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
看着少女白皙的脸庞又恢复了红润,白茶以为药效又上来了,她赶紧端起水壶,继续给白露霜喂水。
白露霜确实感觉到了药效的复苏,但她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因为和江策接吻的时候,她不记得自己跟江策说过什么,也记不起亲江策是什么感觉,但她记得自己真的扑进了江策的怀里,碰到了他的唇!
越想心底越发燥热,越热越是感觉口渴,白露霜连忙自己接过水壶,一饮而尽。
“慢点,不着急。”
白茶笑了笑,用袖子帮白露霜擦了擦嘴角的水。
白露霜一口气喝下半壶水后累得不行,靠在白茶的怀里,气喘吁吁,总算是清醒了。
白茶忧心忡忡地问,“女公子,感觉好些了吗?”
白露霜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紧张地看向白茶身后,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只一眼,白露霜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对江策有好感,却从来没有对江策有过非分之想,就算是在梦里,她也没有和江策有过亲密的接触。
可是今天,她神志不清的时候亲了他一口,因为记不住那种感觉,白露霜也没想过占江策的便宜,只觉得羞愧难当,不知道江策会怎么看她。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人?
“女公子,还有半壶。”
白茶见她脸红,伸手去拿另一壶。
白露霜此时肚子里的水太多,已经没有力气再喝,连忙摆手。
“不用了,我没事了。”
江策听着她虚弱却理智的声音,知道她的灵台恢复了清明。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露霜情不自禁躲到了白茶的怀里。
江策在离主仆二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蹲下身来,凤眼低垂。
“三娘子,孟栎假扮黑衣人给你下了下三滥的迷药想要对你不利,幸好我及时赶到,所以你放心,你并没有受伤。”
白露霜皱起了眉头,原来这黑衣人就是孟栎,可是……他不是喜欢二姊吗?
难不成,孟栎为了报复白府,不惜用这种手段?
白露霜恨得牙痒痒,连道谢都忘记了。
“孟栎这个小人!”
江策也不介意,继续道,“这件事关系到三娘子的名声,现在孟栎落到了我手上,你打算怎么办?”
白露霜听后一头雾水,怎么处理?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样处理最好。
况且孟栎也没得逞,兴许是不会出去乱说的,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个兴许呢?
如果孟栎死了的话,就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念头刚浮现,白露霜就吓得赶紧藏起来,她怎么能有这么令人害怕的心思呢?
可是孟栎一直在京都,也总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说出来。
白露霜心里慌乱纷杂,转身抱住白茶想要冷静下来,不由得拽住了她的衣袖。
该怎么办才好?
江策看不清她的脸,但白茶却看得清清楚楚,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个畜生,就该丢到悬崖下面喂狼吃!”
白露霜虽然也这么想过,但自幼受过的教育让她不可能随心所欲说出来。
更何况,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哪怕一时愤怒,冷静下来,也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行径。
“三娘子,孟栎此人居心叵测,若是我的家妹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定是要让他偿命的,但若是真的让他死了,武康侯府肯定会请官府彻查此事,牵扯太多,反而会惹来麻烦。我有办法让孟栎变成白痴一辈子都治不好,如果三娘子不反对的话,不出两日,你就可以听到坊间传言了。”
把孟栎变成白痴?
白露霜一愣,忘了刚才的尴尬,转头看向江策。
“那要是有风声,会不会连累到你?”
江策垂下眼帘,淡淡道,“只要你们两个守口如瓶,谁也别说出去,今日之事,便会是永远的秘密。”
在江策心中,白露霜是他前世的弟妹,是他的亲人。
今生白露霜在他面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辈,每次见面都会恭敬地叫他一声表舅舅,就算白露霜不能原谅堂弟,以后不再嫁入清云王府,江策也不会允许孟栎对小女娘产生那般龌龊的心思后还能安然无恙。
男人冷着一张脸,语气坚定,让白露霜不由得信了几分。
思来想去,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让语气更加平静下来。
“那,那就麻烦表舅舅了。”
白露霜纠结的是,孟栎活着,她在江策心中留下一个善良柔弱的印象,可却不得不整日提心吊胆,孟栎被毁,心上人会觉得自己是个狠心的人,但也再无后顾之忧。
江策最怕的就是她优柔寡断和对敌人的仁慈,听到她答应,江策这才放下心来。
“三娘子,那你现在可以走动了吗?方才有人在海棠花海找你,我让人跟她们说你去看龙舟了。”
白露霜立马明悟,没想到江策处理事情这么滴水不漏,她心中对江策的崇敬又增添了一分。
“谢谢表舅舅,那我现在就去龙舟那边。”
白茶扶着此时还有些眩晕的白露霜站起身来,给她整理衣衫和发髻,江策很识趣地又转过身去。
整理好后,白露霜缓步走到江策身前行了个礼,于是转身朝外面走去。
江策见小女娘话变少,有些心疼,于是开口。
“你们尽管放心去,我会在后面远远跟着你们的。”
白茶看着江策对女公子这么好,内心感动不已,看向白露霜。
白露霜此时还虚着,听到江策的话骤然顿住脚步,咬了咬唇。
“表舅舅,刚才中了奸人的计,许多事情我都忘记了,没有伤害到你吧?”
