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夜和顾良闻言,立刻顺着人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发现银针、刚才喊了这么一句的人,都是火首座。
而这个地方,正好位于竹林深处。
瀑布、石潭、璇玑石,都在一处地方。
这处地方以南,是冷仙君和邪徒弟练剑的地方,再往南,是他们俩住的竹屋。
而这处地方往北,越过一片竹林,就是九重塔的范围。
现在这针,就在片竹林里,也就是位于从瀑布到九重塔的必经之路上。
顾良和杨夜都明白这针出现在这里的含义。
之前他们分析,如果凶手不是雪仙姑,那么应该是有别人用另外的手段杀了风仙姑,之后借再嫁祸给雪仙姑的。
而凶手多半是在三月初五下午,风仙姑a去九重塔的半路上,截住她、继而对她下的手。
那会儿,顾良和杨夜只是提出了这种猜测,他们毕竟没有找到另外一种杀风仙姑的手段,但现在,这种手段出现了——银针。
只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们之前认为,凶手要么是雪仙姑,她是用花蜜灌醉风仙姑,再用剑杀人。
如果真凶不是雪,那么花蜜只是嫁祸手段和障眼法,与之搭配的剑伤,自然也是一种假象。毕竟几乎没可能有人在风仙姑清醒的情况下,一招杀了她。
那么,导致风仙姑死亡的,并不是她胸口的剑伤。她是在死后,才被人往嘴边抹了花蜜,并且往她胸口捅了一剑。
也就是说,凶手不是雪仙姑的情况下,才有另外的杀人方法,比如说现在发现的——疑似毒针杀人。
只是,顾良和杨夜刚才反倒是在雪仙姑房里发现的毒针的线索,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杨夜不免问火首座:“你是怎么发现它的?这竹林这么大,这针却过于小了。”
“我这不刚搜完九重塔,我就继续在周围走走看吗?我想着,这片竹林挺大的,里面没准能埋有什么东西,我就来找找。”
火首座举起手上的灯芯草,“我拿着这个草过来的。门派里别的地方被它照得很亮,但这竹林毕竟有点黑的。所以我就带了这草照明。”
“在竹林走着走着,我忽然眼睛一晃,感觉到了某种反光。虽然反光只有一点点,但我敏感地抓住了。随后我这就找到了这针。它不大,但也不是说特别小,它还挺长的。”
这个当头,竹林里又有脚步声响起来。
顾良回头,看见了金首座、云仙姑,再过了一会儿,风仙姑和雪仙姑也过来了。
看来这火首座的嗓门实在是大,除了木首座估计是在稍远的地方探查,没能听见火首座刚才的一声吼,眼下,其余玩家倒是都出现了。
顾良干脆把大家请到瀑布前,再做了一个简短的集中讨论。
顾良先问的是雪仙姑:“我在你房里发现了毒针。你是打算用来对付风仙姑的吗?”
雪仙姑点头点得很痛快,然后道:“可我还没用上。”
“没用上?那么——”顾良指了指火首座手里的银针,“你不承认这针是你的?”
雪仙姑摇头也摇得很痛快。“跟我无关!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用它。”
顾良问:“可你对风仙姑有杀机。因为她知道你玩忽职守的事情。当年青师尊的死,追根溯源,你俩其实都要责任。”
雪仙姑解释道:“可都过了一百多年了,我也没杀她啊。我是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我还没有真正下这样的决心。”
顾良听到这话,与杨夜对望一眼,再看向雪仙姑:“云仙姑约你喝酒的时候,你有想到她有意想灌醉你的事吗?”
——你只有想到这件事,才可能有顺水推舟,去杀风仙姑的心思了。
雪仙姑依然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可以去翻一下那什么《青穹史记》,就在前山的藏书阁。里面没啥特别的证据,我都看过了。但里面讲了我师父的故事的,和大家选中我当长老的原因。”
“你们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她当年是唯一一个看守璇玑石的长老,她为了一己私欲,篡改了预言上的说法,差点酿出大祸。所以,大家从她的徒弟里挑选了我接任她的职位。”
“我是先当上雪长老,单独看守了璇玑石一小段时间,后来才有风仙姑建议,让璇玑石摆到瀑布后的事情。”
“我之所以提一下这件事的先后顺序,是有缘由的。缘由就是,他们选我当雪长老,就是认为我和我师父不一样,我师父惹出祸事,是因为她本事大,野心也大。”
“但我不一样。我这个人贪玩好吃,没长进,他们选我当长老,就是觉得我没野心。就算我独自一人看守璇玑石,我也不会干出跟我师父一样的事情。”
“我不仅没有上进心,我还不算聪明。我是师门里最差的那一个。我不可能有脑子谋划什么事情。”
“我是准备了能杀风仙姑的东西,因为她那里有我的把柄。我没什么真本事,这个长老的位子本来就坐不稳,要是她说漏嘴,我肯定会因为玩忽职守,而被集体罢黜。”
“只是,我虽然动过杀她的心思,但我一直在犹豫。风仙姑一直对我也还可以,所以这一百余年来,我从来没真正动过手。”
雪仙姑说完这话,之前一直怼她的云仙姑,倒是帮她说了一句话:“我的故事也有提到这一点。说是雪仙姑被选为长老的时候,我还很奇怪。因为论修为、论机关术什么的,她都比不上她的师姐师妹。她一直挺废柴的,居然能当上长老?”
