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望了苏陶一眼,说道:“苏小姐有何计较?”
苏陶昂起头,说道:“眼下唯有一条出路,避开溪流和蜚蛭。”
钱掌柜从怀中拿出行军地图,将地图展开在苏陶面前。
地图是用羊皮鞣制而成,上面用特殊的染料绘制而成,遇水而不濡。
地图之上,一条红色痕迹,正是大军的行军路线。
副将揉揉眉心,说道:“一会休整完毕,我们立即变道而行。”
苏陶微微皱眉,面有忧色,却没再反对,问道:“钱掌柜,我们应从哪里折转?”
钱掌柜伸手在地图上一指:辉山。
苏陶随着钱掌柜所指,地图上一小块标记为黑色的山丘映在眼中,辉山。
虽然是地图之上,冠以辉山之名的黑色标记却仿佛散发着一股隐隐威压,让苏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钱掌柜在地图之上画出另一条红线,正是连接当前所处的位置和辉山所在。
从地图上看,要翻越三道山岭,依傍山谷而行,便可抵达辉山。
从辉山折回向东,地势平缓,可以迅速抵达老鹰峡。
老鹰峡,便是行军图上沿溪而行的终点。
到了老鹰峡,便能寻药了。
苏陶伸指在地图之上沿着钱掌柜标注的线路缓缓移动,问道:“我们出辉山,再到老鹰峡,要多长时间?”
副将皱着眉头,仔细算计一下,沉声说道:“至少要三天时间。
从我们这里到辉山,要翻越三道山岭,恐怕无路可行,若有变故,时间还会加长。”
苏陶无奈道:“三天,若是寻不得药,恐怕就……”
若是不能在十日之内寻到青岩花返回,那云王的伤如何是好?
“苏小姐不要焦心了。”副将低声说道,“属下自当竭尽全力,为云王寻药。”
苏陶轻叹一声,道:“如今,也只能改道而行了,若不如此,只怕我们群军覆没,更是不得草药。”
苏陶一声长叹,遥望边城方向。
边城内。
叶将军正在帐营中,看着手中的信,不由喜上心头。
马腾见了,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看见叶将军喜上眉梢的模样,想必是什么好事吧!
“马先生,皇城传来喜讯,信上说,城中已经征了不少的兵。”叶将军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哦?这才不过短短数日,怎的就能征这么多的兵呢?”马腾倒是有些疑惑起来了。
百姓们都不大愿意当兵。
若是在饥荒时,倒是好征,人们愿意吃这一口断头饭。
皇城根的人,安居乐业,应该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当兵才是。
再者,这军饷还需要一大笔。
现在几个城市都有灾害,朝廷已经顾不上。
太子又刚刚在边城赈银,一时间哪里会有这么多军饷来招兵买马?
“马先生,叶某只负责提要求,至于下属怎么完成,叶某是不会过问的。”
叶将军心里清楚,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
只是自己提了要求,若是下属没有完成,便会冠以办事不力之罪。
不想被问责,自是会想方设法完成。说是征兵,实际上,是强制抓壮丁罢了。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新兵入伍心有不满,军中士气必定减弱。若是上阵杀敌,没有人愿意奋勇争先。
更甚者,新兵的情绪还会蔓延到老兵身上,长此以往,只怕……”
马腾有些担忧。
打仗最忌讳军心不稳,士兵没有奋勇杀敌之心。
叶将军虽是尊重马腾,只是觉得征兵之事没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现在军中就有多不少士兵是强征入伍的,马腾怕是思虑过甚。
叶将军摆摆手,道:“马先生多虑了。这件事叶某自有主张。”
马腾见状,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多言。
此时,皇城内。
在一个到处乌砖青瓦的小村里,有一队人马打破了小村里的宁静。
街上的村民和小孩都停下脚步,看着这一个个身穿甲胄的官爷,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吁!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高大汉子猛地一勒马,随后便缓缓打开手中拿着的一卷羊皮纸,大声念道:
“奉朝廷之命,因边城战事损耗巨大,特此下令,凡本朝之臣民,皆有义务为本朝之生死做出效力。
特此降下天恩,即日起凡本朝精壮男丁,皆强征入兵,为我本朝战事奉献,若有违法不遵者,一律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说完后,大手一挥,“众将听令!”
“众将在!”
“传我军令,将村中所有精壮男子抓来于此,顽抗者可斩!”
是!
