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上梁的这天。
一大家子早早起来,总算是赶在吉时前将猪、羊、鸡、鸭、鱼、鹅、香烛,酒等祭品摆在了祭桌上。
顾初心刚刚站定,就见工人们将系着一根长红绸的正梁抬至堂屋前摆好。
笔直的正梁,两端的大小都一致。
就连廖村长都忍不住夸赞道:“这梁选得好,在我们村里可真的是独一份啊。”
旁边有村民也附和道:“可不是?活了几十岁,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
说完看向顾有粮问道:“是杉木不?”
顾有粮冲人点点头,“听冯师傅说是。”
那人点点头,“就得要杉木,不容易腐朽不说,还不大长蛀虫。”
顾有粮刚道完谢,就见冯师傅身边那长着国字脸的汉子走至祭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便唱了起来:“时辰正,正时辰,请出金梁对喜神;新造房子朝南开,门前摆起鲁班台;一敬天来二敬地,三请鲁班下凡来;脚踏扶梯步步高,金斧响声上九霄。”
边唱还边提起酒壶往正梁上倒酒。
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速度的,一壶酒,从梁的一端到另一端,不间断不停留,不多不少刚刚好。
孟氏大手一拍,拉着卫老太的胳膊,开口的声音充满愉悦,“老姐姐,你是个有福的。”
“谢谢,谢谢啊。”卫老太满面笑容地道谢,心话儿却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梁,也没听过这么好的词儿,今儿头一遭不说,还是她三儿家的,她可不就是个有福的么?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刚刚唱词的汉子已经拿起笔在正梁的两端点上了朱点。
往上拉梁的时候,那汉子高喊一声,“上啊,大吉大利!”
底下的工人也跟着高喊起来,给顾初心都整得激动不已。
正梁放平稳后,顾有粮将村民们送来的五谷彩袋,放到正中间,并将事先准备好的红绸披在梁上。
说唱词的汉子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将装着花生、馒头、铜钱等物的红布包抛入顾有粮提着的箩筐里。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八壹中文網
“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
“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
“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
汉子每喊唱一声,顾有粮便将花生、馒头、铜钱等物往对应的方向抛上一些。
四个方向都过了一遍后,便是不择方向地乱抛。
底下的人群随着他的动作,一会儿扑向这边,一会儿扑向那边。
有的满满一兜,有的却连半个馒头也没捞着,还累得气喘吁吁的,脸上却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
一旁看热闹的顾初心,只觉手痒脚痒心里痒,好想好想挤进去凑个热闹哟。
可不能。
她奶不让,理由是,那些东西得让别家捡走,自己家才能有满满当当的福气。
撇了撇嘴,就听她爹愉悦地喊道:“没抢到的,去我媳妇儿那儿领去,都有啊。”
“哦,哦,哦……”
欢呼声响起。
大伙儿退出了新屋。
没抢到东西的人去舒韵那儿领馒头花生。
抢到的人则帮着安置桌子板凳。
顾初心看向左前方的大树上。
还是上次那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了白衣衬托的原因,这回顾初心的脑海里倒没再“四个字四个字的”
抿了抿唇,正打算迈步过去时,就见人微微勾了勾唇,闪身离开了。
“诶……”顾初心张张嘴,算了,还是去她爹那边看看吧。
席面是王婆子和邱老太带着各家媳妇儿整治的。
和酒楼的味道没法比,但胜在量多,尤其是肉菜,可以敞开肚皮吃的那种。
这对一年难得见到两回荤腥的村民来说,不可谓不激动。
顾有粮从舒韵手里接过红包,从说唱的汉子到抬梁的工人,每个人都发了一个。
席面一直持续到太阳快下山时,送走了冯师傅和那说唱的汉子。
顾有粮陪老娘说了会儿话,便带着妻女回了屋。
“闺女,我觉着不对啊。”顾有粮摩挲着下巴,“负责上梁那人虽然刻意收敛,但那身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再有这房屋造价的事,是不是也太奇怪了点儿?”
顾初心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劝道:“咱只要警惕着人有没有对我们不利的心思便好,其他的就别想那么多了。”
“嗯?”
夫妻俩对视一眼诧异地看向她,齐齐出声道:“你知道?”
“猜到了一些,但又没完全理顺。”顾初心道,“所以你们现在别问我,主要问我也说不清,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夫妻俩这回是对视了好几眼,舒韵才试探着问道:“不是啥坏事儿吧?”
顾初心抿了抿唇,“咱就出百十两银子的,得了那么大套房子,能是什么坏事么?”
“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有麻烦?”舒韵嗔了她一眼,问道。
“嗯……”顾初心想了想,看着两人,“老实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但第六感告诉我,不会有。”
“真的?”
顾初心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蹲下,目含笑意地看向两人,认真保证道:“不管好与坏,我都不会瞒着你们,所以别担心,好吧?”
“你呀!”舒韵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轻叹了声,将她揽进了怀里。
顾有粮微弓着背,轻叹了声,在母女两的肩膀上拍了拍。
顾初心抬眸,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又缩回了舒韵的怀里。
良久,才语带慵懒地问道:“大伯和二伯家,什么时候上梁?”
“你二伯家是五日后,大伯家就久了,得十二日后。”
顾有粮本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哪知话音落地,就听她道:“耶!太好了,我也可以一展身手了。”
“噗~”
舒韵看她乐呵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后边跟着好几家呢,有你的热闹凑。”
顾初心从她怀里退出来,摇头晃脑,很是满意,“这吉日是怎么个算法?大伯家怎么隔那么久?”
“听说是根据家里人的生辰算的。”顾有粮解释道,“所以日子不一样,时辰也不一样。”
“那堂伯他们呢?”顾初心又问道,“是要等我们家的房子建好,才会动工吗?”
“大概是不会。”顾有粮打着哈欠道,“前两天我听冯师傅说,他之前接的那几家活儿,因着材料不齐等原因暂时不能开工,估计得先干我们这边的。”
“上回银杏儿姐说让我帮着画图纸呢。”
“估计是看你们忙,没好意思打扰吧。”舒韵道。
“都答应她了,再忙也得画啊。”顾初心打着哈欠道,“这段时间也是沾了太后生辰的光,大量非富即贵的人家涌入京城,这定制啊,是一单接一单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