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棠鸠分道扬镳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来得很普通,没有狂风暴雨作为背景,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爱恨浓烈,就那样平淡却锐利掠过胸膛,被风吹散。焦火山依旧沉重安静地伫立在这里。
温素雪不会太所谓。他应该无所谓。生离死别,人来人去,都很正常。他从小到大,早就看过无数次。
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是抗拒棠鸠接近的。
十岁时棠鸠很有黑风寨特色地通知他“我中意你,我们做朋友吧。”他便是别过脸,皱了皱眉,平静而又有些厌恶:“我不需要朋友。”
高傲的少年不会哄人也不会低头,安静站了一会儿,神情可有可无,可又攥紧了手,脸白如纸。
正僵持间,背后传来声音:“啾啾姐姐!疣果子我带回来了!”
微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啾啾回过头,立刻看见对她兴奋挥手的小虎。
“嗯。”她撩起眼皮。
除了小虎,还有——也许是掏鸟窝时不小心掏到的棠鹊。她正牵着小虎的手。男孩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黝黑而幼稚的脸颊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红通通的。
哦呼。啾啾觉得自己已经见惯不惊了。
棠鹊唇角漾着恬淡的笑:“阿鸠,我来看看你。”
啾啾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吩咐好奇打量温素雪的小虎:“把疣果子放进前面那个坑里。”
“好!”
男孩甩开棠鹊的手,干净利落地照做。
“然后你站到那个圈里。”啾啾叮嘱他,“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我保证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到你。”
小虎连连点头。
男孩有一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救哥哥的决心,可到底年纪太小,察觉到自己肩负重任,不免脸色有些发白。
啾啾瞧了他几眼:“拿上这个。”
小虎定睛一看——是他家的砍骨刀。因为多年没有吃上肉,这把刀被忽略太久,已经生了锈。在他手里显得格外沉重硕大。
“这个是不是被附了仙法,能让我和你一起战斗?”
“不是。”啾啾淡淡的,“没有那种仙法。”
“那是让我带着防身?”
“也不是。”啾啾平静,“只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点。”
小虎:“……”
啾啾姐姐真体贴。
被无视了许久,棠鹊实在忍不住,往前踱一步,面露迟疑:“阿鸠,我听小虎说了,你要对付闇石蟒?”
“对。”
“可,”棠鹊皱了皱眉,“那是筑基初期的妖兽,你当真要这么做?”
她眸光一扫,更何况,还又用了阵法。明明已经告诉过她,爹娘不喜——阿鸠总是这样,不肯听话,却又希望别人喜欢她。
啾啾头也不抬:“对。”
棠鹊心里有些复杂,犹豫一下,望了眼不远处沉默着、与啾啾之间气氛略显诡异的温素雪,叹了口气,沉声:“那,我也来帮忙,我和温素雪一起。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做的?”
“你们可以一起站到法阵外,玩一个叫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然后,不要影响我。”
“……”
棠鹊一张俏脸立刻红了。
被嫌弃的感觉让她多少有些动摇,片刻后才固执地摇头:“不行!”
她抿唇:“我知道阿鸠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情况特殊,我不能对你坐视不管。”
她掷地有声:“因为你是我妹妹!”
啾啾:……
“你想多了。”
出于对不确定因素的考虑,啾啾决定解释清楚。
“放灵果的这个是聚灵阵,能够凝聚灵气,目前稳定值99,规模为11,负荷95。”
“放铁锹这个是借灵阵,能把聚来的灵力化为我用。稳定值97,规模为8,负荷67。因为负荷值还剩很多,所以我增加了一个‘兵’阵眼,能让我打人更疼。”她顿了一下,“现在它负荷值高达99。”
“这两个阵法负荷值都很高了,若是再有人进入,阵法便会崩塌。所以,你们老老实实站在外面就好。”