顿时,那些驻足围观的村民四下逃窜,一时间村子里混乱不堪。
这些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官兵还是效率很高的,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士兵抓了摸约有二十七岁的几个少年。
那几个少年中的其中两个还在骂骂咧咧,一口一个老母,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马上的那个胡子大汉对着这边就是一声吼,那两个少年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就是一愣。
“干什么!吵吵什么!在老子的面前都给老子消停点!”
说完又举起手中的马鞭子:
“那两个不听话的,给我一人赏他二十个鞭子!”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士兵抓着壮丁过来。
那些壮丁有大有小,看见这一幕都吓得两腿发软,双手直打哆嗦。
尤其是最前边的一个少年,两腿一软,啪地一下就跪在地上,口中不断求饶。
可是鞭子子依旧无情地打在他的背上。
胡子大汉那粗犷的声音就是一阵嚎笑:“哈哈,毛都没长全的黄毛小子,也敢学人家骂娘,哈哈!”
下边的将士一阵哄笑,可是那些壮丁却是一个也笑不出来。
经过这一出,所有的壮丁都老老实实的,不敢造次,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那个瘟神的发落。
此刻已经有士兵拿着绳子过来,将这些壮丁一个接一个地绑在一条线上,就跟串糖葫芦似的。
绑绳子也是个技术活。
只见那个士兵在那个壮丁的两只手腕上来回动作,挑来绕去,手法十分娴熟。
最后使劲一收,疼得那个壮丁龇牙咧嘴,嘴上却不敢有丝毫的埋怨,只在心里面骂这些人混蛋。
说起那种绑法,其实是一种活死扣,越挣扎越紧,想要解开只有用刀剑一类的锋利物品的割开。
而且绑完之后,士兵会在其身上仔细搜查,如果搜出银两,就会上缴。倒不是不想私囊,但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人多眼杂。
若是一经查实,一般都是军法处置。
军令严明,士兵们虽然在手无寸铁的百姓们面前逞凶,但是在军中还是不敢造次的。
所以绑绳子的士兵还带了一个麻袋,由看守壮丁的轮流拿着。
如此费事地搜来摸去,其实还是要查明有没有藏在身上的锐器,因此这些人是很难割断绳子逃走的。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大胡子这才对着旁边的一个官将道:“你分配一下,分成两队,轮流看守这些新来的。
还有,带几个兵去村里边搜点粮草,给弟兄们做点饭吃。”
“是!”将士领命而去。
在一个破旧的马厩里,三匹战马打着响鼻。
旁边有两个负责喂马的士兵,一个抓起一把牧草放在马槽中,一个负责往里面添水。
马要吃饭,人也要吃饭。
等轮班的士兵也吃饱喝足之后,将士便指挥着兵丁整顿军形,整齐地排成数列。
胡子大汉也走了过来,喊了几个军号。
空旷的村口响起了那熟悉的粗犷,聚集在旁边的老弱妇孺也在静静地听着。
“尔等百姓听着!这些壮年中,有你们的儿子,丈夫,兄长,甚至是父辈。
他们即将要做的,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他们要做的是英雄,为了保护我们的土地和家人,保护我们的大好河山,报效朝廷!”
胡子大汉说完后大手一挥,翻身越上马,举起手中的马鞭子,大声喝道,“众将听令!回营!”
“是!”
百多名身穿战甲的士兵齐声一吼,震撼当场的所有壮丁和平民。
随即,一干人等分成两列,基本上每名壮丁都有一个士兵押送看守,如两条长蛇,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十堰县。
“莫哥,今天县令大人让我们务必凑齐二十个壮丁啊!这哪里还有壮丁可抓?
每个村落青年都被我们抓了个遍,只剩那些老弱病残,难道我们自己去补齐,我可听说打仗好容易死人啊!”
莫老二坐在树荫下,不断地向这莫老大抱怨道。
莫老大看了一眼火辣辣的太阳,听着莫老二的抱怨,感觉身上的热汗,瞬间怒火被点燃了,向莫老二怒道:
“你以为就只有你难受么,你给老子安静点,不然不要我翻脸不认人,让你去做那送死的壮丁。”
莫老二身边的十位小吏听到后,连忙制止莫老二不要再说了,免得他们兄弟二人翻脸。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也在一条船上,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莫老二终于安静下来,不敢抱怨,知道如若找不到壮丁,他们谁也逃不了。
他们可能都会死在战场,毕竟自己的家人还指望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