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良能将自己的闺女许配给李玄霁,对李玄霁的平日作风早有调查,所以他很清楚李玄霁没有说谎,所以在叮嘱了一句后,便离开了。
李玄霁毕恭毕敬地跟着老丈人,直到将白乐良扶上了自己的马车,这才回头坐上自己的马车,回了府邸。
白潇潇正在为自己的夫君缝制一件秋衫,看到夫君回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当她知道夫君不能跟自己一起上香后,她的心情顿时就失落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李玄霁看得心中惭愧,却觉得自己是有苦衷的。
于是上前搂住潇潇,道,“潇潇,这关系到我的仕途,你也知道我这三年都是在翰林院里任职,进了户部后要想升迁还需要钟大人的推荐,如果能跟钟昌明搞好关系,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白潇潇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地道,“钟大人是户部郎中,可我二兄还是户部侍郎呢!有二兄在,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李玄霁笑着解释起来,“那不一样,左右我跟二兄有姻亲关系在,没有那么容易让人信服,况且钟大人还是我的顶头上司。”
白潇潇明白了,可是,她期待了这么久的夫妻二人同游突然就这么取消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玄霁在新妇脸上亲了一口,信誓旦旦地说道,“潇潇再等会儿好不好?廿二那天,为夫一定陪你去。”
白潇潇没有抬头,只是皱着眉。
上香求子,她早点拜见观音,观音也能早点出手相助,况且若是因为夫君不去,她也不去了,那观音在天上一定会认为她不是真心的。
她咬着下嘴唇,沉吟片刻,叹息一声,“算了,你去吧,我明日就去找嫂嫂,若是她有时间,便让她跟我一起过去。”
李玄霁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何必多此一举,让大母和你一起去吧。”
白潇潇连忙摇了摇头,撒谎说道,“大母年事已高,不方便乘坐马车,我和嫂嫂一起就行。”
每天都要忍受着李老夫人对孩子期待的目光,她甚至每天都在担心自己要不要在李老夫人的身边定省,更害怕和李老夫人见面。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一趟,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和嫂嫂出去玩是为了放松,可跟着李老夫人,她只有坐立不安。
李玄霁是个男子,自然不知道女子的心思,只当自家新妇是个孝顺的,心中高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赞叹起来。
“潇潇真是太好了,你这样贴心,大母一定会更爱你的。”
白潇潇依偎在他的胸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第二日,李玄霁依旧在李老夫人房里用过早膳后前往了户部。
用过膳,见孙媳喝了一大碗滋补的汤剂后,李老夫人才说,“趁着早晨凉爽,你先回去,问问你嫂嫂是否有时间,如果她忙不过来,我就陪你一起。”
事关李家人的血脉,李老夫人就算是不想动,也要陪着孙媳妇上一炷香。
这碗汤很苦味道也很奇怪,但白潇潇却已经习惯了。
脸色有些发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周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夫人。”周嬷嬷轻车熟路地从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后,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糖。
白潇潇微微一笑,将糖放入口中,驱散口中的苦涩。
一旁的周嬷嬷也是一脸痛惜和无助。
既然女人不能生育,也不能怪夫家逼着。
再说了,李老夫人给她准备的不过是些汤药而已,这在她见过的腌臜事里已经算很不错了,如果换个主母,估计会直接塞几房妾室过来。
所以周嬷嬷虽说对李老夫人有些不满意,但也没有告诉舒氏和顾氏过,更何况白潇潇还叮嘱过她几句,免得她乱说话。
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后,白潇潇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白府。
顾氏这几日也是难得清闲,一听说小姑要去求子,忙说,“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一起去拜拜菩萨,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嫂嫂所求是什么?”
白露霜一脸茫然,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母亲想去拜菩萨啊。
顾氏微微一笑,看向自己的闺女,“七月份咱们霜儿便要定亲了,当然有很多事想问问菩萨。”
比如如何让江策能躲开那一劫,这样女儿嫁给江策后,夫妻二人才能和睦相处,幸福美满,若是能让江策活得再久一点就更好了,那样也不会留下女儿一个人。
白露霜明白了母亲眼神中的含义,心中味如嚼蜡。
她已经如愿以偿地和江策成婚了,但到时候父母还会担心江策能不能活下去。
“既然如此,霜儿也要跟着阿母和姑姊去,趁着还没有定亲,赶紧出去转转。”
白潇潇笑了下,当时她待嫁的日子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憋屈极了。
就在三女商议着明天一早出发的时候,玉俢帝已经看过了一份奏章,正打算在御花园中散散心。
临走之前,他让人传召江策到了御花园。
一刻钟后。
玉俢帝让人将一个棋盘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把他喊到这里,就是为了下一盘?
江策心中一惊,但依旧在玉俢帝的面前神色如常地坐下。
刚捻起面前的玉棋,玉俢帝却有话要说。
“朕昨晚做了一个梦,天音寺云蒸霞蔚,万鸟朝凤……阿策,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不如让钦天监的人去查一查?”
