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紧紧地闭上双眼,摸着手上的玉镯,斟酌了一番,将自己的闺女出嫁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典朴目瞪口呆,自己的闺女已经嫁人了?还是清云王府的嫡二子?
“江城怎么会娶走咱家闺女?”白典朴对江城的了解远不如顾氏,所以他很好奇,江城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氏上一世早早离世,又岂会知晓?
不过还是瞎编起来,缓缓说道,“霜儿不好意思,没告诉我。”事关自己闺女的终身大事,自己也不能乱下定论,而后沉声道,“无论如何,霜儿是因为清云王府的缘故,才无端被人杀害,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想想,最好能再相看几家小郎君,哪怕最后还是江城,也要调查清楚他们清云王府的世代恩怨,确保霜儿能够安然无恙后,再许他们成亲。”
白典朴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身旁,“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潇潇姐跟霜儿的。”
白典朴有一个亲姐姐,名叫白潇潇,也就是白露霜说的那位因为难产死在了皇宫里的贵妃。
顾氏垂下了眸子,很想跟白典朴说,她上一世也莫名离去了,白典朴会不会心疼,会不会想方设法地保护她,可……算了,有些事情,说了又能怎么样?
最后,她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要睡了。”
白典朴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淡和逐客令,但袖子底下还是不自觉地收紧了双手,决定还是开口说出来,一边是忠心耿耿的奴仆,一边是生儿育女的妻子。如果一定要让一个人失望的话……
“枝枝,我一直没有赶走月晴是因为她衷心,我不想赶走她就是怕别人对你说三道四。”
“月晴她十五岁就跟在我身边服侍我,这些年虽然没立下什么功劳,但功劳还是有的,我想等我眼睛好了,就亲自给她选一个如意郎君让她嫁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他从始至终都是相信妻子胸襟的,如果这件事交给妻子来办,肯定会好好给月晴物色个不错的人家,可白典朴不想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不如他自己安排来得妥当麻利。
这些事情顾氏自然也明白,若是她给月晴相看的郎君待她好那便罢了,若是不好,她这个女君就会遭人诟病,诧异地看着白典朴,呼吸不自然地急促起来。
白典朴听见顾氏的反应,大胆起来,伸出手去握她的双手,诚恳道:“枝枝,你才是我八抬大轿名正言顺娶进门的妻子。”
顾氏也没像以前一样把他的手拍开,她能真切地感受到,白典朴说的这番话都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只是心里的堤坝被什么冲开了般,双手不由得捏紧,鼻子也酸涩起来。
不过……白典朴真的会放弃月晴吗?如果不是有女儿的话,他会不选择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留下月晴伺候?
也许他主动提议要把月晴嫁出去,不过是觉得她顾媛禾容不下一个小小侍女,这说出去多么可笑,而白典朴就是那话本里的公正夫君,放弃衷心的侍女只是为了哄自己小气的妻子开心,即便将来月晴真的走了,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说不定哪天他们夫妻俩吵架,这一根刺就会冒出来,成为丈夫指责自己的利器。
想到这些,顾氏有些不痛快起来,她相信此时的白典朴是诚心诚意的,但刚才她的推理,却也是实打实很有可能发生的。
她确实看月晴不顺眼,丈夫处处维护月晴确实经常让她不痛快,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月晴……心太大,想要掌控二房的后院,常把女君该行的掌家之事以各种理由抢去操持,她是把下人当人看,但如果下人有了骑在主人头上的背主之心……那就,留不得了。
只是她不能做得有痕迹,只能日后找机会徐徐图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月晴现在还没有自讨没趣到她跟前招惹她,她就不会下手,如果月晴安分点,自己对她怎么会有那些斑杂的心思。
“月晴为什么要嫁人?”
顾氏调整了坐姿,坐在了白典朴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白典朴整个人瞬间僵住,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亲近妻子柔软的身体了,她身上的幽香,一点点地侵蚀着自己的神经,还有她撒娇软糯的声音,都让他心神激荡。他的手有些颤抖,还是顺势将妻子环抱起来,怕一个不小心妻子摔下床去。
“二爷,你真当我讨厌月晴吗?”顾氏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其实我并不讨厌她,她这些年悉心照顾你,我是真的很感激她,只是嫉妒,嫉妒她能贴身伺候你,我这个做妻子的却做不到……”
原来,这才是妻子的想法?!
白典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紧了顾氏,原来自己对妻子有那么多的误解!想说些什么,但不知是羞愧还是怎么,嘴笨地说道,“这不是怕夫人委屈?”
顾氏悠悠撇着自己耳边的脑袋,无语,“夫妻之间相互照顾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我有什么委屈的?”顾氏只感觉到白典朴抱自己更用力了些,笑了笑,忍不住用手去摸白典朴的后脑勺,温婉道,“还好霜儿运气好,遇到了神医,等霜儿治好了你,若是你再待月晴像离不开的人似的,那你可就真别想再进我的卧房了。”
夫妻间的一大矛盾解开,白典朴不需要经受痛苦的抉择把身边服侍的人赶走,瞬间喜不自胜,摸索着捧起顾氏的脸颊,亲了上去,温柔而深沉,顾氏在这温柔的攻势下,自然也没法把持。
这么多年来,这个卧房终于又有了它该有的声响……
冰清、玉洁脸红着离那声响稍远了些,怕惊扰了里面的缠绵。
只是,此时的后院外面走廊上还有个人踌躇着,徘徊着,似乎……是在等一个人。二爷的反应让她感觉到好像失去了些什么却抓不到,直至……她看到卧房的灯影忽明忽暗,才恍然大悟,倔强的她咬着唇,控制着发酸的鼻尖,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