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再给他撒上铎泽的金疮药,这创口太大,包是没法包了,只能由他慢慢变干了,不会再继续腐烂下去。
反正肉是长不出来了。
宝云动了动自己的手,感觉比刚才轻松多了。
但他看向洛云的时候却说:“小爷,你们还是快走吧。”
铎泽凑过来说:“哪有救了你的命连句谢谢都没有,直接就赶人走的。”
“不是……”宝云想解释,但他一激动动作大了点,把自己的手臂扯疼了,龇牙咧嘴的,抽了口冷气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知道那东西会找上门的。”
是因为刚才洛云杀了那几条蛆,所以那邪祟会来找麻烦。
那对于洛云来说是好事啊,省得自己还要去找他,在家坐等岂不是省事。
洛云问:“你总说那东西,你说的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宝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你都被害成这个样子,你竟然不知道什么什么东西害得你?”铎泽说话时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鼠眼圆睁。
很难想象,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害的。
“我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不会不说的。”
洛云站起来,在院子里的破瓦盆里舀水洗了手。
洛云相信他有可能真的不知道,毕竟就凭他那点微乎其微的道法,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可他一定是知道一点来龙去脉的。
可就算他不说,洛云也一样迟早都会知道。
当务之急是先送顾客,回来再慢慢找他麻烦。
宝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洛云,他有点琢磨不透洛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咱们走吧。”洛云对铎泽说着,人已经走出了义庄的门。
宝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一方面希望洛云他们快走,赶紧离开这里。但他们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又害怕独自面对那种恐惧。
铎泽看了看宝云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小命可是你自己的,没人会可怜你。”
说完,铎泽也跟着洛云出了大门。
宝云看着门口消失的人和黄鼠狼,忽然鼻子一酸,站起来就跑了出去。
“等等,我不怕死,但我……还不想死。”
铎泽正一把买路钱撒了出去,对于赶尸,它现在可是轻车熟路了。
比洛云都专业。
这买路钱是给路上的死鬼,阴魂什么的,借道而过,阴阳各不相扰。
呃,叫死鬼好像又有点不太正经。
总之也就那么个意思。
洛云听到宝云说话就站住了脚,对于他来说,宝云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也一样能把这儿的东西摸透。
只是宝云要说的话,就省事多了。
其实宝云也是好心,不想洛云在这儿送了命。
他不知道的是,送命不假,但洛云一向只送别人的命。
“怎么。”铎泽撒钱的爪僵着说:“你想通了?”
“我,我不怕死,可我……可我很害怕。”宝云有些不情愿的说。
半个小时之后,一群行尸重新上路。
铎泽在前,一排六具行尸走在毛僵的后面,跟着它蹦。
洛云把屠刀扛在肩上,大摇大摆的。屠刀的刀身上金色的铭文若隐若现,路边的阴魂野鬼见了早都退避三舍。
哪儿还敢露头,就更别说在路上干点鬼事,索要点钱财了。
撒点买路钱那是对它们客气,就算没有钱,就凭这把刀,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来拦路找死。
三清铃声渐渐远去,义庄又恢复了让人不安的寂静。
“宝云”侧身躺在床上,面朝里,眼睛却睁着。
他在思考,这铎泽有两把刷子啊,几百功德加身就能变化人身。
洛云知道了县城里发生的事,宝云已经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说以前城里有一对老夫妻,八十多岁了,没有儿女,老两口相依为命。
前年老头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死了。
只剩下老太太,孤苦伶仃的。
老头姓郭,年轻的时候是个阴阳师,在这一代也是小有名气的,什么卜个卦,算个命的。
再者老郭人又向善,能帮别人的从来都是竭尽全力的去帮街坊邻居,人人都说是个很有德行的人。
老太太听说能通阴阳,问个鬼,请个神,也是十分的灵验。
老郭一生无儿无女,邻居们背地里也都说是因为他泄露天机太多,所以受惩罚,让他无后。
大概七八年前,从外乡逃荒来了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十五六岁。
但那样子瘦的就跟十来岁的小孩差不多。
老郭夫妻看他可怜就留在家里当个学徒,一问姓名,叫四狗。
老郭嫌这名字不好听,就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天宝,寓意添了个宝。
天宝也是聪明伶俐,起初对老两口也是尊敬有加,一口一个爷爷奶奶的叫着。
硬生生把老两口的心都叫热了,对天宝倾心相待。
老太太更是喜上眉梢,逢人上门求她问个神什么的,她必定拉着人家就是一通夸。
就说,人哪只管行善积德,老太爷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差,都会给你的。
这不,一生希望有后,临了临了不是给送来了吗?
老郭夫妻俩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了不少的钱财,光床底下的小黄鱼就不少。
不是没有人打这份钱的主意,但老郭是有些本事的,设个什么阵在家里,就算敞开了门,贼也找不到他的钱。
所以老郭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久而久之,谁都知道老郭的钱是拿不到的。
所以城里的混子也就死了心。
钱虽然是好东西,但这无望的东西还是少想。
天宝长到二十岁,老郭夫妻就张罗这给他说了一个媳妇,不久就娶进了家门。
很快,媳妇有喜,眼看这一家就要成了三代同堂,老郭却在这个时候死了。
邻居们议论纷纷,该是老郭没有这个福分,硬享这福,可就承受不起了。
但死了就是死了,还能怎么滴,诈个尸还让宝云的师傅给镇压下去了,一把火烧成了灰。
那以后没多久,宝云师傅就开始生病,也是没多久就死了。
师傅临死的时候就跟宝云无意的念叨起一句:“唉,都生了蛆了,可怜了老郭……”
后来的事,宝云怎么问师傅也不肯跟他说。
只是对宝云说,让他以后有机会就离开这里,这个义庄不要也罢。
可是宝云没亲没故的,能上哪儿去,师傅死后,他也一直守着义庄。
靠着义庄一点微薄的收入过活。
这些都是后话了。
老郭死后,老太太也开始病,整天的胡说八道,逢人就说:“地下有十万八千的蛆,迟早把所有人都吃光……”
邻居们都以为是疯了,都躲着她。
到后来老太太就连路也不会走,在地上挪,而且邻居们有时给她送点吃的,离老远就闻见一股的腐尸味。
让人不敢近前。
没多久,老太太也死了。
好心的邻居来给她料理后事,掀开她的被子,吓得连滚带爬。
老太太整个被许许多多白色的虫子给啃食的只剩一架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