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杨夜带了几个对口秘书又去度假村那边了。顾良留在集团处理年终的各种琐碎工作。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顾良抬头,看见了高倾。
顾良问：“怎么了？”
高倾道：“昨晚凌晨,咱们支付的app出现了问题。董事长秘书来了电话，说早上他跟cto发了通火，这会儿想找你去详细聊聊。”
顾良皱眉,下意识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好。我这就过去。有事给我信息。”
“嗯。我叫秘书过来接你。”
整理了一下衣服,顾良抱着一个小记事本走到电梯口,见到了董事长秘书。
集团大楼的电梯是做了权限设置的,普通员工并不能去到所有楼层。
顾良没有去28楼的权限。董事长秘书小徐跟顾良一起进电梯,刷了自己的员工卡，点亮28楼的按键,一路带顾良去到28楼董事长办公室门外。
在大门上输入密码后,小徐做了个“请”的手势，顾良只得自己走进去。
顾良没想到,进门之后没见到杨董事长，倒是见到了一个颇有些丰腴，但看上去显得十分年轻的中年女性。
她烫着栗色的大波浪卷发，穿的是改良版的日常深色做旧旗袍，脚上踩着细细的高跟鞋。
一见到顾良，她笑着请他坐下。“杨董临时有点事，出去了。你稍等会儿,他就回来。”
大概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顾良略有些局促,但还是过来坐下来了。
中年女性笑得和蔼又亲切，自在地坐在了顾良旁边的沙发上，给他倒了茶。“别着急啊。喝点茶呀。工作累吧？”
顾良瞥到旁边的茶盒，武夷山的大红袍。
董事长这里的大红袍一定是珍贵品种，那一小盒估计就好几万。
顾良端起茶抿了一口，那人再问：“好不好喝？喜欢的话带回去尝尝？”
“不、不用了。”顾良放下茶杯，摆摆手，看她一眼，还是问出口，“您……”
“我是杨军伟的夫人。”
果然是杨夜的母亲。
顾良的眼皮跳了一下。
“不要拘谨呀。”杨夫人叫钟晚琴，她笑眯眯地说，“你是夜夜的助理，那就是自家人了。我不是他们公司的人，我不叫你顾总助了，叫你凉凉行不行？不介意吧。我就是觉得这么叫更亲切。”
这对母子的脑回路倒是一样。
“叫什么都行。”顾良点点头，这回多看了钟晚琴几眼，倒是越看越眼熟，“我是不是——”
“对，之前在商场的时候见过。那会儿谢谢你啊。”
钟晚琴笑道，“那个时候，我其实看见你的工牌了。”
便是顾良那天难得早下班、然后去商场给杨夜挑礼物，刚进地下停车场不久，他就遇到了一个倒车入库困难的女性，正是钟晚琴。
顾良那天跟杨夜生了点小气，离开公司离开得急，别在胸口的工牌还没取下来，于是他下车去帮钟晚琴倒车的时候，钟晚琴就瞥见了他的工牌，知道了他的身份。
顾良耐心等了钟晚琴倒车倒了好一会儿，没按喇叭没发火，只是发现她确实倒不进去后，主动下车走过来提出帮忙，礼貌耐心脾气好又绅士，钟晚琴对他印象好极了。
当然了，其实钟晚琴更早前就注意到他了，只是她暂时没讲。
当下，钟晚琴看顾良一会儿，说：“那天有朋友约我去那边喝茶说点事，我出门急，就没找司机，以后还是不这样了，耽搁别人时间，挺不好的。”
顾良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您当时只是越倒不进去越紧张。这里面有一些小技巧，有教学视频，我回头发给杨总，让他发给您。”
“哎呀，这可是太好了。谢谢凉凉啊。”钟晚琴眯眼笑。
“不会，小事儿。”顾良低头喝茶了。
钟晚琴等他喝完一杯，又帮他倒一杯茶，再站起身。
过了一会儿她捧着一个相册，直接坐到了顾良身边。“对了凉凉，帮我个忙吧。”
