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康电子的大楼里,沈岳山在和高巧阳谈判,气势不输半分。
高巧阳确实被唬住了一阵。
如果华晶要真的不讲法,依然不停产、不停售,索康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转念一想,也慢慢发现端倪。
突然抬起头,发出阴沉的笑声,“沈岳山,你要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那就不会奔波上千公里来这找我了!”
沈岳山听罢,眉头微皱。
华晶确实是怕的,且不说诉讼时间究竟会否提前,苏省国资能否顶得住京城的压力,让舆论这么发酵下去,光品牌形象的损失都够华晶喝上一壶!
但内心的担忧不能表现出来,沈岳山面色轻松地说道:“我来京城,找高总,只是为了寻求双赢的方法。”
“哦?怎么个双赢?”
“你打响外资进口高档货的招牌,我专注中低端市场。城市市场是你的,农村市场是我的,我们也不必再斗了。”
“哈哈哈,”高巧阳大笑,“天真。你以为我会同意吗?无论城镇还是乡村,我都能拿得下。”
“华晶的低价芯片如果大面积出货,高总你还有信心拿得了这些市场吗?”
“可问题是你能出货吗!光‘抄袭’的名声就能稳稳压住你!到时候哪家用华晶的芯片,那就代表是抄袭货,低端玩意儿!你就看看谁还敢用?”
“……”
“你别想着耍赖不认法就有用!”高巧阳继续说道:“消费者心里都明亮着,你摘不掉这个帽子,就永远别想翻身了!”
“……”
这是被对方戳中了软肋。
通过仿制发家是相对更容易,但到达一定规模,要想摆脱这些固有印象,往往是费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必能成功。
但这些对于落后企业而言,又是仅有的一条道路。
毕竟不可能指望成立没几年的企业,自研出的产品能超过别家几十上百年的技术积累。
沈岳山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高总,是铁了心要在这条道上走到黑了?”
“不,你错了。走到黑的是你,没了华晶,索康的未来只会越来越敞亮!”
“我倒是挺好奇,”沈岳山问道:“光靠索康电子,就能够给京城法院这么大的压力吗?”
“哈哈,那也算你聪明,确实不能。”都到这个地步了,高巧阳也不怕说,“不止我一家,还有超过另外两家的外资,都参与在这里。要想这几家跨国企业将在华总部设在京城,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把华晶毙掉!”
从商的自然明白,一家巨头企业,可能就是一张城市名片,其中对税收、就业的影响更是难以估量。
而整整三家跨国外资说要落户京城,可见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力。
对于管理者而言,很难抵得住这巨大的政绩诱惑。
“听高总这意思,是没得谈了?”
“废话。”高巧阳冷笑着,“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一点条件都不能谈?”
“你没资格谈。”
“……”
话已至此,沈岳山也没必要再做停留。
起身,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高巧阳看着他的背影,摇头道:“年轻人,还是太气盛。”
……
经此一行,沈岳山已经明白,这是对方早就做好准备,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才来京城一天,便坐上了南下的火车,直往华晶而去。
王建英听说沈岳山回来了,忙从办公室走出来迎接。
“沈总,你可终于回来了!”
“厂里现在怎样?”
“听你的吩咐,现在还在正常生产。”
“订单情况呢?”
“……”听到这,王建英停了好一阵,才说道:“好几个准备签约的客户现在已经暂停了和我们的谈判,也有几家已经签约的厂家要求撤回订单。他们说是我们品牌问题影响了这次合作,不会赔偿违约金。”
“嗯。”沈岳山应了声,没接话。
继续往里走,来到了芯片设计团队的办公室。
一堆人围绕在阮晋身边,正听着他对芯片的讲解。
众人一见沈岳山来了,忙腾出条道。
阮教授也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沈岳山还没问,他便摇摇头,轻叹一声,“确实还没办法。虽然解码芯片的精度不算多高,工艺要求也没多精准,但是从设计到生产,涵盖的流程范围太多了。以我们目前的水平,确实难度太大。”
“不是,”王建英有点着急,插话道:“这个设计团队成立都多久了,一年都有了,怎么就连这几厘米见方的东西都搞不定呢?”
“王总,你也是干这行的。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工作有多么繁杂,难度有多高。一个几乎零基础的团队能花不到一年设计并投产出一颗能用于vcd的解码芯片,你觉得可能吗?”
“……”被连串质问,王建英生出几分后悔来。
客观困难摆在这里,现在也不是相互推诿责任的时候。
“曾主任有来过吗?”沈岳山突然问道。
华晶也是苏省的宝贝,省里不可能不上心。
“正想和你说这个事,”王建英说道:“省里定了下午来访的行程,曾主任要过来了解一下华晶的情况。”
沈岳山思索了一阵,说道:“那正好,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办法了,看看省里怎么办。”
让众人返回工位,沈岳山进车间里转了一圈。
虽然工人们嘴上没说什么,但自己一进去,不少人都抬头看向自己,顾不住手上的工作。
以前对于沈岳山的巡查是全然不管的,现在这个反应,就代表心思不在工作上,心里都藏着事。
“形势有点不妙啊。”沈岳山喃喃道。
转了一圈,快步走出车间,叫来品牌部的人,下令道:“否认索康的指控,先做反击!我们再当鸵鸟,员工都要对厂里不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