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事。”白老爷子竟然没来由地局促起来,紧张地捏了捏手,“就是想问问,我们白府不是快有两个新生儿了吗?”
律邢先生疑惑地点点头。
“我就是想,请先生帮我给两个孩子取个名字。”白乐良认真地看着律邢先生。
他也读书习字,许多历史典故都能和人坎上一会儿,但文学功底,白乐良心里清楚,自己是万万不行的,不然也不会给白典朴取成了“摆点谱”,让他闹了个笑话。
所以最后还是来问问律邢先生。
当即,律邢先生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件事。
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神在在的。
“将军不用担心,等两位出生后,我再根据八字来起名,这样会好一些。”
“你还懂风水?”白乐良有些哑然,他的本意只是想着给孩子起个好听点的名字而已。
“在下略懂。”律邢先生又笑起来,毫不谦虚地拱了拱手。
“那就多谢律邢先生了!”白乐良激动得站起身来,握了握律邢先生的手,若是能结合天时地利有个好听的名字,那就更好了!
律邢先生也只是笑笑,边客套着边引着白乐良往门边带,最后和和气气地送白老爷子走了一段廊亭道,立马飞身回去。
一个挥手,律邢先生便急不可耐地将手里的草莓篮子放入那个深紫色带有黝黑的传送隧道之中,然后关闭传送隧道,满意地笑了笑,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支绿萼梅枝,作为谢礼。
“霜儿!我来啦!”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山茶阁楼下响起。
“茗菡阿妹!”白露霜反应过来声音的来源是谁后,开心地把窗户推开,眼前就是江茗菡的身影。
白露霜探出头的时候已经愣住了,表舅舅怎么也在?不是按道理应该是江城带亲妹来做客吗?她心里有些失落。
这下她不好在山茶阁待客了,表舅舅在,自然是要领到媛禾院由父亲来招待的。
她赶紧拎起裙子跑下楼到了山茶阁门口。
“表舅舅好。”
江策也没想到妹妹会把自己直接带来山茶阁找白露霜,也是有些无奈,小孩子不懂事。
他僵硬地点点头后,便看向了远处。
白露霜才得了机会用眼神询问江茗菡是什么情况。
江茗菡虽是小孩子,但毕竟出身王府,立马会意,凑到白露霜耳边。“我城阿兄要准备进士考试,只有策阿兄愿意陪我来。”白露霜立马了悟,对,江城今年是要参加进士考试的。
于是她点点头,牵着同岁的江茗菡,一边给江策引路。
“表舅舅,请跟我来,阿父正好在呢。”
到了媛禾院时,白二爷夫妇早就知晓了,还讨论着江策的功绩。
“这孩子似乎比与臻优秀太多了呢。”顾氏有些羡慕和遗憾地说道。
白典朴赞许地点点头,“毕竟这孩子从小就在战场上长大,也是个练武的死脑筋。”
“再怎么死脑筋,人家不也比与臻小两岁?还是玉碎军的皇安司。”
“这……”白典朴见安慰不了顾氏,只好附和起来,“对,对,枝枝分析得是。”
“阿父!阿母!”白露霜刚踏进会客室就看见了白二爷跟顾氏早早等着了,便行了礼,将江策落在这里后带着江茗菡跑了。
“世子莫见怪,小女孩还比较顽劣,礼数不够周到。”白典朴听到白露霜脚丫子撒欢的声音,无奈地摇摇头。
“二爷说笑了,若是说三娘子的礼数不周到,怕是全京都的小女娘都没有礼数周到的了。”江策笑了笑,若说礼数,白露霜确实是她所见到的未出阁的小女娘里,礼数最全的了,可性子也是最跳脱的,总让人觉得机灵古怪。