“这几天我在整理夜夜小时候的照片，里面有的照片有点不清楚了。我呢，想挑点好的照片出来，拿到我朋友开的摄影工作室去，让他帮忙用现在的技术修复一下，然后重新打印出来，又或者做个电子版的相片集。你帮我一起挑挑？”
“我……我对艺术方面没有什么鉴赏水平。”
“小孩子的成长照，有什么艺术不艺术的？里面还有夜夜小时候被逼着学琴哭鼻子的照片呢。果然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他长大后都没碰过钢琴了。你就随便帮我挑挑，选些生动有趣的就行。”
钟晚琴察言观色，尽管顾良有所克制，但他面上果然有了难以掩盖的感兴趣的神情。
钟晚琴赶紧把相册放到顾良面前的桌上，替他翻开了一页。
入目第一张照片，是四岁左右的杨夜穿着一条泳裤站在游泳池旁边。
他眼睛红红，像是刚哭过，满脸写着不情不愿。他的游泳裤上有只小黄鸭的卡通图，小鸭子在哭，杨夜也在哭，越看这两人哭得越像。顾良一看见，笑容就收不住了。
“这是我们家的游泳池。当时请了教练来教夜夜游泳。他死活不肯下水，跟我闹脾气，撒泼哭闹呢。你看，那会儿谁能想到，他后来还能去抗洪呢。不过那会儿，我也是担心死了。”
再看下一张，是杨夜上台领什么奖的照片。
不过六七岁的时候，他穿着小西装，扎着红领结，即便年纪还小，但眉眼端正，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帅哥。他笑得眉眼弯弯，自信从容，是一个缩小版霸道总裁的模样。
顾良越看越投入，钟晚琴也介绍得起劲儿。
相册看到一半，钟晚琴站起身。“中午我得去参加一个午宴。我去里屋补个妆。麻烦凉凉帮我挑一挑。挑中的，放旁边那个空白相簿里。”
顾良点点头，钟晚琴“登登登”地踩着高跟鞋跑进了董事长的休息室再关上门。
然后，她就看向了休息室里的监控大屏幕。
董事长办公室是全集团最机密的地方，有时候一些很重要很机密的事情，会请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开会。为防有内鬼泄露商业机密，为了事后调查的时候有所依据，董事长的办公室装了很多隐藏的摄像头，秘密记录着来这儿参会者的一言一行。
正对着顾良坐的沙发的位置就有一台监控。
此刻监控里录下的东西，正在休息室里实时播放。
于是，顾良不再克制的深情目光，就被钟晚琴看在了眼里。
不仅如此，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杨夜的童年相册一页一页小心翼翼偷拍的动作，也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钟晚琴心都碎了——这孩子得多喜欢夜夜啊，也不知道杨夜成天在搞什么，对这么好的孩子视而不见的，迟迟没有进展！
刻意等顾良拍完大半本相册，钟晚琴才走出去。
顾良递给她他选好照片的相簿，道：“我……我觉得都拍得很好，除了一些彻底拍糊了的，我觉得……都可以重新做一下。”
顾良是真的挑不出来。抛下哪一张，他都舍不得。
“好。听你的。谢谢凉凉啊。有没有耽误你工作啊？”钟晚琴问。
顾良摇头：“不要紧。有紧急的事的话，高倾会通知我。”
“那就好。不过啊，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得多招点人帮你。”钟晚琴笑着说，“以后周末有空，和夜夜一起来我家吃饭呀。阿姨做饭可好吃了。”
“啊……好，好的。”顾良眨了一下眼睛。
“那你先去忙。我也不耽误你了。”钟晚琴朝他挥挥手。
顾良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过头。“可董事长——”
“他应该是回不来了，马上中午了，他也要去跟我参加那个午宴。没事儿，系统架构这事，不是一两天能商量好的。慢慢来。不然这周末你来家里吃饭，到时候再聊。”
