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潇潇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他完全可以直接下旨封妃,再给些恩赏,但……白潇潇是白乐良之女,白乐良又是他多年倚重的骠骑大将军,在内阁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再担心,该说的还是要说。
散朝之后,玉俢帝遣散众人下朝,却叫张德顺将白乐良请到未央宫面圣。
白乐良板着脸点头,张德顺暗暗心惊,一路上他还担心白乐良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这件喜事变成白事。
好在白乐良脑子清醒,只是憋了一晚上的气需要发泄一下,一路上都是一副臭脸,到未央宫的时候,他才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张德顺进去禀报,然后才将白乐良请进,自己则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
“臣拜见陛下。”
白乐良一进门,就准备行礼,书桌前站着的玉俢帝连忙走上前扶住他,淡淡笑道,“朕自幼登基,内忧外患全靠爱卿解惑,二十年来,朕虽未正式拜爱卿为师,但私下召见也不必多礼。”
白乐良弯下腰,看着玉傀帝衣袍上的金龙图案,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玉俢帝对他确实不错,但是在之前的相处中,玉俢帝对待他和其他大臣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恩威并重,更多的时候,还会用一些意味深长的话来敲打臣子。
现在倒好,想要自己的女儿,才想着拉近关系?
“皇上言重了,老臣才疏学浅,能有今日,全靠皇上提拔,当不起帝师的名头。”
白乐良执意跪下。
玉俢帝坚持不让他跪,深深看了一眼一直低头的白乐良,无奈道,“行了,朕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昨夜朕行事不够稳重,冒犯了潇潇,只是朕要将她接进宫,为避免世俗非议才出此下策,还请爱卿体谅朕的苦心。”
白乐良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皇上不愧是皇上,昨晚明明是他精心策划的,利用权势逼迫了女儿,现在倒好,说得好像他对女儿很好似的。
虽然玉俢帝一进门就表示自责,白乐良却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谁会对皇上有意见?
但如果他违心体谅,玉俢帝立刻就会顺坡下驴误解他支持这门亲事,让他不得不忌惮天威,只能默许。
白乐良退后两步,跪了下去。
接着直言道,“皇上对小女如此厚爱,老臣受宠若惊,只是小女嫁过一次,实在不配妃嫔之位,且她生性怯懦,深居简出,不喜应酬,宫中皆是王公贵胄,老臣不愿她战战兢兢终日提心吊胆,也不想她笨手笨脚得罪贵人,恳请皇上另寻别家闺秀,忘了小女吧!”
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
配不上只是说辞,主要担心女儿在宫里会不开心。
后宫为了争宠什么手段能都使出来?
不然皇城之中那浓浓的哀怨和压抑是从何而来?
女儿可不是跟人争斗的料,万一被人害了怎么办?
他可以给李玄霁一个教训,但在玉俢帝面前,他却连一丝怒意都不能有。
更何况,玉俢帝已经三十七岁了,还有两个皇子的年纪都比潇潇大!
江策他都嫌老,更何况这位?
等女儿进了宫,就是再受宠,可再过二十年……
白乐良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不想服老,可现在他的精力也有限,新妇索取有度是因为年纪也到了,光是这点潇潇就得吃多少苦头?
夫妻之间这点事虽不好意思说,但必须要考虑到,白乐良想要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合适的郎君,让他能陪着女儿白头偕老,哪怕注定是阴阳两隔,两人年纪相仿,孤零零的日子也不会太长。
他一心只想着女儿,玉俢帝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些?
将白乐良扶起来后,玉俢帝沉声道,“爱卿,朕明白你的意思,潇潇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朕知道她柔软,所以进宫之后,朕会封她为玉妃,派许多人伺候她,除了面对皇后需要行礼之外,她谁都不需要给面子。”
“至于你说的潇潇进宫后会战战兢兢的事……朕保证,定让潇潇过得比在白府还要自在,让她彻底忘记当年在李家受过的苦。”
最后一句话,郎朗洪亮,掷地有声。
白乐良惊讶地抬起头来,他没想到,玉俢帝竟然会对李家如此直言不讳。
玉俢帝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他拍拍白乐良的肩膀,道,“爱卿,朕心许潇潇,不想看到她一个人在府邸里闷闷不乐,晚上劳你回去问问潇潇,若她不愿意,朕也不勉强。”
也就是说,如果白潇潇答应,那玉俢帝别的都不会管。
——白府
难得回娘家一趟,白露霜早上陪着姑姊坐了一会儿,母亲则是安抚大母,自己则专心哄两个弟弟。
姑姊虽然没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肯定是愿意进宫的,上一世,玉俢帝能劝服大公,这辈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没什么好担心的。
“阿姊,你还要住几个晚上啊?”
明柔的秋光透过窗纱,照在窗边的长榻上,白露霜靠着枕头坐着,长谦和长卿坐在阿姊身旁。
长卿看向阿姊,长谦小心翼翼又好奇地轻轻摸摸阿姊的肚子,知道里面有他的外甥,也有可能是外甥女。
听到兄长的问话,长谦回头道,“定要住到春节!”
白露霜扑哧一笑。
她摸向长谦的脑袋,一脸无奈道,“不行,你姊夫今晚就来接我。”
长谦不甘心地撇撇嘴。
长卿眼珠子转了下,便兴奋道,“阿姊,你躲起来,姊夫找不到你,便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