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长卿看见亲姊望着长谦的眼神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看阿姊那个眼神,就猜到她在坏主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自己不喜欢的。
白露霜看到了,不自然地笑笑。
“你们俩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想让阿姊跟我们出去玩。”长谦兴奋地喊道。
长卿随即接话道,“最近我见阿姊有些闷闷不乐,不如出去散心。”
白露霜心中一暖,拉过长卿的手,“好,阿姊跟你们出去玩。”
远处,白茶急匆匆走来,站立在亭中后,才施然一礼。
“女公子,大郎君,二郎君。”
“白茶,怎的如此慌张?”白露霜有些疑惑,白茶平日里最稳重了。
“京都中来人,说是来传圣旨,二爷让您带着两位郎君到前厅呢。”
白露霜闻言,立马牵着两个弟弟向前厅走去。
将近四年了,父亲一直都任劳任怨,宵旰忧勤,贪官污吏惩治了不少,洪患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动了多少人的利益,这一回京都,恐怕还要防着一堆暗箭……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大公那骠骑大将军可不是摆设。
她站在母亲身旁,跟着行礼,听完圣旨。
在白二爷接过圣旨之后,先去书房放好,才跟娘仨说话。
“来杨城后,我都没有好好陪你们,今天就出去玩玩吧,然后收拾两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长谦高兴得蹦起来,捧着白二爷的脸颊亲。
他自出生后就随着父亲的脚步一路西行,没有一个稳定的住处,每逢季节更替,似乎都要换一个地方。
对家的唯一概念就是,父母在,亲姊兄长在,他在。
他问过霜儿阿姊,京都是什么模样,但听了过后并没有什么向往,倒是对经常写信问他的大公好奇极了。
不过长谦更开心的是,可以出门玩了。
到了杨城最宽阔的街道上,两边都栽植着高耸入云的杨树,树干的深褐色像是年迈的老人,有一种沉着的感觉。
人影在这道路中,显得渺小不已。
杨树之外都是郁郁葱葱的草地,不少孩童正欢快地放着风筝。
全然没有秋天的萧索。
听闻霜降之后,杨树才会发黄,可惜过两日启程,便看不到了。
宽敞的街道两旁,不少小摊铺在地面,在午后的阳光下叫卖着。
白露霜突然来了兴致,下了马车,牵着长卿,身旁跟着长谦,慢悠悠地走在马车旁。
一开始白露霜跟着父亲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还对起诗词来,玩得不亦乐乎。
顾氏忽然觉得下去走走也是好的,便让车夫停下马车来。
下车的时候,白露霜伸手去扶顾氏的左手,长谦见父亲和阿姊都去扶,好奇地踮起脚去伸手,想跟阿姊一起扶母亲下来。
却没想不小心掀开了白露霜的帽帷,露出了那倾城颜色。
“郎君?您怎么不走了?”
一个侍从疑惑地看着自家郎君,刚才还兴致勃发地作诗,突然就没了声响,吓了他一跳。
没得到回答,便遂着自家郎君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天仙站在大道边上,去扶另一个天仙夫人,他也没见过这般人物,一时呆住,下巴合不拢。
顾氏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后看过去,才注意到自家女儿的帽帷不小心掀开来了,忽然有些不悦,瞪了眼那个没有礼数还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后,将女儿的帽帷拉回来盖好。
本侧着脸看向母亲的白露霜也察觉到了,也看过去,才瞪向了那少年郎,下一秒就被帽帷挡住了视线。
那少年郎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摸了下鼻尖,双手握住扇子,深深鞠了一躬表示道歉。
白露霜这才脸色好了点。
女儿家的名声有时候就是这么传出去被损坏的。
但凡被哪个郎君多看一眼,就容易说成是女子勾引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相貌好的人,不论男女,不论有多端庄,也少不了被人打量觊觎,不过……若是能把美人诋毁到尘埃里,不就更容易得到了吗?
