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磊也察觉出来，这沈岳山从第一次进入华晶电子，干的就不是正常事。
明明只是一个来厂做客的客人，却帮忙培训、搞设计、出奖惩方案、甚至每天晚上还帮忙搞教学翻译，这未免也太上心了。
这姓沈的看上华晶很久了啊！
“钟书记，”沈岳山这时开口了，语气平和，脸带微笑，“若让超柔入股，华晶一定能够快速扭亏为盈。”
“扭亏为盈？”这四个字一下点起了钟磊的记忆，女儿从飞扬电子厂回来的时候，也评价过沈岳山是如何快速把这家连年亏损的企业救回来的。
但华晶是自己辖下的企业，则要谨慎些：“沈总，您光这么说，国资那边心里也是没底的。”
钟磊这话翻译过来，便是“空口无凭，毫无凭据，信你不过”。
沈岳山当然听懂了，却也理解。
沉吟半天，缓缓开口道：“这东西可以签个生死状。如果我做不到，可以把全部股份退回给省里，所有投资不算，净身离开华晶。”
王建英也没想到，沈岳山竟然敢答应到这个份上，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但自己身份又不合适。
“此话当真？”钟磊也有点意外，这人心里就这么自信么？华晶换了几任领导都没能把问题解决，但现在这年轻人相当于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够搞定。
“当真。”沈岳山应道。
钟磊没说话了，低头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阵，才又提起另一件事：“我们打开市场以来，有一个问题一直是领导比较担心的，那就是资产流失到国外。如果企业掌控在国家手中那就还好说，但如果变成民企，恐怕再一转手，就变成了外资。”
“这点我也可以给省里、市里下保证，华晶在我手上，如果股权要变动，那也只可能变回国有的性质，不会再有第三方插手。”
“嗯……”钟磊主要的两个疑虑得到了解释，终于愿意认真审视起两人的提案。
但钟磊其实心中也没底，难道改制了就真的能变好了？说实话信心不大。
让他动心的是沈岳山的个人魅力，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起码从现在看来，在方方面面不同的关系网里，对他都是极高的评价，要想赌，就只能赌这个人确实有本事。
“我回头和曾主任那边提一提吧，”钟磊应承道：“但结果如何，我这边做不到保证。”
“明白！”
沈岳山给他杯里倒上了茶水，以表谢意。
饭菜上桌，沈岳山忽然开口道：“钟书记，您女儿好像在南城实习过一阵？”
“对。”钟磊夹着菜，疑惑着为何提起这事，难不成他还看上闺女了？
不太可能，就个小屁孩，这种大老板看不上眼。
“她在实习的时候提过一嘴，好像说在保研这事情上不太顺利。”沈岳山说着。
90年代研究生的含金量可非三十年后能够比拟的，现在的研究生，如果不想读博深造，基本都会被分配到政府的关键部门。
“是，正因为这所以才跑去南城实习了。”钟磊还在思考，他这是为了打开话匣？还是另有所图？
“想读哪个专业？”沈岳山问道。
“外语系的。”
沈岳山夹着菜的手停住，将筷子放回桌上，正色道：“花城大学的外语系有没有兴趣？如果您女儿不嫌弃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帮忙。”
王建英顿时看过来，没想到还有这一后手。
钟芳菲要是在无锡读的大学，钟磊还有余力帮忙照顾下。
可女儿又偏偏考去了花城，很多时候自己是想帮忙而又帮不上。
沈岳山这番应承意味着什么，众人顿时心领神会。
钟磊既没拒绝，也没答应，而是说道：“沈总关于改制的提议，只要是切实利于企业发展、利于我国半导体产业，我就一定会尽力去争取的。”
说着三人轻轻碰上一杯。
后续的氛围轻松上了许多，三人饭毕，各回归处。
沈岳山回到华晶电子，看了眼时间还早，便给董春来拨去电话。
“董校，我，沈岳山。”
“沈总所提的化学大楼难道终于想要动工了？我诚挚地代表花城大学谢谢你啊！”
“……”
“……”
“不是这事。”沈岳山说道。
董春来嘴角抽了抽，按耐住想要挂线的冲动，“化学大楼的事是不能反悔的，白纸黑字签了字。”
“这不是还没到期嘛！”沈岳山岔开话题，“上次过来实习那女孩，钟芳菲，成绩好像挺不错，这样的人才应该要报送研究生才对。”
董春来说道：“每个学校就这么多名额，录取率就这么点儿，那就要看本事了。”学历这种东西，越往前含金量则是越高的。
“那董校，帮忙安排下，人小女孩成绩也不错，也有心想学，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苗子啊！”
董春来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合着这化学大楼的事还没影儿，就又想着在自己手上捞个研究生！
“沈总，我找上面多要一个名额，这难度可是相当大！这都几月份了，保送名额基本都已经确定完了，除了应付上面，我还要做老师的工作……”
董春来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沈岳山见他终于停下来，才开口道：“化学大楼的一期工程款，明天打到贵校的账户上。”
“好！明天我就联系钟同学！”
“……”
沈岳山也没食言，第二天上午，就安排周晓南给花城大学汇款。
当天中午，钟芳菲就收到了系主任的电话：“钟芳菲啊，你之前不是说要申请保研吗？”
“不是说我没保上吗？”
“现在上面多给了一个名额下来，刚好就排到你了！”
钟芳菲茫然地抬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又确认了一遍，才挂掉电话。
“谁？”钟磊吃着饭，看向女儿。
“爸，学校刚来通知，说我保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