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咔嚓。”
曹儒城小心再小心,仍时不时踩碎散落在枯叶底下的人骨。
他放弃了。
他彻底佩服起无生来。
放逐之渊和外界盛传的一样,处处都是死人骨。
从小在死人堆里长大的无生,能依然保持本性依然向善,太不容易了。
换做是他自己,曹儒城觉得如果自己从小在这种血腥的环境下,就算不疯,性格也会有严重缺陷。
相比之下,无生只是有点怪有点冷,完全不值一提好吗?
亲自来到小儿子受刑惨死的地方,苏母受到刺激,精神有些恍惚。
苏等沉默的将母亲扶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待母亲坐下后他才发现,石头上血迹斑驳,石头边的草叶上缠绕着不少长长的头发……
想要在这里找一处没有尸骨痕迹的“干净之地”,难。
无生跃上一棵梧桐树的树杈上,百无聊赖的坐在上面。
他这次友情跟着一起过来的身份是保镖,在原鬼出没的地方,负责保护好顾或和曹儒城的人身安全即可。
至于苏等和苏母,谁管他们。
无生悠然自得的闭上眼睛,用感知之力感知曾经生活了十一年的“家”。
他们离开后,那里应该被后来放逐到此处的犯人给占领,然后又遭遇原鬼攻击,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篱笆墙倒了,院外那一片妈妈亲手种下、最爱的花海也百花凋落,不复曾经绚丽多彩。
无生睁开眼,见曹儒城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张符文。
那是追踪符文,可以通过某人贴身用过的物品,来追寻此人的踪迹。
哪怕他已化成一堆白骨,也能把他找出来。
根据苏硕的日记,他知道京城鬼神教一处据点的确切位置。
京城的重要性让曹儒城意识到此据点规模一定不小,要是能把此处据点清除,对鬼神教会将会是致命一击。
故而曹儒城才会答应苏母的要求,亲自带她下来一趟。
当然,他考虑过有可能是苏母的阴谋诡计,但抗鬼大业向来危机重重,洒热血抛头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就后来无生的到来,让他们虞城特殊执法队实现了“零损耗”。
他不能因为单方面的猜忌怀疑,而放弃求证真伪的勇气。
不过无生的加入,则给他吃了一颗强力定心丸。
不管苏母有没有阴谋,放逐之渊里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都可以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这是无生给他的自信。
“我想我知道苏硕在哪里。”
曹儒城摊开追踪符文,正要使用时,头顶传来无生的声音。
曹儒城麻溜的将追踪符文收起来,重新放回贴身口袋——这是他掏光自己的私房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宝贝,他稀罕的很,能省则省。
无生将四人带到他曾经的“家”。
故地重游,顾或想到自己当初被无生威胁,自己面对一个爱给人做换肢手术的大美女那绝望的心情,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无生看着眼前的两间茅草屋,一时也有些感慨万千。
他和妈妈初到这里时,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每到夜晚,妈妈就会像老母鸡一样,将他搂在怀里,一搂就是一夜。
当寻找食物的原鬼根据气味找到这里,妈妈就会让他爬上自己的后背,奋力跟原鬼奋战。
妈妈精神出了问题,但对他的爱,从未缺失。
后来,妈妈抓到一个被放逐过来的土系异能觉醒者,让他帮他们盖了两间遮风挡雨的茅草屋。
无生回过神,径自走进去。
苏等背着苏母要跟进去,被顾或拦下。
去而复返的无生,手里多了一截残留些许皮肉的小腿骨。
苏等找到了这里,并把此处据为己有,当做抵抗原鬼攻击的堡垒,然而他仍难逃被原鬼猎食的命运。
苏母眼睛直勾勾盯着,两眼一翻,昏死在苏等的背上。
苏等忍住悲痛:“得把我弟弟……凑齐,才能增加复活的几率。”
无生转身进去,把剩下的骨头都拽出来拼凑成人形。
接下来的主场交给苏等。
“复活”是很稀罕逆天的异能,但受他境界限制,苏等可以复活鬼,却无法复活生命相对脆弱的人类。
若是不惜损耗灵力强行复活死人,那么根据苏等曾实践过一次的经验,他复活回来的人类只能勉强存活半小时,半小时后将会再次面对死亡,身体在重回死亡状态时,会加倍感受到第一次死亡时的痛苦。
十个小时中,让顾或和曹儒城感觉像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识到“复活”的威力,眼睁睁看着一根根没肉的骨头在苏等的异能下连接到一起,慢慢生出血肉,最后一米八多的苏硕,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他双目紧闭,表情安详平静,跟睡着一样!
从昏死中醒过来的苏母扑过去,抱着苏硕泪水涟涟:“阿硕,我的阿硕啊!”
顾或啧啧,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感叹:“神奇,太神奇了!”
苏等面色灰败,摇摇晃晃,在苏母的嚎啕大哭中,体力不支瘫坐在地。
曹儒城神经紧绷。
现在是下午五点。
外面这个时候太阳仍灿烂,但此处上面有厚厚一层结界,天早早暗了下来。
一到晚上,原鬼就该出来觅食了。
不过当他看到神色如常的无生后,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有无生在,怕什么。
人家在这里生活过十一年,什么样的原鬼没见过。
在苏母的眼泪攻击下,苏硕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
“妈?”
他望着泪眼婆娑的苏母,迟疑开口。
他的大脑经过短暂的空白后,什么都想起了。
他被那帮人抓住了,被审判被定罪,最后被扔进了放逐之渊!
求生的本能让他在四处躲避间,意外找到两间茅草屋,他靠茅草屋的庇护,成功度过了两天,然而在第三天时,一只原鬼土遁到了茅草屋内,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来!
他死了。
他到现在还能回想起自己的骨头被原鬼咀嚼时“咯嘣咯嘣”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