“原来,大家看中的,反而是她没野心、脑子笨。”
那么,如果是这样,事情的真相,就应该更接近杨夜之前讲的第二种可能了。
——有人在风去九重塔的路上截杀了她,花蜜、剑伤只是嫁祸手段。
现在看来,这‘路上’,就是指的这片竹林。
至于真正凶器,则是毒针。
凶手可能带了不止一枚毒针,其中一枚无声无息进入了风仙姑体内,杀她毒发身亡,另一枚毒针,则不小心落到了竹林里。
只不过,这毒针不是来自雪仙姑,而是来自别人。
风仙姑武力值太高,其余几个首座也好、长老也好,都没法正面杀她,因此只能想旁门左道。那么,雪仙姑能想到用毒针杀人,别人也许也可以。
顾良看向雪仙姑,再问:“你房间的毒针是找谁要的?”
雪仙姑道:“嗯……大概七十年前吧,青穹举办过一次切磋大会。那时候很多人都来了这里,各路江湖人马都有。里面有个叫【暗器大师】的人。他挺浮夸的,调戏过我。我跟他逢场作戏,处了一段时间,每天喝喝酒谈谈情。我跟他熟了之后,就问到他,我如果想杀一个术法修为比我高的人,该怎么弄。”
“没多久,切磋大会结束,他也走了。他只说他回去后帮我想办法。”
“之后,我就收到了他寄来的信。信里有三枚银针。你们看到的线索,就是他的信吧?”
“总之呢,信上说,把针跟我想杀人的东西放在一起,针就能认识他的气息,从而具有追魂索命的功能——”
顾良回忆了一下,问她:“切磋大会,整个青穹的人都参加了,那个暗器大师,我也是有印象的。所以说,除了你可能接触到这个暗器大师,其他人也可能有接触?”
雪仙姑点头:“是。但我不知道有谁。我跟他每次见面,基本都喝得醉醺醺的。跟他相处的细节,我都记不清了。也不记得他有没有说过,除了我,跟别的人也相熟。”
风仙姑听到这儿,连忙看向雪仙姑:“等等。那我想起来了。七十年前,也就是切磋大会结束后不久,你找我要过发簪,原来是因为你想杀我?”
当年风仙姑还有些奇怪。
有一天雪仙姑突然问自己,能不能把发簪送给她,说觉得自己的发簪太好看了。
雪仙姑不是爱讨要东西的人,估计也是对自己的发簪有眼缘,这才厚着脸皮提出讨要。
故而风仙姑不作他想,把发簪送给了她。
现在风仙姑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缘由。
雪仙姑有点不好意思。“对……但我不是没动手吗?”
顾良看向其余人:“你们还有哪些地方是没有搜的?其他人房里有针吗?”
雪仙姑想到什么,说:“风仙姑啊,风仙姑自己房里就有很多针。”
风仙姑面露几分无奈,好像觉得雪仙姑说的这句话非常滑稽:“那只是因为我自己在练如何投掷暗器,除了针,我那里还有很多别的暗器,梅花镖啥的都有。”
“我那里,大到刀枪剑戟,小到匕首暗器,再来是一些鞭子、铁索,都有。我喜欢练这些,都有收集。但我那里的是没毒的。再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风仙姑是谁。”
风仙姑房里有很多武器,甚至许多铠甲,这点杨夜刚才也有提到。
顾良蹙了蹙眉,只问:“那其他人呢?”
云仙姑上前,指了火首座。
“他!他房间里也有!另外我想想……木首座,他那里也有针!”
顾良想到某个关键,问风仙姑:“这种针是需要跟被杀者身上的器物待一段时间的。我姑且认为,这针有识别气味、存储气味、以及追踪气味的功能。”
“那么,除了把发簪送给雪仙姑,你还有没有把随身之物,送给过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