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死要活的声音,李玄霁第一次充耳不闻,毅然挣脱开那双枯槁的手站起身。
可李老夫人怎么会愿意?
她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抓住孙子的大腿不肯松手,李玄霁心中叹息,又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迅速走开。
李老夫人叫喊着让人拦住,可李玄霁此时一头白发,如此反常,又有几个人敢上前拦的?
不多时,一驾马车从东城门缓缓驶出一段距离后,在林间拐了个方向,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清云王府那边早就派人一直在李家附近暗中监视,所以最先收到风声的,是太王妃。
她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有些失望。
李太傅生前是帝师,一旦李老夫人发难指责玉俢帝独断专行,名声便会因为白潇潇而毁于一旦。
现在玉俢帝恋酒迷花很正常,但迟早会后悔的。
可没想到李玄霁却落荒而逃,还白了头发!一看就是情到深处!玉俢帝又怎么会在意?
若是白潇潇得了玉俢帝的欢心,生下了个聪明的孩子,那么睿王就多了一位强大对手!
毕竟玉俢帝现在不过三十岁出头,足够等到白潇潇诞下皇子封王!
“那李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李玄霁要出家,李老夫人一定对她恨之入骨。
那名负责监视的管事犹豫了下,道,“似乎,是疯了。”
“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京都
玉俢帝的后宫的三位妃子,就算是当年的皇后娘娘,也不及这次册立一个二嫁妇为妃令人震撼,轰动玉寒。
而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此事被人津津乐道,尤其中秋那夜玉俢帝和白潇潇的相遇,更是被人传得绘声绘色,有模有样!
直至九月,端王妃病逝,众人的注意力才逐渐被引开。
端王妃的葬礼,清云王府所有人都去了,几乎女眷都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让上面的气味催着眼泪流下来。
白露霜在一群女眷和客人中间先是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然后就见端王抱着两岁大的二皇孙看着那棺椁失声。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当年自己在阿母的灵柩前的凄惨,忍不住真的流下了几颗泪珠。
白露霜回到岁寒院,心情还有些低落,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身孕,所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母子分离。
江策要护送端王的葬礼送到皇陵,要子时后再回。
白露霜没入睡,她也知他回来得晚,所以故意留下了一些灯。
听见了声音,缓缓起身,掀开帷幔,只见江策一袭黑色劲装推开门匆匆而入,在昏黄的光线下,他神情清冷,脸上带着一抹忧虑和不安。
白露霜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吓了一跳,怔怔看着他,一时忘记了开口。八壹中文網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睡?”
江策快步朝床上跑去,将帘子全部拉上,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新妇。
他本想着这个时候回府沐个浴再休息,可才换完衣服踏入后院,就看到了厢房里的灯火,他当时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他的新妇因为白天的丧事动了胎气。
“等你呢。”
白露霜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看到夫君归来时,她心中的悲伤早就一扫而空,她温柔地对着他笑,表示自己没事。
江策皱眉,趁着他半跪的时候,白露霜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英俊的面庞,将他的眉头揉捏散开。
入秋了,脸都冰了。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水,你赶紧去沐浴吧。”白露霜焦急地说道。
“嗯。”江策看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很想吻一口,但一想起刚才她的体温,不舍地摸了下她的脑袋,让她躺下,便匆匆往西厢房走了过去。
一刻钟后,江策仰卧在床上,身上只剩下一条灰色的中裤,将健硕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
她咬咬唇,没有躲避,只是盯着他继续看,等着他把所有的烛火都熄灭。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他走到了床边。
她缓缓靠在他身上。
江策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一股热气,比手炉还要舒服,让她情不自禁地揉了揉。
“之前不是让你回府就休息吗?”江策身子挺得笔直,与她的腹部保持着距离,一双眸子含着一丝怒气,凝视着她朦胧的面容,轻声问道。
白露霜抽回了手,在他脸上一寸一寸地摩挲着。
端王妃一去,端王爷和新妇生离死别,孤零零一个人,白露霜心疼二皇孙,又想起了自己和江策。
上一世,江策死在了凌州,这一世,玉俢帝将平陵王的王妃和世子囚禁在京都,平陵王暂时不会乱来,所以才可以让江策一直好好的,整日陪她。
不过,白露霜也担心有一天,他会再次上战场,丢下她不管。
她真想永远被他抱在怀里,被他温柔呵护着。
“阿策,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和孩子。”
泪水夺眶而出,白露霜泣不成声,她孤零零地睡了两个多时辰,思念极了,恨不得冲出府去钻到她心心念念的怀抱中。
听到这话,江策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再一想到前世。
似乎明白,她为什么会流泪了。
“霜儿,不要哭了,我会和你在一起,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双手托着她的脸颊,吻向她的唇。
直到白露霜像个小孩一样紧紧抱住他,呼吸声逐渐沉稳,他才呼出一口浊气。
之后的几个月,天气越来越凉,白露霜的肚子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她被众人强烈要求在家中静养,很少外出。
江城和万姝因端王妃之死而将定亲时间延至十二月,明年四月大婚。
白潇潇应是明年暖春三月入宫。
大年三十,爆竹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却让白露霜听了心慌。
她转过身子,双手耷拉了江策怀里。
屋子里的炭盆加了许多个,虽然温暖,但也不像春天那般。
白露霜的手不老实地在江策胸口上的衣服揉来揉去,直到江策抓住她的手才安分下来。
江策沉声道,“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