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靠近。
“张平。”皇甫桀叫了他一声,在他身边蹲下。
“王爷,请您注意形象。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藏在深宫里的小皇子了。”张平头也不抬地说道。
皇甫桀捡起地上一枚铜钱在地上划来划去,完全把张平的话当耳旁风,道:“你说父皇会给我赐婚吗?”
“惠王给你办成了?”张平脸上露出点喜色,至于那铜钱……他想玩就让他玩一会好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丘大人说的,但他保证只要父皇给我亲自赐婚,他就同意把女儿嫁给我。”
“这是好事啊!如果你能娶到户部尚书的女儿,首先就能牵制你娘及言家对你的控制。不过皇上会同意给你指这门亲事吗?”张平对着磨好的铜钱锋口吹了口气。
“不管他同意还是不同意,我最后都不会娶到丘馨兰。”
“为什么?”张平摊开手掌,宁王爷把手中铜钱交给他,然后又重新取了枚继续在地上划着玩。
“不管是太子还是惠王,甚至安王爷也不会让我娶到户部尚书的女儿。对他们来说,把一个重要大臣的女儿嫁给我这么一颗废子,简直就是浪费。”
“那你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借口。”皇甫桀随手画的涂鸦形成了图案。
张平先没注意,后来扫了一眼时注意到这涂鸦明明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宁王沙盘上看见的地形。
“这里出什么事了?”
皇甫桀抬起头,笑道:“张平张平,如果你不是一个太监……啧啧!”
张平嘿嘿笑两声,脸上的得意掩都不掩。
皇甫桀就喜欢看他这样的得意小模样,看得心痒难熬。
“我外公身为骠骑大将军,某些消息总是得的比别人早些。现在不过是些势头,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势头就会变成折子躺在父皇书案上了。”
张平停下磨铜钱的手,神情中有种掩不住的激动,“你是说……我们有机会离开京城?”
皇甫桀很孩子气地对他眨眨眼。
张平高兴地跳了起来。
皇甫桀看他高兴,心里柔柔的,很想抱住他。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如果……张平,如果父皇真为我指婚,而丘馨兰也不得不嫁给我。你会怎么想?”
“什么我会怎么想?”张平愣了一下,重新坐回石头上。
“你现在不娶,将来也会娶。就算丘家小姐被迫嫁给你,但嫁过来就是你的王妃,你要好好待人家,不要故意吓人家小姑娘。我知道你担心孩子的事,你可以先不圆房,等事情有一点着落后再圆房也不迟。况且如果真如你所猜,边关形势告急而我们又能过去的话,大概没有两三年也回不来。”
“你希望我娶妻吗?”皇甫桀在张平身边屈膝跪下,抱住他的腰轻声问。
张平下意识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皇甫桀已经不是小孩子,他们这个姿势未免过于亲密。如果让别人看到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屈膝跪在一个太监面前还抱住他的腰……呃,上次这人好像还帮他洗脚来着?
皇甫桀没有放开他,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这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你又不是太监,当然要娶妻生子。”张平见推不开他也只好随他去。
“可是我不想要那些女人。张平,你知道太子给我送来了两名侍妾对不对?”
张平点点头,他不但知道此事,还听到了一些奇妙的传言。
“我试了。可不行。”
什么意思?
“张平,”宁王的说话声很低,“我可能只能抱你,那些女人……我不行。”
“不行?你是说那个不行?”张平声音更低。我记得你明明很行的呀。
宁王点头。
张平怀疑,那些传言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也许传言有假,他又没有进去侍候。那天负责侍候的是青云和白莲。
“张平,你会瞧不起我吗?”
“不会。”我一个太监有什么好瞧不起别人的。好歹你还能对我行……呃,张平忽然觉得一股热浪从脚底升起,慢慢漫延至全身。
“那你会让我继续睡你吗?”