凡世中,人的恶,是最难揣测的。
一段小插曲过去后,一家五口,手牵手在大道上游走,还时不时地从小摊上淘到了些小玩意儿。
两日后,全府启程。
沿途回去时,白典朴还特意避开了曾经治河过的地方,以免叨扰百姓的生活。
三辆马车后头,放着的箱子愈来愈多,都是小孩子们买的小玩意儿。
行至翼州,已经快到了冬至,一家人便停留了下来。打算过完冬至再出发。
白二爷一家租了个客栈后的小院,就此歇息。
因着冬日寒风瑟瑟,跟白老爷子有些交情的官员,得了白老爷子招呼,还带着些炭火去探望,几个孩子在马车上颠簸,终究还是孩子的身体,都虚寒得不行,一个个上去感谢伯伯叔叔,喊得勤快极了。
“对了典朴,近日我们城中在筹备一个活动,冰戏,会有人抢等打球,冬至那日举办,不如你们一家过完冬至再走吧,孩子们也许喜欢。”
围着炭火的长卿和长谦耳尖地听到后,都跑到白典朴身旁撒娇,要去玩。
白典朴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女儿,霜儿身子虚弱,畏寒,恐怕不爱去。
白露霜看到父亲和弟弟们的眼神,哑然失笑,“好!阿姊也去。阿父不用顾及我,左右我再穿厚点就成。”
“行,谢谢刘县令相告,典朴过几日就携妻儿去看看。”
“好,我还有公务,就不多留了,这里的冬天,比其他地方都要冷些,注意保暖。”
“我知道了,谢谢刘县令,您慢走。”
白典朴将人送走后,回屋抱起长谦。
“阿父,冰戏是不是很好玩啊?”
“阿父也没见过,据传这是民间的玩法,在皇宫中倒是有冰嬉,可能差不多。”
白露霜站起身来,把长谦接过,来了客人后,父亲一直在招待,母亲不便见客,在后院等着父亲呢。
“想知道阿姊就告诉你。”
白典朴感激地看了眼白露霜,迫不及待地想去给顾氏一个惊喜。
白长卿前几年还小,不记得自己进宫看过,此时也好奇万分,乖巧地端坐在一旁,准备听阿姊说。
几日后,江策带着玉碎军到翼州办差,好不容易解决完松口气,准备回京述职,就被下属团团围住,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大人,能不能再多留一日?”
“是啊!听闻明日有个很热闹的盛事,弟兄们都想看看。”
几人七嘴八舌过后,还是怀着期颐看向江策,毕竟这种事情,还得长官发话。
“行,那就多留一日吧。”
江策想了下,难得有可以休息的时候,给下属们放放假也行。
冰戏在中午开始,直到夜间,因此,许多人家吃完早膳后就结伴出来了,一直走到城外开阔的冰河边,等着盛事开始。
白二爷家两个小家伙激动得早早起来,穿戴好后,等着早膳,见白露霜还没来,自发地跑去想喊亲姊起来。
“白茶!我阿姊是不是还没起?”
白长卿毫不客气,也不问,直接断了白茶想要帮自家女公子找借口的念想。
“起了起了,女公子正在收拾呢。”
白长卿撇撇嘴,牵着长谦走到窗边,扣了扣。
“阿姊,再不出来,我就放长谦了。”
白露霜无奈地看着床帐,扶着晕乎乎的额头坐起身来,长卿这个弟弟,真是越长大越聪明,也越不好玩了。
“知道啦,现在就起。”
听到这句话,早熟的小家伙才牵着长谦走到会客的厢房去等待。
片刻,白露霜迈着佯装嚣张的步伐,晃着绑着的马尾,手里摇着扇子朝两个弟弟走来。
“阿姊……这么冷的天气,你拿扇子?”
长卿无语地看着亲姊的装扮,有些不可思议,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己第一次见到阿姊这般。
白露霜无所谓地点点头,“男子不都是这个装扮吗?”
白长卿无可奈何地扶了下额头。
“白茶,你去衣柜中找一件颜色沉稳点的大氅,然后再拿个可以装入大氅袖中的手炉来。”
小小人儿吩咐起来干净利落,白茶不自觉间就听进去了,立马转身回到女公子的厢房之中。
“阿姊,为何要穿男装?”长谦跑过来,抱住白露霜的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她。
“因为这样方便玩耍啊,被人看也不要紧。”
白长卿忽然有些醋意,跑到白露霜身边,抱住她的腰。
“阿姊,你这样也好好看。”
长谦不甘示弱,争起阿姊来,“阿姊女装男装都好看!”
白茶取来大氅后,给自家女公子穿上,白露霜顿觉暖和许多,接过手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长卿想得真周到,阿姊都没想到呢。”
小家伙傲气地抬起头,“那可不。”
长谦没被夸,有些委屈,扁着小嘴。
长卿没忍住笑了一下,结果把长谦给惹哭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