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有。兰文,你也可以给大公送东西啊!”
“可是……人家不会绣东西……”一向张扬跋扈的白兰文忽然扭捏起来。
“二姊可以做糕点啊!”白露霜想起来,白兰文爱吃,但也爱做糕点,两人的手艺不相上下。
对啊,最近她给阿父做的梅花糕都被赞不绝口,白兰文看向白露霜的眼神多了点佩服,没想到三妹出主意还是挺厉害的。
“等等,你们大公还有话想让我跟你们说。”
几个小女娘眨巴着眼睛安静下来,一脸期待。
“他说,我们白府的女娘不必像旁人那样学什么东西讨好别人,只要我们自己喜欢就行,就算我们不学无术,什么都不会,都会有人上赶着讨好我们,请大儒来给我们授课,也只是怕我们阅历少将来被人骗了而已。”
白露霜几人内心荡起了波澜,这就是被疼爱的感觉吗?
记得在上一世,这些话大公是从未给她们提过的,所以她们都在拼命学其他贵女,这样要会、那样也要会。
几个小女娘感动得鼻涕都快出来了,于是纷纷决定要送东西给大公。
“姑姊,你就决定送汗巾了吗?”白露霜好奇地问起来。
“嗯……还想送个荷包,汗巾容易脏,得经常换。”白潇潇思考着,但她没有想到白老爷子后来压根就没用那汗巾,只有在外和人狩猎或演武时炫耀似的搭在一边肩膀上,而另一边肩膀上的粗麻汗巾才是他拿来擦汗的,惹得众多武将眼红极了,都央着自家女儿给自己绣块好看的汗巾,不过这是后话了。
“有道理,那大姊送什么呢?”
“我擅长丹青,就写幅字吧!”
“那……那我送幅画给大公好了!”
几人讨论完后,从白妙雪那里一人顺走了一盘糕点,不过白露霜还把春雪也顺走了,美其名曰“妹妹要多学做些糕点,免得以后哄二姊都没新意了。”
弄得白兰文想要前去捏她的脸,但最近在学礼仪,她要成熟一点。
白妙雪待人接物都细心极了,拉过白兰文,“二妹,你记得要跟四妹说声,若是落下了四妹,大公倒是会误会你又欺负四妹了。”
虽然不情愿,但大姊说的不无道理,白兰文谢了白妙雪后,便和白露霜一道回去了。
白露霜回到了山茶阁,心情美妙地哼着歌,边哼边翻找着博古架上的宣纸、毛笔和彩墨,东西准备好之后,站在案牍边,眼珠子咕噜转。
“白桃、白茶,你们出去给我守着。”
“是,女公子。”
回想着大公和大母之间发生的事情,白露霜小脑袋瓜像是亮起了一个又一个小灯泡,提笔就是一幅画,可总觉得差些什么,放在一旁晾干,等着收集起来,又开始铺纸,落笔。她有存画稿的习惯,时不时地拿出来翻翻,还能发现过往画作中的点睛之笔。
“女君。”门外楼梯里白桃、白茶行礼喊着,声音也比往常大了些,白露霜一个激灵赶紧将画全部翻了个面塞到了坐垫底下,跑了出去迎接顾氏。
“阿母,您怎么来了?”
“在做什么?看你慌张的样子。”
被点破了白露霜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阿母,我在给大公准备礼物,这是个秘密,现在还不能给你看。”
“看来我们的霜儿忙得很,这是给你备的赤豆元宵,看你早上意犹未尽,大概还能吃一碗,那阿母这就走了?”顾氏摸了摸白露霜的鼻梁打趣。
“等等阿母,我……我有话想说。”白露霜扯了扯顾氏的衣袖,跑到书房门口将门关起来,让顾氏蹲下来。
“月晴都还没走,阿母你怎么就跟阿父和好了?这多亏啊?”白露霜一脸疑惑。
“你阿父说,等他能看见的时候,就亲自安排,给月晴许个合适的人家,免得万一有什么差错,别人拿我当话柄。”顾氏边说,边亲着白露霜的脸蛋,让内心是个大娘子的白露霜登时羞红了脸。
“不过呢,阿母没同意,一来,我并不是因为吃醋而不喜月晴,如果因为我送走了月晴,反而会让你阿父心有芥蒂,二来,等你阿父能看见了,就会察觉到月晴的心有多大,到时候你阿父自己主动赶人,和因我赶人,霜儿觉得哪个更让人发自内心的愧疚?”