“呵呵呵,听闻最近楼兰蠢蠢欲动,世子可有什么想法?”白典朴最近听到白老爷子说了些,也联合了白露霜所说的那些话,再过几个月江策应该是要去带军的。
江策内心有些波动,但还是如往常一样,“若是圣上要我去,做臣子的,必然要尽臣子的本分,更何况,保家卫国是玉寒将士的义务。”
白典朴心中的欣赏更甚了几分,和江策继续寒暄起来。
午膳时江茗菡抱着一只漂亮的白毛猫儿进来了,跟在白露霜身边,后面还有一群白府的小女娘,竟然都聚集在了一起。
连势力的三夫人都把白兰文赶来和江茗菡一块玩。
“谢谢霜儿阿姊。”
“本来就是让你来领猫崽的,茗菡阿妹不用客气。”白露霜笑意盈盈地回应着。
午膳后,白二爷依旧和江策相谈甚欢,直接送人送到了府门口。
马车远去后,才有一行人扛着一个箱子进了府。
“白二爷好,我是清云王府的下人,世子吩咐过了,他走后再把礼物送进来,怕您不收。”说罢,家丁熟练地掏出了一个清单,笑呵呵地看着白典朴,“还请您赏脸给小人确认下,回头好交差。”
白二爷一家才核对起来,一个纯白瓷送子观音,一套上好的柏墨和砚台,还有一套精致的鲁班锁。
看到这些礼物,顾氏愈发欣赏江策这个世子了,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却是个心细的人儿,送礼物都能送到心坎上。
“这鲁班锁真可爱,上面还刻了只小兔子呢!”白露霜发现小兔子的时候,好不惊喜。八壹中文網
顾氏闻言笑了笑,“霜儿你可不就是属兔的?”
白露霜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表舅舅这么心细,她本来还想以后可以留给弟弟妹妹玩呢。
清点后,白二爷让人把这几样东西送回了二房,然后仍由顾氏挽着、白露霜牵着走。
顾氏将白露霜和白二爷分别送回了山茶阁和白二爷的卧房后,便是回到了后院,还没坐下就看见一盘子漂亮的雪山草莓在桌子上闪着水光。
想起今早圣上御赐的场景后,便笑了笑,看来二房这边的全给她送来了。
“宋嬷嬷,冰清,你们把剩下的草莓洗了送到女公子和二爷那边吧。玉洁把送子观音找个好地方供起来。”
玉洁在一旁立马点头,转身去办了。
至于草莓……
宋嬷嬷知道顾氏的心思,立马应和,“是,夫人,那我洗一些给女公子送去。”
冰清也瞬间想到,那自己就可以去二爷的那边了?她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抓到了!她的心脏忽然紧张地要跳出来,捏紧手想要平复情绪,“冰清这就洗一些给二爷送去。”
顾氏用盖刮了下茶末后,抬眼看了冰清一下她那低头乖巧的样子,又看了下她捏紧的手,便嗯了一声。
主仆多年,侍女哪里不对劲,顾氏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宋嬷嬷领着冰清到了厨房后,便自顾自地拿着草莓放进清洗的篮子里。
主母早就吩咐人把雪山草莓挑过了送来,这下子倒让她们这些下人省事了。
宋嬷嬷看着冰清磨磨蹭蹭的,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声,“冰清,手下麻利点,我这都洗好了。”
“啊,是。”本就心不在焉的冰清瞬间脑袋清醒过来,马上应着,“嬷嬷您先去吧,我也快好了。”
“嗯,行,你仔细着点,别洗出坏的来。”宋嬷嬷再次嘱咐了声。
冰清知道宋嬷嬷做事情麻利,也知道宋嬷嬷在关心自己,甜甜地笑着,“知道啦嬷嬷!”
