪。三岁孩童千两价,保主跨海去征东。”
“家父是棋盘山一脉的弟子,讷自然也是。反贼即服我术,还不弃剑投降,负隅顽抗,不怕国法森严。”
方才不过战了个平手,裴旻自然是不服气的,他懒得与薛讷逞口舌之快,正欲与薛讷再战之时。一声“孽畜住手”,便叫住了裴旻。 定睛一看,原来近年一直告病再家的裴居道,老裴先是对李守义行了一礼,待其点头后允准后。 老裴转身来到裴旻面前,上来就赏了他三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得裴旻那张英俊的脸旁,瞬间长了个两个红手印,嘴角都流血了。 “孽畜无知,被人利用了尚且不知。敬哀皇后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还不弃剑就缚,难道要老夫亲自砍下你的脑袋,向圣人请罪吗?”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爹,裴旻打小不服,可提到敬哀皇后,那个他此生最重要的人,心头也是一软,手中的青龙剑也脱手而落。 只能任由裴居道拽着,押在了李守义的面前。拉着孽子一同跪下的裴居道,磕了三个响头,拱手言道:“臣教子无方,以至孽子附逆” “臣罪同秋山,万死恕罪。但个中缘由,容老臣事后禀告,望圣天子明察秋毫。万方有罪,止在臣工一人,臣愿意与逆子一同入狱。”
见李守义皱眉不语,裴居道又补了一句:“陛下,此事原由与孝敬皇帝、敬哀皇后有关,请陛下看在他们的颜面上。”
恩,附逆作乱可是灭族之罪,可裴居道显然是话没有说完。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饶了他们,朕的颜面放哪儿,朝廷的威严何在。对面的人,又该怎么处理,如何服众呢? 就在此时,中书令薛元超拄着拐棍,近前言道:“陛下,裴氏父子罪过再大,也该交由三法司,按律处置。阵前磔杀,谁人敢降!”
老头子果然是人精,既给裴氏父子争取了时间,也让叛军们知道,皇帝年纪虽轻,但遵守国法,大唐律法虽严,却不滥杀。 老薛这一番话,救的可不仅裴氏父子,更是这殿前左右屯卫两千士卒。他这可是坏了李守义的好事,李守义本来是想把这两千人都杀了,血满殿前,竖立君王的威风。 可瞧老薛不住的摇头,还给暗用眼神示意,李守义纵然不满,也得尊重公忠体国的老臣。随即摆了摆手,便有侍卫上前,将裴氏押下去。 起身抽出陈元光佩刀,掷于殿前,李守义肃声道:“诸军听令,放下兵器,赦尔等无罪。但有不从,立斩无赦。”
皇帝连裴旻都没杀,更不会跟那他们这些吃粮当差的小兵一般见识。众人相觑一下,先后放下了兵器,跪在地上,口称:吾皇仁德,万岁万万岁! 而见士卒倒戈,大势已去,附逆的张虔勖、蚕金毗、薛仲璋和伷先等十余名文臣武将,也纷纷弃了刀剑,伏地请罪。 叛乱者,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冥顽不灵者也只有裴炎一人。可他是个老头子,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薛讷一拳就把他干老实了,生生拖到李守义的面前。 而薛元超等臣工,也纷纷下拜,恭声言道:“社稷复安,全赖皇帝圣明神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啊,朕能不圣明吗? 朕要是不圣明,就等着上朝,让你们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站完了队,再带兵进来了。 一肚子牢骚的李守义,亲自扶起薛元超,低声说道:“薛相,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而薛元超却也跟着低声回道:“陛下,见好就收吧!卧榻之侧,可还有酣睡,您不能掉以轻心啊!”
老薛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儿,南衙诸将按兵不动,可不仅仅是因为刘仁轨。纵然他地位高绝,也未必能把那些多武将都挟住。 南衙中的一些将帅,很有可能是受了太皇太后之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至于会不会还有后手,后手是否对李守义有益,都不好说。 所以,薛元超的言外之意,真正危险的并不是跳在前面的裴炎,而是在洛阳充耳不闻的太皇太后。 恩,点了点头,李守义便沉声对诸臣言道:“上朝吧,朕与诸臣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