玉俢帝哈哈大笑,他望着江策说道,“不用猜都知道钦天监一定会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字眼来,无非就是什么太平盛世,君主英明。算了,既然明日休息,朕就带着你在天音寺里转转,如果真的有什么好东西,朕就给你分一些。”
“多谢陛下盛情。”江策离开座位,诚恳地道谢。
玉俢帝好似在嘲笑他的一本正经,扶着让他站起身,重新对弈。
这边顾氏刚商定好,便让人去天音寺传信通知主持,让天音寺闭寺一天。
自从霜儿被拐走之后,她便有了阴影,故而向来低调的她才光明正大地使用皇亲国戚的特权,不过是需要多捐些香火钱罢了,比起女儿和小姑的安全微不足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永不过时。
天音寺收到了信,立刻派出两名小僧人在寺门口挂出了布告,当日游寺进香的民众看到后,回到家中将这事传播出去,许多准备在初十来烧香的人都想着改日再来。
至于那些没有听说过的人,则是运气不好,一大早刚到门口就被僧人给拦了下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回程路上,坐着一辆驴车的妇人不满地抱怨起来。
“白府二夫人好大的架子,不过是个庶出罢了。据说,老王妃在世时她都是被当成侍女的,每次进了皇宫都只配站在后边服侍,最后还被一个瞎子娶了。这些年白二爷的病好了,她的日子才好了不少,听说闺女要嫁给清云王了,所以才这么嚣张欺负我们这些百姓吗?”
妇女身穿青衣,对着赶车的夫君抱怨道。
她夫君是个憨厚的农民,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别瞎说话,让别人知道了,会把你关进大牢的!”
妇女抿了抿嘴唇,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便好奇地从男人背后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两只大马长得又高又壮,一匹纯黑一匹黑白混色。
妇女是个爱看热闹,见马就顺着抬头向上望,谁知离她最近那人也在看着她,一对虎眸凤眼像是一只老鹰,让她打了个寒战。
她急忙低头,等到两匹马都走过后才小心翼翼转过头看去,眼中满是疑惑。
但她看到的,却只有两个笔直的身影。
“阿策是不是在生那妇人的气?”
玉俢帝看了一眼江策,见江策嘴唇紧绷,微微一笑,不等江策说话,玉俢帝继续说道,“世人愚昧,说的话大多荒唐,阿策不必在意,待会我再和你丈母娘说。”
玉俢帝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再加上他对侄女白露霜一向宠爱有加,看到江策对外甥女如此上心,玉俢帝对江策这个外甥女婿更是欣赏。
江策只是点点头,望着玉寒山上的神像,压低声音说道,“九爷,来这儿的应该不止伯母一位,说不定还有别的女娘,我们要不要……”
玉俢帝微服私访,只让身边人唤他九爷。
玉俢帝闻言,沉吟片刻,颔首道,“你说得也是,只是……我和你丈母娘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等下去和她打个招呼,若她是和其他夫人一起来的,那我们就避开些,如果她只带着霜儿的话,那就……。”
玉俢帝笑着望向江策,“便宜你小子了,趁着成亲前多看几眼我们家霜儿。”
江策垂下眼帘,对于玉俢帝的打趣,他并没有多说,只是在心底估摸着白露霜来的可能性不大。
到了天音寺门口,玉俢帝和江策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那些僧人并不知道他们是谁,还让他们改天再来。
玉俢帝机灵地打了个哈哈,说自己是白典朴的老朋友,他和江策一起跳下了马背,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等着,还刻意背对着来路,欣赏四周的景色。
二人气质非凡,看守僧人半信半疑,也就默认了。
约莫两刻钟之后,白府一行人终于到了,此次马车可以直接上半山腰,顾氏、白潇潇和白露霜三人都坐在前面那辆马车里。
白则霄第一个策马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皱了皱眉头,问向门口的僧人,“这两人是什么来头?”
“他们说是白二爷的老朋友,要跟诸位贵客一同上山。”
听到这话,白则霄率先翻身下马,准备上前辨认,玉俢帝和江策却是齐刷刷地看向他。
白则霄第一眼就看到了玉俢帝,顿时浑身一僵,正要行礼,却被江策打断,“则霄不用多礼,九爷一时兴起,想要过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看到玉俢帝穿着一身常服,白则霄恍然大悟,不过还是快步走到玉俢帝面前,躬身道,“九爷。”
玉俢帝伸手将他拉到了山门口,目光落在了马车的帘子上。
车上,白露霜听到了几人的话,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没想到会这么巧,还能遇到江策,心里像是被挠痒痒似的,想要掀开帘子又不敢,担心母亲和姑姊取笑她。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故作迷糊,装作没有听到那个冰冷的嗓音。
顾氏虽然跟江策接触了好几次,但并不是很熟,只是听着马车外的动静没法判断出他的真实来历,因为身份的原因,她们并没有掀开帘子。
白潇潇更是乖巧,低低地对着顾氏问道,“嫂嫂,九爷是什么人?”
顾氏摇了摇头。
见着马车停下后她特意等了一会,才听见侄子说,“二叔母,清云王也是来上香的。”
竟然是阿策?
顾氏大吃一惊,都忘记了问侄子九爷是谁?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自家闺女。
白露霜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想看任何人。
白潇潇来了兴致俏皮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她扭头就躲起来。
两个人嬉戏打闹,顾氏却担心起来。
按理说两人现在是不适合见面的,但为表诚心,今日没有请武僧抬轿,准备在山腰停歇会便走路上山。
顾氏也没了办法,心中暗自怨起江策怎么如此不懂事,也不知道这对新人来说吉不吉利。
可她心中也是疼爱未来女婿的,不然也不会在兄长灌江策酒的时候把兄长抓走。
她摇了摇头,用眼神提醒了下女儿让她待会儿注意分寸,便当先从马车上下去。
江策早早就站在马车前等着丈母娘了,一看到顾氏就躬身行礼解释起来。
“伯母,今日阿策是应了九爷游寺的邀请才来的,打扰您来上香还请见谅。”
玉俢帝带着他等,他便毫不客气地把锅甩给了玉俢帝,毕竟也没人敢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