棠鹊愣了又愣,放下手,耳尖绯红。
“是……是我误会了。”
这样一出乌龙,倒显得她心胸狭隘小人之心似的。
那边的少年已经离开阵圈,站在枯木边,棠鹊窘迫不已,顿了好久,也攥着袖口慢慢过去。
啾啾把一切布置好,又捏破一枚疣果子,把散发出臭味的枝叶涂了一些在腕口衣襟处,最后坐到阵法正中,屏息凝神,一言不发地盯着洞口。
其余人也蓄势待发。
时间悄无声息地走,天空从微明的亮红色,逐渐变成发紫的绛红。
棠鹊有些站不住了。抬眼看看那阵法最中间的少女,丝毫不在意自己形象,蛰伏的模样甚至与凡人都有些相似。不会发光,不会仙气飘飘,不会特意去用一看就很高端的仙术。
可那少女就是很耀眼。明明——
棠鹊模模糊糊地记起,在书院念书时,棠鸠作为曾经的一个不会诗书、不会四艺的土丫头,第一次考上榜首时,没有恭喜,没有庆祝,红榜贴出来的那一刻,棠鹊正在听朋友说笑,温素雪则一如既往在走神。
所有人讨论的都是棠鹊那一手好字、温素雪那篇好文章。就连爹娘也只备了一桌盛宴,祝贺棠鹊考了榜眼,还是被她提醒后,才意识到另一个女儿考了第一。
一切都理所当然。就算棠鸠再出色,也无人问津,毫不起眼。
所以慕以南批评棠鸠不懂感恩时,棠鹊还抱着不赞同,对他摇过头:“阿鸠以为那样就可以交到朋友,就可以讨爹娘欢心。”
慕以南冷声:“蠢货。”
棠鹊懂他意思——被众星捧月的人,就算不是榜首,也能继续发光发亮。他们是靠人性的魅力来折服旁人,而不是身外之物。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连棠鹊也觉得棠鸠耀眼。
她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然而温素雪也好、小虎也好,都定定看着她,只看着她。
棠鹊心里没来由地起了些让她自己都不懂的失落和慌乱。
没关系,没关系。
棠鹊不停安慰自己。
这是好事,不必太在意。
天色更暗了。
闇石蟒没有视力,全靠听与嗅。热风将疣果子散发的尸臭一点点送入矿洞,不知道过了多久,洞穴中突然传出一阵巨响:“咚——”
所有人心口都为之一颤!
天地似乎开始震动,摇摇晃晃,让人站立不稳。
棠鹊不由得抓住温素雪袖子,少年抬了抬手,默不作声将她往身后一挡。
咚。
第二声响动传来,声音在一点点靠近。
啾啾站了起来,抬起手。
阵法开始运转。两个阵法,两道华光,一白一绿交错辉映,灿如白昼。
“唔。”棠鹊发出了点讶然的感叹。
那更大一圈的白色阵法中,灵果藤枝都在慢慢枯萎,然后从它们身上、地底、半空,浮现出大量灵气。极其充裕,在这无灵的焦火山上,竟能凝出实体的幽光,水波一样涌动。
这些灵气只能归阵法主人所用。
华光之中,啾啾被过于膨胀的灵力轻轻托起,悬停在空中,衣带和长发都如雾气般朦胧飘动。
从侧后方正好能看见她微垂的眼眸,线条流畅,快到眼角时微微一挑,宛如凤凰翘尾。
咚。
第三声,快到洞口了。小虎吞了一下因紧张而分泌出的唾液,死死盯着矿坑,捏紧拳头。
咚。
第四声——近在眼前!
半空中的少女突然睁开双眼,明若星辰,一把抽出被灵气萦绕得锐利又巨大的长剑,喝了一声,猛然从空中扎下!
“嘶——”
随着一声吃痛的撼天巨响,整片大地都在激烈震荡,岩块土石纷纷扬扬,轰然扬卷在天地间。
一条巨蟒蓦地从地下钻出来,大张着嘴,獠牙上带着垂涎,朝啾啾咬去!
***
战斗已经打响,污浊秽埃在空气中搅转,飞沙走石迷住双眼,根本看不清楚。
啾啾想速战速决,每一击都用尽全力,破坏力惊人,岩块碎掉的声音响之不绝。
愈发让人难以窥视到阵法中端倪。
棠鹊瞪大了眼,想要找出缠斗的身影,却无能为力。
混沌之中,只勉强看见一柄大剑时隐时现,龙蛇般游走。所到之处风卷尘生,星沉地动。
天——
棠鹊打了个激灵,捂紧嘴。
这威压……
这根本不是筑基前期的妖兽,这是筑基大圆满,即将脱胎结丹的巨兽!
他们三个就算加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
不知道阿鸠那里面情况如何了?
温素雪也睁大了眼,一贯的冷静自若被打破,攥紧的手竟微微有些发抖。那并非畏惧,而是——棠鹊古怪地冒出一个不实际的想法。那是在紧张棠鸠。
他怔怔往前走了几步,手搭上剑柄。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尖叫!
“啊!”
砰的一声!蛇尾朝着小虎狠狠甩来,尾刺尖如□□,气势凶猛,直直扫向小虎的半腰。
这要是碰上,只怕会当场被拦腰斩断!
九岁的男孩哪儿见过这种阵仗,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不住发抖。
“不要乱动”。
他想起之前啾啾的叮嘱,怕得要死也咬牙死死呆在原地。
尾刺疾疾掠来,眼看着就要触到小虎。
“咔擦”一声,它却突然应声折断!