听着宋嬷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冰清趁厨房里的其他人不注意,将藏在衣袖里的小瓷瓶盖子打开,抖了许多下,感觉瓷瓶差不多快空的时候,才收手。
接着装模作样地拿着盐盒子,用勺子舀了一小点,洒洒……
待一会儿后,她才将草莓一颗颗地捡进盘子里摆放好。
书房里,白典朴正在练习水墨,现在他的眼睛已是好了大半了,虽然还不太清楚,视线周边仍旧被黑暗覆盖,但已经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和色彩了,最近他都在像往常一样绘画,只不过比以前更加精细了。
“爷?”冰清在前院看到月晴,便让月晴将草莓送来。
“进来吧。什么事?”听到月晴的声音,白典朴便直接让她进来了。
于是一个端正的粉色身影捧着一盘子水果走了进来,到书桌边将盘子放下。
“是什么?”白典朴头也懒得抬。
“回爷的话,是御赐的雪山草莓,今年的新贡品。”月晴低头恭敬回答着。
白典朴听完,伸出手去接了下面前的阳光,“嗯,这日头如此大,你便取些吃了吧。”
说完他又继续低头作画,他想赶紧将枝枝站在连香树下的模样画下来,每天一张,等能全部看得见的时候,就订成册送给枝枝。
“是。”月晴已经习惯了二爷经常把好吃好玩的送给身边的下人,而且雪山草莓她有生之年才见到这么一次,真的漂亮,可能没有哪一个女娘不喜欢。
她拿起一颗,放在了唇边,细细咀嚼起来。
好吃。
只见月晴又拿了一个……
片刻后,白典朴忽然感觉书房安静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一张女子的脸却赫然在他眼前。
吓得白典朴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此时的月晴双颊潮红,眼神有些模糊,竟然没被白典朴的反应吓到。
“爷……”月晴喃喃道。
另一边,冰清送完草莓后便掐着时间。
守着夫人和女公子,一会儿下午还要上学,白露霜看到草莓后怕父母觉得孤单就跑来了,结果只看到母亲一个人,便坐上圆凳晃着小脚丫看书温习。
许多年不上学,这书上的故事回忆起来还挺好玩。
“奇怪,你阿父怎么还不来,不是约好了下午陪我去湖边逛逛吗?”顾氏摸着白露霜的头喃喃自语道。
冰清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大着胆子。
“夫人,二爷那许是吃草莓有些慢了,这才耽误了时间,早知道我就不让给月晴端去了,请夫人责罚。”
言下之意,便是,应该是月晴端得慢了,拖延了二爷的时间,再加上夫人不喜月晴,应该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可是顾氏却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深深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冰清。
冰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顾氏眯起了眼睛,语气冰冷。
“冰清,你想说什么?”
才问完,她的脑中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不该想的画面。
已经怀胎三月的她胎象初稳,此时受不得一点刺激,忍不住干呕起来。
白露霜怎么会忍心,“阿母?您怎么了?”她吓得从圆凳上跳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白露霜一边用手轻拍顾氏的背,一边抬头询问宋嬷嬷,宋嬷嬷毕竟经历多,也许知道。
“女公子别担心,夫人这是思虑过多所致。”宋嬷嬷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她是看着顾氏长大的,自然也有些心疼。
顾氏抬起手来摆了摆,然后用手绢擦了擦,“我没事。”
而后整理了下情绪,站起身来,“走,我们去二爷那儿看看。霜儿你就别去了,乖乖去湖心岛准备上学。”
看到母亲如此坚决,虽然她也猜到了什么,可那种事,毕竟不方便一个小孩子知道,她也无可奈何。“是,阿母,那霜儿就先上学去了。”
白露霜一向鬼主意多,顾氏担心她不听话,看到不该看的,“玉洁,送女公子到书院等律邢先生,要是我问了律邢先生没看到你们,那就回来领罚。”
白露霜如被当头一棒,萎靡不振地跟着玉洁走了。
“爷……婢子真的喜欢你啊!喜欢了许多年了!求您……求求您……”
“啊!”
“滚!你离我远点!”
“爷……婢子只想要您的疼爱!不要名分!”
“你你你!大逆不道!给我滚开!”
“啊!”
月晴和白典朴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很大声,平时矜持有内涵的白二爷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次又一次把月晴踢开。
在门口守着的侍从福贵看着脸色愈发阴沉的夫人有些不安,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刚才他想进去,却被夫人用眼神呵止住了。
“福贵!”
白二爷的声音响起,富贵如蒙大赦,赶紧推开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