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家常,太王妃熟练地把话题转到了白潇潇身上,“昨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姑姊是不是被吓得不轻?现在如何?”
白露霜知道长辈肯定会问这个问题,老老实实道,“早上我和姑姊坐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唉,都是济淮不乖,非要拉着姑姊去玩,幸亏皇舅舅出手快,不然姑姊要真要受伤了,大公非揍他一顿不可。”
这样一来,太王妃就不好多问了,百姓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议论,她总不能直接问长孙媳妇,皇上对姑姊有什么想法吧?
“没事就好。”太王妃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让两人离开。
至于玉俢帝有没有看上白潇潇,过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白府
白乐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府,换了身常服,负手在堂屋里走了一圈,便叫来新妇,一起去找女儿。
只有在新妇面前,他才敢跟女儿多说几句话。
“潇潇,皇上要接你进宫,你有什么想法吗?”坐在美人榻上,白乐良看着女儿躲在新妇身后,心情复杂地问。
白潇潇抿嘴,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
白乐良看了新妇一眼,舒氏无奈地摇头,白天她已经问过女儿了,女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小声说让他们做主。
之前她让女儿改嫁,女儿都摇头,现在竟改口了,二人哪里还不明白?
白乐良昨夜就看出了端倪,想起玉俢帝的自信,他眉头一皱,看着女儿,“潇潇,他是皇上,宫里有皇后,妃嫔也不少,以后说不定还会有选秀,他现在对你不过是图个新鲜,到时候他去找别的妃子,你怎么办?”
白潇潇一听,脸上的红晕顿时褪去。
这是她白日里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如果不是玉俢帝,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嫁人了,如果她不嫁人,父母肯定会为她操心,她一个老女娘整天待在府里,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玉俢帝对她好,她接受,玉俢帝厌烦了她,她就安安静静过日子,种种花,她知道他有妃子,也不指望他能全心全意宠爱自己,又怎么会为这件事烦恼?
最重要的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已经和玉俢帝有了暧昧的痕迹,如果不进宫,只怕会被人说三道四,波及白府。
她抬起头来,第一次当着严父的面坚持道,“阿父,您就……答应吧,潇潇愿意。”
李玄霁处理完一些文书,离开户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身边匆匆而过的同僚前几日还和他谈笑风生,今天却唯恐不及避之。
李玄霁猜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没人告诉他,他试着分辨那些窃窃私语,但每当他靠近时,同僚们都会低下头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或者转移话题。
这种感觉,让李玄霁很别扭。
马车停在宫门外,侍从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玄霁皱眉,见宫门处的官员们陆陆续续出来,便先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远离皇城,他才掀开帘子,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低声问车夫,“怎么回事?”
侍从不想说,怕让主子难堪,也不愿让主子伤心。
他结结巴巴说着今天听到的话,见自家主子脸色苍白,连忙道,“郎君,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不要当真……”
话还没说完,李玄霁已经退到了马车里,拉下车帘,一屁股靠在车厢内。
白潇潇险些摔下擂台,皇上救了她,让岳皇安司护送白潇潇回府?
潇潇,潇潇……
李玄霁捂着嘴,仰面朝天,无声哽咽,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美貌,有一次她坐在榻上做针线,他悄悄走进屋来,从她身后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昨晚她摔下来被皇上抱在怀里时,有没有露出过同样的惊慌和羞涩?
她那么美丽,那么柔弱,那惊慌失措的样子皇上怎么可能不动心?
她今后要进宫吗?
他不想哭,却又控制不住。
一年多了,他还是忘不了她,他躺在二人曾经睡过的床上,总是睡不好,每晚睡前还想着她,做梦也想着她。
他不止一次去求白二爷,求他原谅自己,求白二爷让自己见一面潇潇。
至少让潇潇知道自己多么想念她,可白府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她没有再嫁,李玄霁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但今早大母再次用死相逼,他不得不答应去见刘府二娘子。
难道这就是报应?他才决定娶别人,她就要嫁了?
可是谁让他没有珍惜呢……
李玄霁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觉得外面一片漆黑,心中一片黑暗,此生再无光明可言。
“郎君?”
马车在李家府邸前停了下来,侍从等了一会儿,见主子还没下来,不由有些担心,走到马车前,再次低声喊道,“郎君,我们到了。”
“把车驾到我的院门。”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就像是一棵青翠的柏树,突然被风吸干了所有的水分。
侍从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赶车。
一下车,李玄霁大步走进厢房,房门紧闭,不见任何人。
李老夫人这一天一直心不在焉,听说孙子回来了,想跟孙子商量一下对策,又怕孙子听到闲言碎语,心急如焚地赶过来。
“玄霁,开门,大母有话要跟你说。”李老夫人将下人打发走后,轻轻敲门。
李玄霁躺在床上,听着大母的声音,那让他厌倦许久、埋怨许久的声音。
但他不得不听,只好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门外李老夫人还在坚持不懈,李玄霁憋了半天,才道,“大母,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此时李玄霁的声音像是看透了红尘般。
李老夫人吓了一跳,正要拍门的手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