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顾良还是礼貌地朝钟晚琴点点头，才离开。
-
钟晚琴最开始其实被杨夜忽悠住了，以为他真有男朋友。
但她每次提出跟人见一面，都被杨夜推脱，他先说人家半个月回国，后面说一个月，再往后又说实验延期，得两个月。
到后来，钟晚琴找司机和高倾多方考证，证明杨夜在瞎扯淡——他根本没有男朋友。
所以钟晚琴又开始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后来没多久，她就注意到了顾良。
那是早在王旭过生日的那阵子。
王旭生日第二天正好是周末。钟晚琴知道杨夜头天晚上有应酬、还可能去给王旭过生日，所以晚上他回不了家，于是钟晚琴跟他约好了，让他第二天回家吃午饭。
结果那天晚上杨夜从夜店带走了醉酒的顾良，第二天上午跟他面试、吃饭，就没有回家。不仅如此，他还先送了顾良回家，才再回的自己家。
钟晚琴当时没说什么，家里养的小狗闹肚子，司机刚送完回家，她又带着小狗出门去宠物医院了。路上，钟晚琴就问了司机。“中午我让你去酒店接夜夜，他没回来。他跟谁吃的饭，为什么拖到这么晚？”
司机就这么交代了。“杨总跟他新招的助理在吃饭。叫顾良。”
“男的？”
“是。”
“帅吗？好看吗？”
“挺……挺好看的。”
杨夜当总裁这么久，没怎么招过总裁助理。
他试着用过几个人，但最终都觉得不靠谱。按他的话说，拿着总助的工资，却做着私人助理或者秘书的活，根本担不起这么高的职位。
眼下他居然招了一个助理？是里面别有什么原因呢？还是只因为这个人工作能力强？
后来，钟晚琴很是失望了一阵子，因为通过高倾，她得知那个顾良真是工作能力强。没准她儿子单纯是看中人家的能力。
但再往后，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按高倾的口供，杨夜经常偷看顾总助，经常给顾总助买甜品，经常送人回家。
遇到事情跟杨夜说不通的，顾总助去说一说，就能搞定。
杨夜生气发火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进总裁办公室，只有顾总助敢去，有时候顾总助也是板着脸的，但等他出来之后，杨夜那边已经和颜悦色了。
而顾总助呢，也对杨夜格外尽心尽力。
工作上且不说，有一回高倾找了几张杨夜的照片给顾总助，那是杨夜给一家商业杂志做访谈要用的，让顾总助帮忙选哪些适合刊登。高倾放下照片走了，后来透过玻璃窗悄悄看见，顾总助拿着那些照片左看右看，简直爱不释手。他那眼神啊，就是看爱人的眼神。
而最劲爆的莫过于，现在钟晚琴和高倾，都认为这两个人已经差不多同居了。
这又要从李晓玉那天早上撞见他俩一起出现在小区说起。
作为职场菜鸟和新人，李晓玉怕自己踩雷，当日就偷偷找高倾确认了一下。“咱们杨总和顾总助，是不是……一对啊？那日常工作里，我有啥要特别注意的吗？”
高倾很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你看到什么了？”
李晓玉就把早上的所见所闻说了。
高倾立刻将最新情报汇报给了钟晚琴。
在钟晚琴心里，他俩这是什么关系啊？这就是明明互相喜欢，基于工作、不好意思等方面的等顾虑，都没说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关系。
不过话虽如此，钟晚琴还是想亲自确认一次。
先是自己老公说，他在汇报会上说了一下杨夜的不是，顾总助马上维护了杨夜。而杨夜以为他刁难顾总助，会后居然追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要说法。
