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山拿着销售报表，仔细研读。得益于多品牌、多产品线的策略，超柔日化即使在黑芝麻洗发水上每天都是大幅亏损，好在何首乌系列、面霜等相对高价的产品回笼来部分利润，不至于亏损太过严重。
这场南城日化品的商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优势已经在逐渐倾向沈岳山。
5月31日，是超柔日化发工资的日子。
这次是轮到沈岳山蹲在超柔日化的门口，一左一右站着陈峰与何哲，这三人蹲在马路牙子上，望着飞叶日化厂，一如两个月前雷飞叶和肖民中在超柔日化门口守着。
最大的不同是，那回沈岳山背着钱从沪市回来，发了工资，而这回一直到下班的点，还是没人见到雷飞叶的身影。就剩下赵鑫，这个挂着二把手名头的总经理，在大门口急得团团转。
财务部的人已经察觉到不妥，但还是保留着最后一点希望，等了一整天。直到下班时间，整间飞叶日化都没有一个人收到5月的工资，车间瞬间炸开了锅。
“钱呢？”
员工们在追生产组长，生产组长在追人事部，人事部也在追财务部，财务部又追到赵鑫，赵总经理拿着一堆报表，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家等等！因为雷总刚好出差了，要等他签名，过两天他回来就可以发了！”
沈岳山三人看着赵鑫在做着这苍白无力的解释，直到今天飞叶发不成工资了，一摆手，一前一后像是取经的三个师兄弟一样走回超柔厂子。
“我还以为能多撑一阵呢。”
何哲感叹，“没想到，当年风光无限，南城的第一家私企，现在也走到了欠薪的边缘。”
陈峰则惦记起另外一件事，“山哥，我们造谣说赞助奥运会的事，如果到时候没去赞助算不算欺骗消费者啊？”
“你咋变得和那李文正一样呢？”沈岳山回头说着，“都说了我们是‘意向赞助’，哥我今天没这个意向了还不行啊。”
“可是消费者们还记着啊！”
“记得个屁，一个月不用，最多两个星期就会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不会记住超柔这个牌子有没有赞助奥运会，就只会记住四个字：超柔牛逼。群众的记忆稀薄得很，吹阵风就散了。”这就和三十年后的互联网一样，沈岳山实在太熟悉了。
何哲盯着这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说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留过学。”
“嘿，老何，我早说自己留过学了就你偏偏不信。话说你辞职没？”
何哲从裤兜里拿出个小信封，说道：“没辞职有心思在这和你蹲半天？招商办那边工资都给我结完了。倒是沈总，你老人家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位？”
“别老人家老人家的叫，我还年轻着呢！”沈岳山停住脚步，问道：“你真辞了？”
“这还能骗你，离职手续都办完了！”何哲说着从信封里拿出离职证明。
“哦~”沈岳山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给你安排个好位置，收音机厂的总经理！到时你和陈峰两个，一人管好日化品，一人管好收音机。”
何哲听着这话怪怪的，“收音机厂？你哪来的收音机厂？”
“快了快了，很快就有了。我跟你说，电子元器件这块是未来的发展大势，收音机厂虽然没啥核心技术，但好歹沾了点边，以后你从收音机厂出发，往后就是什么dvd啊，电视啊，甚至电脑啊这些东西……”
“停停停”，何哲叫住了沈岳山的滔滔不绝，“你先答我，哪来的收音机厂？”
“飞扬收音机啊！”
“那不是国企吗？关你沈岳山什么事？”
“就要国企改革啦，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拿下来，你不就顺理成章成了总经理了么？”沈岳山朝何哲挑了一下眉。
何哲眉头瞬间锁死，拉住沈岳山，“合着这厂子都还不是你的，你就先给我安排成一个总经理了？”
“早晚的事。”
“我还安排你当国家总统呢！”何哲说着就来火，“所以这事八字都还没一撇，他娘的你又骗我一回？”
“绝对不是！”沈岳山正色到，“我把你当亲兄弟，哪舍得骗你。我这是善意的谎言，让你脱离体制苦海，早日下海拥抱崭新人生。”
“妈的。”何哲越听越窝火，扬起拳头就要捶下去。
好在陈峰在一旁拦住，“何主任，消消气。”
“我还是个屁的何主任！”何哲骂道，“妈的你还记得前几晚喝酒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吗？现在才隔两天就又来坑我？我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养呢！”
“我给你开三百块每个月的工资！”沈岳山大声说道。
何哲摆手，“不够，得加钱。”
“五百一个月！”这工资可是在招商办的两倍了。
何哲气消了一些，继续说道：“我也要股份。”
“你是专门搞收音机厂的，等收音机厂拿下来再给你。”
“你喝酒那晚可是拍着胸口说会给的。”
“我还说过要赞助奥运会呢！”
“……”陈峰和何哲两人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这人是真不要脸！
三人回到厂子，沈岳山马上叫来几个关键部门的负责人。
“品牌部的，宣传个芦荟精华的洗发水，找些什么教授专家写几篇东西，强调一下芦荟比黑芝麻好得多得多，这些应该不用我手把手教了吧？”
“不用沈总，马上安排。”
“市场部，芦荟的定价我要盈利，开始回收利润了，往后芦荟是我们的主力产品，做个价格调研的报告给我。黑芝麻的开始慢慢减少出货，没必要再这么亏下去了。”
“是！”
“生产部的快去研究一下芦荟的配方，看看应该调多少比例。芦荟的什么时候能出产，什么时候就能正式盈利，有利润了年底才来和我谈绩效！”
“明白！”
沈岳山打发走三人，摊开手，“阿峰，做领导只要思路清晰，只要条条框框理顺了，那是真的轻松得很。”
陈峰点头，也没明白这山哥的本事是突然从哪里窜出来的。
沈岳山拍了拍何哲，“老何，我们走。”
“去哪？”
“去为你新晋总经理一职喝上两杯！”
“我可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