张平突然开始弯腰磨铜钱,全神贯注地磨。连腰上还缠了一双手也忘了。
皇甫桀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类似于邪恶的笑容,转而趴到张平背上,让他承受自己全部的重量。
张平……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后灵,还在一个劲磨啊磨。
皇甫桀在恳求胜帝为他赐婚后不久,收到了来自丘馨兰的一封传书。
书中言辞恳切,表达了一个女孩特有的婉转和温柔。
从词里行间看,可以看出丘馨兰乃是一个真正知书达理、有家教的大家闺秀。
可不管书中内容再怎么婉转、再怎么谦卑有礼,也只表达了一个内容:她不想嫁给他。
皇甫桀嘴角擒着一丝笑看完了这份书信。看完后立刻提笔回了一封。
大意是他对她如何一见钟情,又是如何魂牵梦萦,此生只求与她为偶,再无其他所求。希望对方能看在他一片痴情的份上,再考虑考虑他俩的可能。
这封信很快就到了惠王手中,而等丘馨兰收到这封信时,太子那边也得到了书信的抄本。
太子怒气横生,大骂老二想用美人计拉拢丑四。他要破坏此事。
韦问心劝他三思,说如果他们对丘家动手,必然会让人怀疑到他们头上。这事得再看看。
然后太子在思索片刻后问韦问心:那你看本殿干脆也把那丘家女儿收房如何?这样老二及丑四就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韦问心低下头,再抬起头来他笑道:丘家是惠王那边的人,别说他们不会同意把女儿嫁过来,就是嫁过来也不过送来一个探子。何况兵部尚书李大人那儿您也不好交待吧。
太子不再多言。但脸上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是太子,想娶什么女人不可以?他身为太子,身边女人总不能只有一个太子妃吧?
皇甫桀在传出这封书信后的第三天,特地登门拜访了户部尚书丘大人。
丘颉在看到他后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言辞中则充满了一个户部尚书的圆滑。
皇甫桀来不久,就感觉到有谁在屏风后偷瞧他。
皇甫桀也不在意,聊了些朝中情势后告辞离去。
丘馨兰的回信来了,这次言辞已有些激烈。先表达了谢意,后又说如果宁王再相逼,她只能出家为尼。
皇甫桀拿着这封书信笑了半天,然后就哭丧着脸去找张平了。
张平为安慰他,那晚就陪他同床共枕了一宿。在皇甫桀抱着他磨蹭的时候,他还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等到皇甫桀把手伸进他衣内,他犹豫了一下,也就默许了。
那晚,他疼得厉害。后来才知道头一晚是因为用了药又进行了扩张的缘故才没那么疼。
不过张平却觉得第二次要比第一次好得多。虽然疼痛,但却不像第一次那样心里不舒服了很久。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人看着的缘故吧。张平想。那时的自己当真是一点尊严也无。
二皇子表现出竭力拉拢四皇子的意思,在朝中上奏说四皇子对丘家之女一片痴情,恳求胜帝能为宁王赐婚。
丘颉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说女儿尚小,希望能再等两年。
胜帝的反应也在众臣预料之中,只说他会考虑考虑。
不久,丘馨兰向外界传出她欲带发修行的意愿。
当晚皇甫桀求见胜帝,表示自己对丘馨兰一片真心,不愿她为难,更不愿借父皇之手逼迫丘家。他愿意等丘馨兰回心转意,如果等不到他也会祝福丘馨兰。
胜帝似为四子的真情感动,表示他将不再过问此事。
此事传出,众人皆道丑皇子人丑心不丑,对丘家之女更是一片赤诚,乃真情男儿也。
当然也有知道皇甫桀狎玩侍奴且虐待侍妾的人,他们的说法则成了丑四皇子癞□□想吃天鹅肉,正欲擒故纵呢。
而丘家也在犹豫,本来按照惠王的说法,最后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宁王。可如今他女儿自己倒有了些心动,提出要与宁王见面。
于是皇甫桀与丘馨兰真就在外面悄悄见面了。
“你能把面具拿下来给我看看吗?”在最后走时,丘馨兰对皇甫桀要求道。
皇甫桀微笑,“本王怕吓着丘小姐。”
“无妨。”
见丘馨兰执意要看,皇甫桀轻叹一声取下面具。
丘馨兰先是一惊,后慢慢平静了。
“抱歉,本王无意吓着你。”皇甫桀把面具又戴了回去。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丘馨兰的脸微微红了,“我刚才吓了一跳是因为你脸上的胎记,其实你……并不像传言那样。”
“多谢丘小姐安慰。”皇甫桀拱手相谢。
丘馨兰低着头,绞着小手绢,细声道:“而且你也不像传言中那么无礼。”
“呵呵,传言可畏啊。”皇甫桀不在乎地笑。
“今天谢谢你来见我。”丘馨兰福了福,在丫鬟相伴下悄然离去。
皇甫桀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心道原来张平说的是真的,他的容貌已经不像小时那样夜惊路人。至少现在一个大家闺秀看到他,只是惊了一下,却未见恐惧。当然这也跟自己特意表露出的谦和有关。
“这个女孩很不错。”张平忽然开口道。
皇甫桀回头,“是啊,他家人把她教导得很好。那份雍容气度,大概是为未来的皇后之位准备的吧。呵呵。”
“丘大人支持惠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难道他本想把丘小姐嫁给惠王?”