再然后，就是她刚才看到的一幕，她至少确定一件事——这两孩子就是互相喜欢的。
-
这天晚上。杨夜输入密码打开公寓楼的大门。
进门后屋子居然是亮的。
在玄关换了鞋，进客厅，杨夜就看见了窝在沙发上看书的顾良。
暖色的落地灯笼在顾良身上，他打个呵欠回过头，揉揉眼睛，面带困意看向杨夜，因为困倦的原因，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呆。“你怎么回来了？”
杨夜想了一会儿，脱口而出。“我差点忘记你也住这儿。”
顾良眉毛挑起来。“哦，总裁反悔给我这公寓的使用权了。可我东西都搬过来了。”
“不是，哪儿能，我只是……喝了酒。真的忙糊涂了。”杨夜走上前坐到他身边，也打了个呵欠，“我一会儿还是睡客房。”
顾良想了想，去给他弄了点蜂蜜水醒酒。
杨夜：“我后面再收拾一间公寓出来。免得晚上打扰你。”
顾良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哦。”
杨夜深深瞧他一眼，扯下领带丢在沙发上，拉开推拉式窗户，走到阳台上吹风。
顾良把水端过来放到茶几上。“过来喝点吧，醒酒。你这……别乱放领带。”
顾良抱怨了两句，把领带给他整理好。
等他回到客厅，杨夜瞥到阳台角落晒着的内裤，突然想到什么。“哎，这是我那天借你穿的？”
“都没拆封。不算你的。”顾良道。
杨夜走进客厅望着他，调侃道：“你穿肯定大了吧？”
顾良眼睛眯起来，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总比小黄鸭要大。”
“什么鸭？”杨夜不解。
顾良淡淡道。“你看你手机。”
“哦？”杨夜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就看到顾良发来的小黄鸭内裤。
回忆起这个不堪回首的童年穿着，杨夜脸色立马变了。“你、你这哪儿来的？”
顾良收回手机，笑了笑。“你猜。”
杨夜上前要去抢他手机。“给我删了。”
“不删。”顾良紧紧抓着手机不放。
杨夜一把抓住顾良的腰，另一手去夺他手机。
“暴力可耻。”顾良把手机放进居家睡裤的兜里，腾出双手来分别握住杨夜的两只手腕。
“你把照片删了我就不暴力你。”
“威胁也很可耻。”
“顾总助——”
“没什么好删的。多可爱啊。小杨夜什么的。”
我可爱？小？哪里小？
杨夜觉得顾良嘴里蹦出的每一个词都在挑衅自己。
他绕到顾良身后，手臂伸出去横过顾良的腰，脚再往顾良脚腕上一划拉，然后抱着他的腰腹就是一个假摔。
杨夜先倒地垫在地上，顾良摔在他身上。
然后杨夜抓过他两只手，用一只手臂狠狠压制住，再用另一只手去掏他裤子兜里的手机。
杨夜成功得手后，发现手机有锁屏密码。“你生日什么时候？”
“我不说。你偷到手机也没用。”顾良在搏斗中依然居于下风，但他维持着冷静。
“说不说？”察觉顾良挣扎的动作，杨夜抬腿压住顾良两只膝盖。
顾良静静躺在他身上，非常淡定。“你抢得走手机，但撬不开我的嘴。”
“顾总助你这——”
“你放开我。我去洗澡了，晚安。”
“不删照片别想走。”
“哦，那就这么着。”
“你也太倔了。”
“彼此彼此。”
两人就真的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感觉到杨夜的禁锢微微有些松弛，顾良趁机手肘向后袭向他的肩膀，然后人整个人挣脱开来。
杨夜眼疾手快重新按住他的腰腹。顾良的膝盖暂时摆脱控制，双脚触地往上一滑，又被杨夜抓着腰拖了下去。
这一来二去，顾良来来回回蹭了杨夜好几下。
好几下之后，察觉到什么，顾良不动了，耳朵有点红了。
杨夜低喘几口气，在他耳边沉声问：“还敢说小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