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 69 章(1 / 1)

人群中“呀”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都骚动起来,恐慌地往后连连倒退!

他们足下竟然凭空出现了个方形石台!

石台上是一块块小石板,只有椅面大小,一眼过去仿佛是天地间的大型棋盘。

可这不是棋盘,因为这些石板能踩下去。

有些跑慢了的弟子不小心踩到格子,足下那块石板便亮起来,相邻的石板上则浮现出花、叶、树的图纹,片刻后又慢慢暗下去。

“这……这是什么?”有人骇然道。

棠鹊跑慢了一些,是位师姐将她捞到一边。听见师姐的声音,她默默然一抿唇,抬眼看向啾啾。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啾啾,或是好奇或是恐慌或是期待。啾啾却面无表情。

棠鹊手心抠了抠,低下头。

“女娃娃,如何,能不能解?”孤灯笑问。

啾啾沉声:“能。”

这不难,刚才众位弟子跑动的时候就看出端倪来了。叶代表1,花代表2,树代表3。像极了她以前玩过无数次的——扫雷。

孤灯大笑:“女娃娃脑袋倒是挺灵活,山人我现在都还毫无头绪。女娃娃,你继续,让山人我开开眼界。”

啾啾指尖凝出木刺,砸向石板,试了几次,验证自己刚才的观察。

扫雷不难,难的是这些石板会暗下去。同一块石板触发三次后,四周数值便会发生改变。不同的石板触动十五次后,数值也会改变。相当于重来一局。根据“正确石板却不会被保留”这一点来推测的话,这多半是反向扫雷。

不是找出安全石板,而是找出其中的“雷”。

有了做题思路,一切就简单了。啾啾她捡了根树枝,一边用木刺砸石板,一边记数据。

中途孤灯过来看了一眼,点了点:“这是什么?”

啾啾看一眼:“这是三。”

“这个符号竟然是三?那这个呢?”

“是二。”

“真稀奇。”孤灯弯腰瞧了半天,又闭上眼睛沉吟一会儿,感兴趣了,“不错,用这种符号来写,倒是更直观一点。女娃娃可愿教教山人?”

啊这——不妥吧?

虽说修真界的人行事比俗世凡人狂放一些,但长幼尊卑、人伦纲常是死死板板刻进骨子里的。师父向徒弟请教?就算俗话有说不耻下问,可这种场合下,也太没羞耻心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想到他们的师尊要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对他们说出同样的话来,便是一身冷汗。

然而那炼气期的小师妹非但不胆怯,还平平答应一声:“好。”

小师妹牛逼啊!

孤灯悟性很高,站了半刻钟,约莫从啾啾的记录里看出端倪了,扬了扬眉,但笑不语。与此同时,啾啾也站了起来。

空中木刺渐渐凝结,比上次和昆鹫对战时结实了许多,已有手臂粗细,甚至能看见木刺上纠缠的刺茎与藤鞭,形状些许狂野。

啾啾抬起手,皮肤有如皎月,指尖溢着光,和这画风野蛮的木刺格格不入。

手指轻轻一划,那木刺就轰然一声,猛然坠下!

一,二,三,四,五。

整整五根木刺齐齐砸下,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只听见滚石声再次响起,脚下传来细微动静,众人不得不惊骇地再次后退。

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足下只有绵延的红土地。

尘雾散却后,中间的石台已经赫然消失,倒是伫立起五根柱子,上面凝着金色的光。

孤灯连连点头,笑着不说话。

火克金,这里要用火。

啾啾不会火系仙术,但她认识一个会的人。

她走过去。

“师兄,借个火。”

她拉了拉钟棘的袖子,举起手上还未扔掉的枯枝。

……

“啊啊——”

渡鸦高鸣着从头上掠过,仿佛不详的引路人,指明同样黄泉的路。

空气突然死寂。

弟子们都盯着那边。

啾啾本来就挺矮,在高挑的少年面前愈发有些小只。手指葱白,拉着少年袖子,在那片暗红背景下,有如血色淌开,叫人不安。

场上气氛诡异冰凉到极点,众位弟子没一个敢大出气,生怕惹着煞神。

就算知道师尊真人们在此,钟棘不会轻举妄动,可也害怕。

那是种没有道理的害怕,原始本能的害怕,淡然如棠鹊也逃脱不了的害怕,仿佛蝼蚁大小的人类站在狂浪拍打的礁石上,摇摇欲坠,冰凉水雾贴了一身,独自面对深海中缓缓浮现的庞然巨物。

这种混合了凌虐、杀戮、未知恐惧的观望下,钟棘只是愣了愣:“做什么?”

