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仪心里有几分感慨,如此看重自己光刻机的,这叫沈岳山的年轻人还是头一个。
当初他想尽办法实现在半导体晶片上直接光刻集成电路的方案,带着这个研发团队,花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完成了国内第一台自动对准分步投影光刻机的研发。
随后是漫长的试验、调试、改良,在经过反反复复的修正后,这款华夏最为先进的光刻机终于得以正式投入生产。
可是,这款费尽心血所研发的、凝聚了国内众多高精尖科学技术的设备,虽已面世,但却反响平平。
没人懂它的意义!
世人理解不了这台设备是具有怎样划时代的意义,也没有半导体市场需要用到这么一台制程相对先进的设备,至于“芯片”这种东西,在九十年代甚至还不入媒体的法眼。
结果也是可想而知,这么一台汇聚了全国的技术的设备,能真正产生应用的却只有三台。一台留在水木大学的微细工程研究所用于实验研究;另外两台,则分别提供给中科院109厂和京城半导体器件厂,进行试用并量产芯片。
这些应用,主要也是以科研为主要目的。要说创造商业上的价值,在产业发展上发挥这台光刻机的贡献,并没有。
至于说要真正把这代光刻机用于芯片商业投产的,华晶是头一家。
有这个心思的只有华晶,能真正用得上如此先进设备的,也只有华晶。
“沈总,也不是我自吹自擂,”徐端仪怀着几分感慨,带着沈岳山来到这台光刻机前,“这款新型光刻机的设计标准,立项之初,就瞄准了当时国际的最高水平!可光刻的芯片最大面积为10x10平方毫米,实际有效分辨率为1.25微米,工作台行程160x160毫米,可加工4-6英寸的晶片。”
这台设备长近三米,宽有两米,如一般成年人那么高,里面含有多个部件,包括曝光区域、棱镜系统、机械运动系统、操控系统等。
里面随随便便的一个配件,可能便是价值上万。
徐端仪轻轻摩挲着这台光刻机,说道:“虽然我们研制成功,比国外先进企业晚了好几年。但他们是集结了几个国家的科技力量研发而成的,我们的却是在面对封锁的前提下自行研发出来的。每一个部件,每一样技术,靠的都是国人的智慧。”
“这么说,”沈岳山问道:“这代光刻机和国外的差距并不大?”
“最多最多,也就只有半代的差距。说得再严谨点,大家其实都是同一代的水平,可以说没有差距。只是霓虹国已经正式开始往第四代光刻机攻克,他们可能略微领先于我们。但是在商业应用上,要的都是成熟稳定的光刻机,我们研制的这台并不比国外的差多少!”
“那我们的第四代光刻机呢?研发到什么阶段了?”
提到这,徐端仪苦笑一声,“现在是半中止的状态。”
“中止?”沈岳山追问,“为什么?”
“现在国门打开,各种思想都在交汇。像光刻机这种吃力不讨好,耗费巨大研发费用,却几乎不能产生经济效益的项目,自然受到不少非议。在科技界里已经慢慢传出一种声音,‘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已经有不少的所谓专家都在质疑我们:与其自己费力造,不如想办法绕开封锁,看能不能从盟国那里进口。”
听着这话,沈岳山深有感触。
当初在深市的电子行业大会上,自己也正因此与高巧阳发生了激烈的争辩。
“没事徐教授,”沈岳山正色道:“这款设备,我们要买!”
“可是你们的设计图也只是半成品……”
“我们会想办法克服!”
要买一台光刻机,也并非像正常的商业买卖一般简单。
光刻机在国外是宝,在国内更是金疙瘩。
但只要确定了这台光刻机适用于华晶后续的生产,华晶就是非买不可。
沈岳山和两位老师留下了联系方式,便坐回南下的火车。
人刚回到华晶,便被张如京和阮教授的人围在中间。
“沈总,怎么了?能找到吗?”
“找到不是关键,问题在是否适用我们的生产。”
“还有价钱多少?一台这种东西可是不便宜。”
“即使有,我们能买吗?听说申购流程也是复杂得很!”
沈岳山没回众人的问题,而是拿出自动对准分步投影光刻机的相关资料,一一发给众人。
现场顿时安静了,这些都是行业内的人,刷刷地翻起手中的资料图,沉声看了起来。
张如京是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他惊讶道:“自动对准分步投影光刻机……大陆已经有能力造出第三代的光刻机了?!”
“第三代是指什么意思?”八壹中文網
“光刻机发展,到目前为止一共有三代。第一代是接触式曝光,掩膜板直接与光刻胶层接触;第二代是接近式曝光,掩膜板与光刻胶基底层保留一个微小的缝隙;第三代是投影式曝光,在掩膜板与光刻胶之间使用光学系统聚集光实现曝光。”
张如京见部分人听得云里雾里,解释道:“简单点说,第三代光刻机是八十年代才开始出现并使用的,直至目前,这款光刻机仍然是最先进的一代。让我吃惊的是,大陆在面对封锁的情况下,却造得出来最新的这代,实属不易!”
“那确定是能生产我们的解码芯片吧?”阮教授问道。
这也是张如京团队下众人所关心的问题,毕竟他们每一个都不希望自己的设计图被拿去台积电做代工。
张如京高兴地晃了晃手中的光刻机资料图,说出四个字:“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