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点头答应,守门的大叔便离开了。
柴房破破烂烂的,堆满了杂物,只有窗户下面的位置,还可以蹲着一个人,可是窗户却是坏的,被风吹的嘎吱作响,凉风伴着雨水朝里面飘着。
长生左看看,右看看,在一堆杂物间,找到了一个较大的板子,费劲全身力气挡在窗户边,这才坐在窗户下面,抱着包袱,又开始发起了呆。
慢慢的,她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眉宇间皆是憔悴和悲伤,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电闪雷鸣停止了,窗外只剩淅淅沥沥的雨水声音,一下一下的拍打在地上,在窗户上,在长生的的身体上。
忽然房间一道神光闪过,司凤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里。
看着长生明显消瘦的脸庞,司凤眸子里闪过深深的自责和愧疚,眼中压抑的感觉,仿佛火焰般,几乎要喷出来了,却被他又硬生生的用波澜不惊给压制住了。
司凤抬手,一道神光从手心溢出,缓缓形成一道光圈,包裹着长生弱小的身体,也挡住了头过木板落进来的雨滴。
司凤居高临下的看着长生的头顶,看着她被雨打湿的发丝,眉目间皆是温情,眼中却不在只有温柔和眷念。
漫长的时间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流失,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水已经不在洒落,黑夜除了房檐滴落的雨滴,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默不作声的深深叹息,司凤收回手掌,目光深沉的看着长生,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点点虚弱和愤满:“又要不辞而别吗?”
司凤背影一僵,脚步竟然再也无法迈出去了。
长生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眸子擒着晶莹的泪珠盯着司凤的背影,声音低低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为什么……?”
司凤没有回头,只是僵直了身体,沉默的抿着唇瓣。
长生的眼眶蓄积起更多的泪水,看着司凤的背影,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的问道:“是……因为阮阮吗?”
闻言,司凤垂在双侧的手掌猛地收紧,握成了拳头,却还是没有勇气转身回头,去看看此刻。
长生释然,眼泪终于还是脱离了眼眶,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凉凉的冷意一点一点的侵入肌肤,慢慢侵入血液,游走到心脏。
她紧紧的捏着手掌,指尖嵌入掌心,却仿佛感觉不到那丝疼痛一般,低声说道:“是因为阮阮对不对?那个叫阮阮的女孩子,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所以你才会来到我身边。你喜欢的是她对不对,而且只是她的一个替身……”
长生扶着墙壁,缓缓走上前,靠近司凤,继续说道:“你要走我不拦着,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我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你对我的情谊都是假的吗?你真的只是将我当成阮阮的替身,对我从未有过丝毫的真心?”
“是吗?”
长生的声音很轻,仿佛要随时断掉一样,可是语气中的倔强和坚持,却不容忽视。
在司凤看不见的那一刻,长生早已经泪水满面,却死死的忍着哭泣。
司凤忽然转身,将长生深深的拥入怀中,低声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有的只是这一句对不起……翻来覆去的说着,却显得苍白无力。
长生没有挣扎,只是沉默的靠在司凤的胸膛,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打湿了司凤胸前的衣衫。
她的猜测都是真的?
司凤喜欢的……真的是那位叫阮阮的小姑娘,是吗?