啾啾半点没怕,晃了晃手上的枯树枝,机械地重复:“借个火,我要去点燃柱子。”

“哈?”钟棘睁大眼,非常不满,“别用我的火去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少年拧着眉,表情戾气。

众位弟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小师妹快逃吧,这小祖宗明显不高兴了。

话说回来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事啊!什么又叫不奇奇怪怪的事啊!难道你说的不奇奇怪怪的事是指杀人?绝对是指杀人吧?!

“借不借?”啾啾又晃了一下树枝。

“……啧。”钟棘很不爽地看向那黑色枝桠,好半天,不情愿地扬起声音,“把柱子点燃就行了,对吧?”

“嗯。要把上面的东西融掉。你如果不想麻烦,帮我点燃这根树枝就行了,我有办法。”

“行了,站到一边去。”钟棘烦躁地把她往旁边薅了一把。

???????

等等,钟师兄这就妥协了?弟子们大吃一惊,他们本来还在心里构思很勇的小师妹接下来会遭受何种磨难,乍然听见钟棘声音,错愕不已,钟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钟棘还皱着眉,抬起手,五根柱子上立刻浮现出五团旋转的火雾,赤光灼灼,流金璀璨。

啾啾侧脸瞧他一眼。

少年手心一捏,火雾立刻直直冲向柱子。

火风炙烫,金色的灵核瞬间融化,难以想象温度有多高,连石柱都一节节化掉。金光淌落在地上,沿着足下土地的裂缝奔流闪烁,所到之处都是噼啪的细响。

啾啾垂目定睛,心里突然一沉,直觉不好,喝出来:“快退!”

细响更

烈,她下意识挡了挡钟棘。

然而少年动作比她还还快,话音未落,便已经操起她往后掠出两丈远。

下一秒,地下轰鸣震颤,猛地一声,金光突然喷涌而出,宛如岩浆迸裂,岩石土块全部弹射喷溅!

“轰——!”

窒息般的烟尘腾腾滚起,整片土地被炸得掀起,瘴气尘埃,飞沙走石,看不清的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和咳嗽。

“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

“师妹,你可还好?”

“好痛!”

……

惊慌如蛛网般传递,啾啾却只看着眼前的红土地,眼神空洞,满脸茫然。

——小钟师兄一定没抱过女孩子。

因为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被抱——准确说,是被他一只手拦腰提起,夹在身侧,她仿佛一只装死兔一般,软绵绵地挂在他腰上。

虽然她个子的确很小,但也不至于被当成挂件吧?

小钟师兄没觉得不对,甚至把她往上提了提。

“钟棘,我不太舒服。”

啾啾语调平平,声音不大。

“喔——”钟棘这才想起还捞着她,应了声,放她下来。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啾啾站直身子后又看少年一眼,对方倒是没看她,被红绳简单系着的乌发在爆裂的风中垂荡,凌厉的眼尾染着追风逐暴的兴奋。

刚才小钟师兄的身体很烫。不正常的滚烫。

不知道是不是使用法术的原因。啾啾搓了搓手指。

又是一阵惊呼。

金光再次在大地上流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往爆炸的最中心涌去。

地面震动愈发强烈。金光仿佛进入了漩涡,疯狂搅动旋转,最后突然升腾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五芒星,又倏然破碎,细小的金色灵光飞向阵眼上的三棱柱。

沟槽被金光填满。三棱柱闪烁了几下,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异常明亮的光柱直直冲上云霄!

“……”

在场诸位弟子无一不张口结舌。

——这实在是,太美了。

那光破开了赤炎谷驱不散的瘴气,破开了焦火山常年翻滚的浊云,世界一片清明。

高远晴空之上,日晕绮丽,紫霞千里,勾勒出碎碎云絮的边。

这便是所谓的开大阵时的漫天瑞光?

那这边建议多开几个。

“好,好,好。”人群中蓦地响起鼓掌声,孤灯拉回众人的注意力,走了出来,他笑得胡须都在抖,一双眼敏锐地找到啾啾的位置,“女娃娃现在感觉如何?”