皇甫桀点头,“可惜叶家捷足先登。或者说老二看中叶家比看中丘家更多,所以把王妃的位子给了叶詹的妹妹。”
“那丘家还会愿意为惠王做事?甚至惠王开口他们就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你?”
“呵呵。”皇甫桀笑,“你啊,聪明归聪明,却对人性太不了解。丘家和惠王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他们家和惠王关系之深,三言两语也说不完。就算惠王娶了叶氏又怎样?不过一个王妃而已。丘家看的是将来不是现在。何况丘馨兰还小,丘夫人也不止一位,你还怕他们生不出女儿?”
张平点点头,觉得他家王爷在二老的栽培下确实已不可同日而语。
“张平,我觉得这女孩可能会同意婚事也说不定。”皇甫桀嘿嘿笑。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哦的意思。”张平转身就往外走。
皇甫桀擒着一丝微笑在后慢慢跟上。
就在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对宁王的说法有褒有贬时,丘家突然传来噩耗。
丘馨兰在出城上静安寺求香途中被害。
皇甫桀接到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至丘家。
这位少年宁王之后表现出的伤心和愤怒,给丘家乃至所有来吊唁的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丘馨兰的死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宁王在胜帝面前指天发誓说要找到凶手。
太子、惠王、还有安王也纷纷表态,说要找到凶手严惩不贷。
明眼人都知道丘馨兰的死绝不是像表面被强盗所杀一样,她的死一定跟太子与惠王之间的争斗有关。
可也有些人说,莫不是宁王被三番五次拒绝恼羞成怒,就找人杀了丘馨兰?
关于宁王杀人一疑很快就被消除。户部尚书丘颉亲口告诉别人,说他女儿在死前几天就有了同意这门亲事的念头。还向他说宁王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此案被刑部接手,不久就抓到了两名据说劫杀丘馨兰的强盗。审问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其中一名强盗竟是东宫太子府之弃臣,一年前因为得罪太子被刑杖后赶出东宫。该名强盗表示自己并非太子之人,离开太子府后就投奔了一个杀手组织,这次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扮演强盗杀死丘馨兰。
刑部之人欲逼问他主谋是谁,可那名强盗竟在当晚被人杀人灭口。另一名强盗也死了。
案情再度陷入迷局,没有人知道那名据说是杀手的强盗是否真被太子赶出东宫,还是故布疑阵。外界传言纷纷。
就在宁王因为心爱的女孩遇害而伤心欲绝时,边关送来了紧急文书。
于是宁王顺理成章向胜帝提出要赴边关卫国,哪怕从一名普通兵士做起也行,现在他只想离开这片伤心地。
与此同时,二皇子惠王也得到三皇子安王也将上请胜帝随同他外公护国大将刘白一起前往边疆的消息。于是他立刻召集众谋士,最后决定大力支持四皇子宁王前往边疆。
当他把这个意思传达给四皇子时,四皇子表现出极为感激之情,言说:如果将来惠王有需要他的一天,他一定鼎力相助。而最后隐晦的言辞中则表达了对太子的强烈不满,透露了他把太子当作凶手看的信息。
二皇子当然对此乐见其成。之后联络各方大臣,极力怂恿胜帝同意四皇子前往边疆。
胜帝在与几位重臣协商后,本想让宁王跟随监军做一名监军判官,结果骠骑大将军言净上奏,希望让宁王在军中多加历练,比起担任一名可能会大为影响战事结果的监军判官,也许他更适合上阵杀敌做一名校尉。
言净这番推举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让一名皇子做校尉?统领两三千名士兵亲自上阵杀敌?这……难道言净想让四皇子死?还是他想以退为进?