她说这话时,其实还怀揣着一丝期待,她希望江策记得,又不希望江策不记得。
“三娘子放心,你只是一直哭,没有伤害到我。”
白露霜心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表舅舅,告辞。”
随着怪石岭间的清风吹过,白露霜的脑海和视线逐渐清晰,身子也逐渐恢复了力气。
似乎,对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江策那般恪守礼教的倔驴会因为一个吻娶她的贪念,也忘得一干二净。
江策果然履行承诺,就那样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待看到白露霜和白兰文孟兰君二人汇合后,言笑晏晏,没有受到方才的意外影响,他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爷,准备好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郑璞鬼魅般出现在江策身旁。
待江策吩咐过后,郑璞便去行事了。
江策看着郑璞的背影,想起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杏眼,泪眼莹莹,摄人心魄。
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不安,于是走回怪石岭他方才待的地方坐下,之前带来的雄黄酒坛子。
就这样,一道黑色的身影融入怪石间,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远处的热闹,直至太阳西斜。
当天傍晚,武康侯府接到噩耗,世子孟栎带着侍从到怪石岭上游玩,却不慎掉下山坡,侍从在怪石丛中当场摔死,孟栎昏迷不醒。
武康侯夫人收到来人禀报时,立马昏死过去,武康侯虽然悲恸,但还是强撑着亲自去接儿子。
回府之后,京都中请来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于是武康侯府才从宫里请来了位御医。
后来,人被救醒了,却成了个痴傻的,连武康侯夫妇都不识了。
一连串的消息传来了出来,白府也自然没错过。
白兰文听到后,也只是难过了一阵子,毕竟是青梅竹马,落得这般下场,可谓凄惨无比。
山茶阁内,白露霜听到后,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烹茶,低垂着眉目,看不出在想什么。
山茶却觉得痛快极了,趁着屋子里没有别的伺候的人,扬眉吐气道。
“那种人,就该这般下场!没摔死算是便宜他了!”
好一阵,白露霜才给白茶弄了杯热茶,顺便轻责了句。
“以后这话可不许再说,否则容易招来祸端。”
白茶吐了下舌头,看到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公子成熟那么多,笑嘻嘻地道,“知道啦女公子,这不是看没其他人吗?”
白露霜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不由得上扬。
看来他真的说话算话。
今日端午顾氏没有出门,到锦溪园陪着君姑坐了一天,包了些粽子等着晚上一家子尝尝。
正在栓线时,就有侍女过来说了武康侯府的事情,三夫人因此今晚不在白府过端午了。
“没事,还是看望侄儿要紧,那便不喊你们三夫人过来用晚膳了。”
“谢谢主母体恤。”
侍女替孟氏道过谢,盈盈退去。
主子不守礼不要紧,做婢子的却不行,有什么话该报得报,该回得回,否则遇到脾气大的主子,连打发都是轻的。
“唉,好好一个郎君,怎么这么倒霉?”
舒氏先前也早就把孟栎当孙女婿,觉得孟栎还算不错,如今突然摔成了个傻子,不免有些惋惜。
顾氏低声劝道,“君姑,孟栎出事,娣妇心里肯定不好受,咱们私下说也无妨,若是娣妇在这里,君姑可千万别提起来。”
君姑说的是心里话,就怕孟氏误会成幸灾乐祸,左右发生了什么,都与自家无关,又何必去招惹她。
舒氏点点头,看了看门口,低声道。
“枝枝,你给君姑说道说道,孟栎现在傻了,那以后孟裕是不是会承袭武康侯府的爵位啊?”
在舒氏看来,一个傻子是做不了侯爷的,那爵位八成会落到孟裕的头上,到时候孙女嫁过去,不就成了侯夫人吗?
顾氏摇摇头,解释起来。
“那可不一定,孟栎即便痴傻了,依旧耽误不了娶妻生子,只要能顺利生个儿子,就是世孙,若是一直没有子嗣,也可以从二房过继,要么过继孟裕,要么过继孟裕的儿子,什么可能都有。”
舒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枝枝知道的多。”
顾氏笑了笑,顺便把爵位继承的礼节,教给君姑听。
婆媳二人就在树荫下,坐在太师椅上,一个个地将粽子用绳子系好,然后聊着家常,一点不若大户人家的婆媳那般非要端着身份装模作样,和睦极了。
——武康侯府
眼看着从宫中请来的又一位御医无奈地叹气摇头,说没办法治好,只能听天由命,武康侯夫人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抽泣起来。
孟栎却眨巴着眼睛,害怕得钻进被子中,连头都不肯冒出来。
武康侯夫人见状,更加难受,放声大哭起来。
一旁的白府三夫人虽然心疼侄子的遭遇,但心中也后怕几分。
如若不是孟裕突然提亲,那自家闺女就得嫁给一个傻子了,幸好……
孟栎这一傻,不仅在白府和武康侯府掀起波澜,京都中的其他府邸,也荡起了点水波。八壹中文網
——次日,清云王府
太王妃嫌天气闷热,指挥着下人们把院子里挂了些艾草,熏了点艾条,才搬出了个摇椅到树荫底下。
太王妃晌午用过膳后,愣是把玩着佛珠看着天边的太阳逐渐西斜。
“太王妃,王爷回来了。”
小侍女快步走到树荫下,轻声禀告。
太王妃闻声看向大门外,一个俊朗的郎君正迈过门槛,走了过来。
一瞬,太王妃似乎看到了夫君的身影,一想到亡夫,太王妃就越发担心。
屏退左右后,太王妃便唤了孙子到自己身边。
“策儿,过来,大母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江策见大母将下人都赶走,就猜到接下来的话题不太让人想听。
前世他因眼睛残疾,失了一臂,又不想委屈别的女子,加之事务繁忙,所以顺理成章地避开了被催婚的情况,大母只会在每年过年时才会试探一下他。
现在……
“又不更衣就过来,是想让大母看着你在外奔波劳累了,好心疼你赶紧放你回去沐浴是不是?”
江策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过礼,走到树荫底下,坐在圆凳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