前面有如光壁的屏障裂开了一条细缝,泛出幽幽的白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挡下了巨蟒的一击。
不消片刻,光壁恢复如初,巨蟒则扬首发出痛苦的嘶鸣。蛇身猛地一转,血洞似的大口张着,朝小虎的方向冲来。
血色红瞳有如黄泉路上的冥灯。
森然可怖。
小虎整个人都僵住了,脚心的冰寒丝丝缕缕往上缠绕——不要怕不要怕!啾啾姐姐说了,不会有事,她保证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到——
“小虎!”
蓦地一声呼喊由远及近,猛地冲到面前,将他狠狠一推!
咔擦咔擦。
小虎被压在地上,错愕地收缩起瞳孔,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地响。
咔擦。
……
小虎睁大眼睛,亲眼看见,刚刚还能自动修复的透明屏障,随着他的离岗,一点点碎了个稀烂。
大蛇瞬间破壁而出,到他们面前,尖啸着张大了嘴。
隔得太近,腥臭的热气里,他甚至能看见那血盆大口的黏膜。
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他眼睁睁看着长长的獠牙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焦火山的天色下泛出红色的光,直直朝着他的脖子穿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刺来,“铛”的一声,挡住巨蟒的长牙!
棠鹊身子一颤,将小虎护得更紧。
不远处的白衣少年上前帮他们挡下了这一击。
他显然不是巨蟒对手,举剑的手臂因疯狂的力道而微微抖动,脸色也白如雪。
“快躲开。”他沉声道。
“温素雪!”棠鹊死里逃生,终于找回心神,惊呼一声。
“躲开!”温素雪脖子上青筋浮现,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还在咬牙苦撑,“快走。”
捕捉不到近在眼前的猎物,巨蟒愤怒的高高抬起身体,之前阵法收聚来的庞大灵气没了主人,纷纷往它身上靠拢,细鳞下金光时隐时现。
——这莫不是,在战斗的时候,要突破金丹期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上这方天地。巨蟒身体在秃岩石地上拍打挣扎,尖刺折断的蛇尾狂乱扫荡。
在这阵密集如雨的胡乱攻击下,一道白色身影被撞飞出来,急速下坠。
“阿鸠!”棠鹊瞪大双眼。
长剑上的光已经随着阵法被破而消逝,少女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身子砸落在枯树边。
棠鹊不住发抖。
少女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鸠……”
顾上了棠鹊这头,没能顾上啾啾那头。温素雪脸色白得发青,瞬间收了剑往那边跑,脚步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踉跄慌乱。
幸好,死寂的好几息过去,地上的少女动了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啾啾姐姐!”小虎声音里有了哭腔。
片刻后,他突然狠狠踢了一脚,不知道哪儿来的狠劲,一把掀开还压在他身上,比他年长许多、也比他重不少的棠鹊。
“唔!”棠鹊没料到会被这么粗暴的对待,吃痛闷哼一声。
男孩已经挣扎着回到阵眼中,拾起掉落的砍骨刀,眼神一凛,刀尖对向棠鹊。
“离我远点!”
棠鹊回过神,愣住:“小虎?”
“啾啾姐姐说过不许乱动,否则阵法会坏掉。连我都能听懂,你一个仙子,会听不懂?你明知阵法会坏,还装出一脸仁慈善良推我出阵。你不是蠢,便是坏!”
天际一道滚雷落下,棠鹊如遭雷击,僵在当场:“我只是……想保护你……”
那是电光火石间来不及多思考的本能,去拯救男孩幼小的生命。
小虎却不领情。
“保护我?为什么?”
“啾啾姐姐说了,她的阵法能保我不受伤害,我相信她。而你口口声声说是她姐姐,你却不愿相信她?!”