不管言净目的为何,不少人心中都恨不得胜帝立刻同意言净的提议。
而胜帝在再三思考后,采纳了此次统帅护国大将军刘白的提议,当庭封四皇子也是宁王的皇甫桀为五品武德副骑尉,跟随此次护国大将军刘白一同奔赴边疆卫国。同去的皇子还有老三安王,也是刘白的亲外孙。安王比皇甫桀高了一阶,名列四品虎贲都尉,属中军直辖。
四皇子宁王在离京前,面见丘尚书,表示将来一定会为丘馨兰复仇。丘尚书心中感怀。
“丘小姐怕不是太子让人害的吧?”张平在收拾行李,再过两天他和皇甫桀就将一起离开京城前往边疆。
张平自从知道要去边疆后,就一直处在相当激动的状态。
边疆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天高皇帝远,监视他们的人将大大减少;代表了他这个侍奴的表现也不会再被人特意留意,他终于可以进行实战,也终于可以不用把自己装的木楞胆小。
“你以为是我?”皇甫桀还是从张平激动的情绪中听出一点不对头。
“不,我不觉得你会伤害那个女孩。”张平转身坐在床沿上,慢慢折叠手中亵衣。
皇甫桀笑,“你说的对,我不会伤害那个女孩。”
张平明显松了口气。皇甫桀对他的神情了若指掌,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变化。
只不过老二比我快了一步。皇甫桀走到张平面前,伸手抬起张平的下巴。
老二心里恐怕也不想动那个女孩,可是谁想到丘馨兰竟真的考虑嫁给我,可惜红颜命薄,老二绝对不会允许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利用丘馨兰笼络皇子可以,但如果真把丘馨兰嫁给另外一个皇子,那就不同了。
张平一掌把他的手拍开。皇甫桀不介意地轻声笑,又去摸张平的脸。
想到丘馨兰把老**得不得不出手杀她,心中不觉好笑。
这个女孩活着,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丘尚书的女儿。
这个女孩死了,因为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也给两位皇子带来了不同的好处。
老二以为分裂了太子和他,甚至以为得到了今后一支助力。
他则借她的死亡做踏脚石,走上他给自己预设的道路。而且还迷惑了二皇子的眼睛,笼络了户部尚书的感情。
如果女孩不死,他也会想法杀了她吧。
毕竟一个死掉的户部尚书女儿比起一个活着的尚书女儿在此时对他更有利处。
没有她,他也能提出前往边疆,可是理由不会那么充分,也不可能得到其他皇子的支持。
没有她,他也许很快就会被他母亲指婚,被迫娶一个王妃回去传宗接代。
没有她,他就不能为张平这块挡箭牌再树一块挡箭牌。
他,由衷感激这个女孩的死亡。也许将来他可以把王妃的位子给她。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好不好?不帮忙就去那边坐着。”张平不喜欢皇甫桀现在老是动不动就找机会摸摸他捏捏他的行为,可他又不想出手揍他,只能在言语上点明。
其实他完全可以动手教训他,但也许因为看他小时被人欺负得厉害的缘故,也不知怎的就养成了不轻易对他动手的习惯。
“张平,我摸你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张平张大嘴巴,抬起头瞪向那个人。
“我希望能让你感觉到舒服,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摸你哪里你最有感觉?”
“王爷,您就这么想跟奴婢我打一架?”张平丢开手中衣服冷声道。
“那我们脱了衣服打好不好?”少年宁王一边说一边就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张平起身就走。
皇甫桀一把抱住他,恳求道:“我们不做到最后,你就让我摸摸你、亲亲你,我保证不会让你难受。”
“王爷,你才十五岁!”我十五岁时也没像你这样性/欲旺盛啊!
“平,丘馨兰死了。你也说她是个好女孩,她也是唯一一个对我有好感的女孩子。我甚至觉得让她做我的王妃也不错。可是她却被老二害死了,就因为老二不想让丘家有可能暗中支持我。张平,我心里好难过,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好怕你也会……”
胜帝在位第十九年,五月初十,他在京城送出了第一批卫国将领。
那时候站在城头目送大军离去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根本就没放在他们眼底的一战会持续那么长时间。
直到要求增援的快报传来,胜帝及一干大臣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那被他们忽略的蛮族再次变得强大起来。
这一战一打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