司凤之所以来到她的身边,只是因为她长得十分像那位阮阮姑娘,所以她才得到了他的温柔相待。
这么多的日子,朝夕相处,她竟然没有察觉到,司凤只是将她当作了影子,只是在她身上寄托了那份沉重的爱。
她竟然……珍惜的那份感情,是偷来的……
眼泪越来越多,怎么也止不住,长生不想哭出声来,只好死死的咬住唇瓣,不发出一丝声音。
胸口堵塞般的疼着,有种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长生的脑海,却只有那一个念头。
她只是替身而已……
驿站的客房里,司凤拿着打湿的毛巾轻柔的替林默擦着脏兮兮的手脚。
长生任由九宸拉着,只是痴痴地望着他,整个不知不觉,就占据了她全部心脏的人。
可是……
长生没有继续想下去了,只是放空了脑袋,沉默的抿着唇瓣看着司凤,或许是哭的多了,长生的眼眸已经干涩不已,流不出眼泪了。
擦拭完,司凤将毛巾放进水盆里,端着水盆起身,说道:“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说着,就要转身走,可脚步刚刚抬起,身后就有一双小手,拉着他的衣角,死死的攥在手上。
司凤回头温柔的笑着,保证般的说道:“我去去就来。“
长生抬头看着司凤,片刻过后,缓缓垂下眼眸,松开了手。
司凤深深的看了一眼长生,才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下楼在大堂里看见了司命,司凤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司命,面无表情的错身而过。
司命却急忙说道:“神君,你不该……”
司命的话没有说完,就司凤打断了,他入鹰般凌厉的眸子射向司命,冷漠的说道:“本君不会干涉她历劫。”
司命看着司凤的背影,第一次厉声说道:“你做的到吗?”
看着司凤的脚步一顿,司命又继续说道:“她死劫将至,你要眼睁睁看着她死,你能做的到吗?”
司凤背影僵直,眼底好似翻起了千层巨浪,万千情绪在眼眸中浮现,他紧紧咬紧牙关,将心中的不忍都压在心底,正要说话。
楼上却传来长生的痛呼声音,司凤想也没想,就快速掠了上去,只留下司命带着无奈和悲悯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
推开客房,长生捂着心口在床上蜷缩着,不停的翻滚,额头被大汗打湿,司凤心疼的上前,将长生拥入怀中。
感受到熟悉到气息,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长生轻轻的说:“好痛……”
司凤见痛不欲生的长生,正好施法缓解她的疼痛,可司命的话还言犹在耳,他不能出手干预。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在压住心中的不忍和疼痛,司凤收回法术,只是紧紧的将长生抱在怀中,低声的安抚着:“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漫漫长夜,在此刻,显得十分的漫长,月亮隐入云层,仿佛也不愿见到此刻相爱的两个人,正承受着无奈和痛苦的折磨。
司凤抱着长生,闭着眼睛,传音给司命:她这样还要多久?
司命站在大堂里,沉默的看着楼上的房间,回答:七日。
七日后是她十九岁的生辰,而十九岁是凡人离神最近的日子,她一定会在七日之内死去。
只是生劫断恩,死劫断生机,一身病痛一遭袭来,五识具丧,红颜白发,转瞬苍白,这七日,她的痛苦难以承受。
司凤久久不能言语,过了很久之后,才询问长生的第二劫是什么,司命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嘱咐司凤不要插手,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司凤无奈,只能作罢,让司命先回去了。
黑夜终将过去,太阳照常升起,可散落在长生体内的痛苦却没有随着黑夜而消失,只是暂时隐藏在长生的体内。
长生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看着坐在床畔的九宸,欣喜划过她的眼眸。
九宸察觉到林默已经醒来,不由的关切的喊道:“阿默……“
林默扯着嘴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想起昨夜的疼痛,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九宸垂眸,压下心中的不忍和疼痛,嘶哑着说道:“你……生病了。”
长生闻言微微一愣,然后再一次虚弱的笑着,说道:“我走了那么多的路,还淋了雨,自然是要生病的,不碍事,你别担心我。”
司凤一把将长生拥入怀里,他不敢让她看见,他自责又担忧的眼神,他只觉得心好难受,看着长生疼痛,比痛在他身还要痛上万倍。
长生愣愣的眨巴着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司凤,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爹爹和娘亲知道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司凤闻言推开长生,点点头,“好,我们回李府。”
长生心满意足的靠在司凤的胸口,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而她的耳后,紫色的印记忽然显现,散放着幽冷黑暗的光芒。
与此同时,幽灵山深处,魔君狰狞的笑容传遍了四方,嘶哑的嗓音,狂妄的喊着:女娲后人,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魔界的众妖魔也猛地睁开眼睛,他们都满眼戾气的盯着一个方向。
然后,在魔君的示意下,他们抬手一把魔刀出现在掌心,各自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冲出了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