“原来是这样!阿母你可真厉害!”
看着女儿傻乎乎的样子,顾氏没忍住笑了出来,“江城身旁没有这样的侍女吗?”
“当然没有了,只要他一天不处理,我就一天不理他,哪会像阿父这样。”
顾氏恍然大悟,霜儿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懂,而她之前也不过成婚两年,哪个郎君刚娶妻不是疼到了骨子里?只怕霜儿只知道被宠爱的滋味,虽然眼前的霜儿还是个小女娘,但有些事情,她必须提前教了,免得以后吃了亏,有苦难言。
“霜儿,阿母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你必须知道,新婚郎君待妻肯定唯命是从,没有一个例外,哪怕是你大公,据说刚带你大母回京都时,被一个四品官夫人调侃说小家子气,结果那家就丢了官职,只得回老家去,现在呢?这些是你应该看进脑子里去的。”
“哼,可是江城不一样,他一直都待我很好,虽然……小时候他老欺负我。”白露霜还是坚定地站在江城那边,为他说话。
顾氏见状没了办法,只能叹气,看来有些弯路只听道理是不会懂的,只有摔了跟头才明白,不过没关系,她会好好活着,当霜儿的后盾。
“阿母,我想见江城,可不可以带我先去清云王府啊?”
白露霜抱着顾氏撒娇,她真的想江城了。
“不,可,以~”顾氏笑眯眯地看着白露霜,像一只美丽的白狐狸,“现在你舅父还没娶亲,现在去拜访姻亲冒失了些,而且江城还不认识你,反而会让人觉着突兀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白露霜还是不免失落,找借口赶走母亲后回到案牍边苦恼地坐着发愁。
到底画个什么样的小院最合适呢?再怎么样,好歹需要画个像点儿的院子吧,可惜自己没去过边境……纠结许久,白露霜才想到,为什么不直接找大母呢?让大母画下来不就好了?
说干就干,当即收拾好纸墨笔砚,让白茶和白桃跟着自己去锦溪园。可到了锦溪园后,院落里洒扫的、铲雪的侍女婆婆们都不见了,只有东厢房门口守着海棠婆婆,门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海棠婆婆,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是让主君给闹的,主君走后,老夫人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我担心那些侍女婆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把她们给赶走了。”海棠婆婆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白露霜听完,眉头皱起来,这种场景她从没见过,有些把握不准,“海棠婆婆可有劝大母?”
“就是因为劝了,才被赶出来,唉……三娘子要不,去试试?老奴在门口守着。”
平日里海棠婆婆是大母最信任的老人了,三观也正得很,有些事情若不是海棠婆婆在旁看着,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麻烦来。
看来……大公大母这两位闹得挺不愉快……
“白茶,白桃,你们先在门口等着。”
当即白露霜就走了进去,老太太在软榻边上抱着枕头背对外面抽泣着,听见动静也不想理会,以为是海棠婆婆又想劝她,可自己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夫君会如此厌恶她,自己又是个什么暴发户德行了,招来那样的谩骂?夸夸自家女儿怎么又成攀比了?谁家不是这么夸自己女儿的?
“大母,霜儿来看您了!”
