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门口，曾有为叭嗒叭嗒抽着烟，看着阮晋，“阮教授，这沈岳山，真懂还是假懂？”
“真懂！”阮晋说得斩钉截铁，“虽然只是简单聊了两句，但他说得可谓头头是道！从芯片设计、半导体制造、乃至行业发展，他都很有见地！”
“真是个人才？”曾有为确认着。
“千真万确！”
曾有为又回头看着钟磊。
钟磊没想到阮教授夸得这么狠，所以心里也很是吃惊，看来这沈岳山是真有料！
经阮教授这么一顿夸，看来事情能好办一些。
但他还是沉住气，两指掐着下巴，沉思一阵，缓缓开口道：“如果阮教授所言非虚，那这种既有商业功底，又有专业知识的人才，说不定真的能将华晶起死回生！而且我还听说，他有好几次类似的经历。”
“什么经历？”曾有为的兴趣马上提上来了。
“就是他在南城盘下来的收音机厂，本来是连年亏损财政黑洞，但他接手不到一年，马上开始盈利，各项经营数据全线飘红！”这些都是钟芳菲告诉他的，这会儿便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曾有为听到这，顿住不说话了，脑海里在权衡着利弊，沉默了两分钟，才开口道：“那好像最适合管理华晶的，也只有他了？”说罢看着眼前的二人。
“嗯。”钟磊应道。
阮晋也跟着点头。
这点已经形成了共识。
“只是这股份……”曾有为叹了口气，“华晶怎么说也是国家重点部署的企业，要说百分百转让，我是不可能舍得。”
钟磊接过话：“不过，要是按您说的公私混合，各占50%，恐怕他不会愿意。”
这也正是钟磊在电话里和沈岳山所说的，“对于股权有异议。”
曾有为从一开始，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出让就是50%的控制权，至于真的如沈岳山所想完全转让，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就连50%的转让，他都认为已经太高了。
“人选既然定了，那可以先回去谈谈吧，我们在外面待太久也不合适。”钟磊向两人提议道。
两人点点头，陆续回到包间。
沈岳山笑眯眯地看着来人，眼神里满是和气，也不显得焦急，完全不像“有求于人”。
这笑容看得曾有为微微皱眉，“这人不好拿捏啊。”
三人落座，曾有为打了个眼色，钟磊便开口了。
“沈总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都相信，由您来掌管华晶未来的航向，一定能走向正轨。”
夸了几句，钟磊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但是，这华晶毕竟是国家未来重点发展的战略性企业，要是完完全全转变为民营企业，从行业发展、国家安全的角度来看，都不太合适。也正因为这样，曾主任这边统筹了国资等部门的意见，认为公私合营，各占50%的股份，是最为合适。”
一番话说完，曾有为三人注意力都在沈岳山身上，余光瞄着他的神态反应。
沈岳山明白，这才是真正要谈的地方。
“50%……”沈岳山一开口，立马又停住，皱着眉头凝思了几秒，忙摇摇头，“这太为难了，未来投入的成本足够我新建一家半导体企业，但却只能拿到50%的股份。”
“但是华晶的底子好，有一定的技术积累，又囊括了不少的专业人才，这些都是新建企业所没有的。”钟磊很积极地说着华晶的好话，看得出来对促成这笔交易很积极。
“这还是……不能接受。”
沈岳山说完这话，便沉默住了，气氛便僵在这里。
语气虽然很平和，但态度却显得很决绝，就一个意思：才50%的股份，没得谈。
钟磊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看向曾有为，等着这位大领导发话。
“沈总，华晶可不是一般的小国企，不是一说改制就能100%完成的。”曾有为缓缓开口，“哪怕50%的股权出让，也要克服各方面的困难才有希望完成，这点希望沈总能够理解。”
“但对于我而言，这个成本太大了，实在不能接受。”
废话，我理解你，那谁来理解我？
沈岳山说罢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把空杯放回桌面，俨然一副准备离席的姿态。
但曾有为显然是不舍得这个让华晶咸鱼翻身的机会，虽说这是国家重点扶持的企业，但销售业绩、盈利能力就摆在这里，任谁接都是个烂摊子。
于是问道：“那沈总能够接受的比例是多少？”
“100%。”沈岳山笑着看向对方。
要不是他态度确实很好，王建英和钟磊两人都以为他是在找茬了。
曾有为同样语气平静，“但是国家是一定要持股的，100%是实在不可能。”
沈岳山脑海里分析着，这应该是对方的底线，这方面不可能让步。
“曾主任，我了解过，华晶今年合计的订单不超过两百万，这里还不包含固定成本支出。但却要养着上千名员工，以及这么多设备的维护费用。如果没有专项补贴，华晶在五年甚至十年前都要倒闭了。”
“如果我接下华晶，市里省里还会给补贴吗？恐怕不容乐观。这所有的每年亏损的支出都会由我来承担。但这种情况下我还只占50%的股份，实在无法经营，难以为继。”
沈岳山这话说得很重，看得王建英有些发愣。
此时的沈岳山全然没有表现出对华晶的“非它不可”，而是表现成一个极度坚持原则的谈判者。
曾有为思索着沈岳山所说的那番话，华晶当下经营困难，连年亏损，这是事实；沈岳山是集商业头脑与专业技术的商界新锐，是他想要的人才。
饭桌上，没人敢接话，全在等着曾有为的判断。
“沈总，我们也不绕圈子了，多少股权你可以接受？”
“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