小虎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她的憧憬与喜爱,稚嫩的脸庞上,只有决绝。
“我知道你是仙人,我打不赢你。但你再敢过来,再敢伤害啾啾姐姐——”
他狠声。
“我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啾啾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只筑基后期的妖兽战斗。
暗红衣袍随风翻飞,高高束起的黑发乱舞,暴露出来的白皙耳垂上戴着条细长的红笺。
少年仿佛熊熊燃烧的火苗,兴奋又狂暴,将妖兽逼得无路可退。连他手中泛着冰冷光芒的刀刃都缠上了一圈火舌。
他正要提刀斩下妖兽头颅,一位师姐突然冲了出来,直奔妖兽巢穴,看样子想趁机夺走妖兽看守的宝物。
然后钟棘想也不想将妖兽踹到了师姐背后。
“吼——”
啾啾躲在灌木丛后,眼睁睁看着那位师姐连声尖叫都没发出来,就被撕成了碎片。
再后来,又来了个师兄,一脸悲愤痛斥钟棘不顾同门情谊。
说了大概一盏茶功夫,从钟棘搜查尸体到搜罗完毕。
最后钟棘抬起手:“我数到三,如果你没逃走,那你死了。”
师兄愣了愣。
钟棘按下一根手指头,语气轻松。
“一。”
以啾啾现在的水平,看不出来钟棘和那位师兄究竟谁修为更高,总之钟棘吐出第一个数字后,师兄如梦初醒,面露骇色,转身仓皇逃窜。
钟棘咧开嘴角。
“二。”
“三。”
他笑起来。
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少年耳下坠着的红笺随风翻滚,一层暗金光芒缓缓流动。
啾啾能从他咧开的嘴角里看见他尖尖的犬牙。
接着,“咚”的一声。
师兄的脑袋砸在地上。身体也随之落在不远处。
身首分离。
后面的事情啾啾就记不太清楚了。她好像捡了个什么东西,又好像和钟棘对上视线,看见他瞳孔中涌动着红色的光,仿佛一朵妖异的花在夜色中盛绽。
她是怎么晕倒,又是怎么进了山洞……她一概不知。
想到这里,啾啾翻了翻储物袋。
捡的那颗珠子还在,如琉璃一般剔透冰凉,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旁边还有些别的东西,啾啾用手指戳了一下,有些发愣。
“小鹊!”背后突然传来激动的呼喊。
啾啾转过身,一条橙色身影从她身边急急掠过。路过时不小心撞了下她,力气极大,坚硬的肩骨硌得人生疼。
啾啾退开两步,眼看着就要踩进一旁溪流,另一只手臂伸出拦下了她。
少年胸膛尚且瘦弱,衣袍上有清淡的皂荚香味。
啾啾一顿:“温师弟。”
“嗯。”
温素雪不爱说话,啾啾话也不多。短短几个字,算是打过招呼了。
温素雪收回手臂,抿紧了唇,睫毛如蝶翅般扇了扇,清清冷冷的视线射向不远处。
啾啾也站直身子,随他一同看过去。
昆鹫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撞上了棠鸠,也许察觉到了,却懒得顾及。他风风火火地冲到棠鹊身边,围着她绕了好几圈。
“喂,你还好吧?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你之前都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这家伙是谁?牵着他做什么?”
昆鹫年纪比温素雪还要小一岁,脸还没完全长开,个头也不高,仅仅平视就能看见他秀致鼻梁边的几颗淡色雀斑。
棠鹊平日里时常和他斗嘴,是公认的欢喜冤家,听见昆鹫声音,她下意识想逗逗昆鹫,可看见少年生机勃勃的脸庞上不加掩饰的关心后,又按下打闹的心思一一作答。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棠鹊唇边浮起一抹笑。
“你说小青鸾?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我给他治疗了伤口,然后和他结了契。”
说着,她松开一直牵着青鸾的手,转而揉了揉他脑袋:“小青鸾,这是姐姐的好朋友,他叫昆鹫。”
“竟然是只青鸾?”
昆鹫来了兴趣,刚要凑过去,就见那一直将脸埋在阴影里的小少年突然抬起头,自下而上冷冷瞪了他一眼。
眼神轻蔑至极。
“你……”昆鹫先是一愣,继而拧起了眉,“你那是什么——”
昆鹫从没被人这样鄙夷过。
他昆小少爷是紫霄仙府妙华真人送来太初宗的弟子。紫霄仙府那是什么,掌管着天下资源灵脉,所有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最高仙府。
昆鹫被送来太初宗后,待遇极高,上上下下把他当个宝贝捧着,还没人敢对他露出这种眼神。
眼看着昆鹫的少爷脾气就要发作,啾啾却松了一口气。
原来小青鸾并不是针对她。
他只是觉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大家都是垃圾人,那就没什么了。啾啾摸摸侧颈,认真地想,总比棠鹊的朋友们总是不由分说地歧视她好。
棠鹊急忙插进昆鹫和小青鸾中间:“好了好了,小青鸾有些认生,你别生气。”
“……”
昆鹫的怒气在棠鹊手指扯住他袖子的瞬间偃旗息鼓,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棠鹊眼睛里的自己。
少年只能不自然地冷哼一声,别开脸:“……算了,这小畜生叫什么名字?”
棠鹊摇头:“还没想好。”
昆鹫古怪地笑了:“不如就叫他小畜生罢。”
“昆鹫!”
他们又要打闹起来。
温素雪眼神微动,垂首轻声问:“你有没有给你姐姐惹麻烦?”
“没有。”啾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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