啾啾想了几息,说实话:“很爽。”

“哈哈哈哈。”孤灯愈发高兴,不住点头,“虽然你大意了一次,但好在反应快,没有酿成大错。世间阵法千千万万,比这诡谲的更有,下次可切忌阵法没解完便放松警惕。”

“晚辈知道。”啾啾行了个礼,点点头。

“你以前可开过大阵?”

“未曾。”

“第一次开这种大阵便能机灵至此,属实不错。”孤灯目光闪了闪,笑意渐渐褪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师尊何人?”

瑞光之下山风轻盈,人群中有人心一提,有人默然观望。啾啾站了片刻后,终是抬眼看向某处。

她的师尊、她的亲哥哥都站在那边,与她遥遥相望,神色复杂。棠折之尤为突出。

啾啾说:“乃是明皎真人。”

静默了一会儿,明皎真人封疆,也是原著中执掌太初宗的下一任掌门,负着手走出人群,侧身而立,丰神俊朗。

“鸠儿。”他叹息一声。

啾啾只低头行了一礼,不多话,漠然看向那柱瑞光。

两人之间有些端倪。

孤灯感叹:“倒是便宜你了,让你收了个好徒弟。”

封疆还在想此前为了爱徒重罚棠鸠一事,他心里的确是有失偏颇的。

听见孤灯这么说,本来的计较渐渐散却,生出些欣慰傲然。过了一会儿,他才笑笑:“鸠儿的确是个聪慧过人的好孩子。”

她还想攻击他。

她是真的,铁了心要杀他。不考虑后果,哪怕鱼死网破。

昆鹫突然有点想哭了,那种无力感滔天巨浪似的拍打着心里的礁石,每一丝冰冷的细沫都在告诉他,你要死了,你无处可逃。

那是从未面临过危险的小少爷在眷恋生命时,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昆鹫表情无比难看,他从未如此狼狈可悲过,身子摇摇晃晃的,嗓子里咔咔地响,想要求生,喉咙却被毒素扼紧。

不要,他不要死——!

昆鹫抬手往前虚虚一抓,想要抓住啾啾的手,不料楼层深处,却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是棠鹊?

啾啾皱了皱眉。

伴随那声尖叫,暗室开始一点点溶解、消散,啾啾犹豫了一下,慢慢放下手。

这是,不杀他了?

昆鹫终于松懈,瘫软着躺在地上,大张着嘴,任由紫色毒素爬满他整张脸,如此面目可憎,劫后余生的庆幸却让他眼角分泌出几缕泪液。

他竟然哭了。

啾啾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侧过脸。

她之前就发现了,这里一共有三个阵法,塔外有个镇物阵,用以隐藏玉塔。除此之外还有个伏邪阵,玉塔同样在阵眼的位置,不过这个阵眼本来应该放水属性之物,现在却放了石属性的玉塔,便是说,玉塔是和伏邪阵在互相镇压,奇怪的是,塔里塔外并没有妖邪魔物的气息。

而玉塔内,有个归元阵。这种阵法很常见,门派、秘境、洞府随处可见,归元阵的作用是“修缮”,只要重新开启阵法,阵法内的建筑便能复原。

现在归元阵启动了。

法阵转动,华光流转,眨眼间所有人都被送出玉塔。

再回头,巨塔已经消失。光雾弥散,东边的天空染上了黎明前的鱼肚白,晨风乱拂,一切如常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人。

嘤嘤的哭声悲恸回荡。

啾啾站不起来,只能坐在那里,吃力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不远处伫立的少年。

暗红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白皙的耳垂下,两枚红笺轻飘飘地随风翻飞,流淌出滚滚金光,艳丽招摇。

指骨干净均匀,漂亮的手掌中执着把碎光闪烁的刀,这会儿刀还没收回,刀尖淌着血。

钟棘皱了皱眉,虽未作声,但瞧他那模样,应该是偷偷啧了一声。为出现在这里的是师弟师妹而不是妖兽感到遗憾——为自己不能开心杀戮感到遗憾。

“小青鸾!小青鸾!”

从钟棘的位置往下看,是伏在地上的棠鹊,以及……被切成两截的青鸾。

灵珀仙果散落在不远处,沾了尘土,依然华光潋滟,正对着棠鸠那一面,是她留下花型记号的那一面。毫无疑问,这是她塞给温素雪的那一枚。

所以这是准备把她的灵珀仙果送给棠鹊了?m.w.com,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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