舒氏听见白露霜的声音后,马上慌了,自己这副样子怎么见晚辈,还没等她胡乱地擦干眼泪,背后就有一个小手掌传来了温度,轻轻抚摸她。
“大母,别难过了,霜儿知道您心里不好受,霜儿摸~”
被人一安慰,就更难过了,再想到自家夫君都不来安慰自己,舒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出来。她转过身来,看着小孙女。
“霜儿,你大公不让大母管教你姑姊了……呜呜┭┮﹏┭┮”本来在典朴失明后,夫君就很少来找自己了,如今更是不想让自己管女儿,这心里像吃了苦瓜似的。
“大母别哭,大公怎么会这样啊?他怎么说的?”在白露霜的记忆里,大公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相反,出了名的认死理。
眼前的泪人梨花带雨,娇滴滴的,没了往日端庄威严的模样,白露霜看起来都心疼,谁会舍得美人落泪?
舒氏缓了过来,慢慢将白老爷子的话重新说了遍,这下轮到白露霜不乐意了,怎么能对自家新妇说这么难听的话呢?更何况哪个母亲不会因为儿女优秀感到骄傲?看着大母如此伤心,她不由回想起梦里。
在母亲离世之后,早就把孝顺的儿媳当做自家亲女的大母大受打击,每日以泪洗面,而那时候大公繁忙,要应付战事,也只会在下朝后过来陪大母吃吃饭,随便安慰下就回竹影楼了,那时候的自己也沉迷于失去母亲的伤痛之中,没有关注那么多,等她意识到母亲真的不在后,大母已经换了个人,不再关心大公去哪,跟自己说了多少话,而是一心投入到教育儿女孙辈中,整个人的气势也强势起来,不再软弱。
一张圣旨下来,皇上要给姑姊封妃,纳入后宫,可谁不知道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了深宫,单纯善良的姑姊哪还会有什么活路?大母为了不让姑姊进宫想了不少法子,却都没拦住,大公是忠臣,断不会抗旨不从,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姊进了皇宫,果不然,姑姊出了事,大母一夜白发,恨恨地发誓要让自己有个好归宿,也不知……自己死后大母怎么样了……
后来,大母真的做到了,在江城前来提亲的时候,父亲和大公说什么都不同意,都觉着江城并非良配,但大母知道二人早就互生情愫,硬是摆出了态度,这让大公和父亲没了法,只好同意。
在白府子孙辈里,白露霜自诩是最了解大母的人了,她想找个法子,让大母早点变成那个不再只想情爱的女子,才不因为那个“糟老头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过白露霜也清楚,要让一个女娘断了对夫君的念想必然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就像她,若是叫自己忘了江城,那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除非……除非他真的喜欢上别人,对自己不理不睬的!
想到这里,白露霜有些心虚,自己一边想着给大公送礼物,一边还想着挖他墙角……实在是……罪过,罪过……边忏悔着边去准备一旁的热水和毛巾,然后递给舒氏。
“大母,先把脸擦了吧,这样精神也爽朗一些。”
“霜儿说得对,大母应该先擦擦。”
看着六岁的小女娘抱着一个大铜盆,舒氏有些难为情,自己这么老了,怎么能让小孙女伺候自己,立马下榻船上绣花鞋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擦了把脸,看向白露霜。
“霜儿,大母现在这样可精神了?”
白露霜愣住了,眼前的美人瞬间年轻了十岁不止,温静娴良,不由得看呆了去,讷讷说道,“大母,你真好看……”这个模样的大母和往常天差地别,她好像有些理解大公为什么喜欢大母了。
舒氏许久没被人这样夸过了,脸颊绯红,“霜儿这是吃了多少糕点,嘴这么甜。”
白露霜严肃地叉起腰,“真的!大母!您这样就像天上下凡的神女!难道大公没有说过您不打扮的样子好看多了吗?”
这……舒氏回忆起来,白乐良确实说过好几次了,但她总觉得男人的审美和女人的审美天差地别,在这方面说的话都不能信,加上海棠婆婆也和自己一样喜欢那些个妆容,就更加笃定了是自家夫君眼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