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沈岳山收到了市外的销售报告。
在省会里销量表现平平，但是在邻近市区倒要好上不少，无论如何，市外的市场总算是拓开了。黑芝麻这一着棋，看来是各个地市的人都觉得很受用。
沈岳山打个电话，叫来了何哲。
超柔日化慢慢稳定，何哲反而来得少了。
“老何，你怎么这么飘忽呢？现在找你都还要打电话了。”
“废话，”何哲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我是招商办的人，又不是给你打工的。”
“那以前怎么天天往我厂子里跑？”沈岳山戏谑地问道。
“那不是怕你倒闭了，连累我没工作吗？”
沈岳山拿起两个茶杯，用热水涮洗干净，给他斟上一杯，两人面对面坐着。
沈岳山说道：“来吧老何，来下海。”
何哲喝上一口茶，想了一阵，“我好歹也是读过不少书的，家里找了不少关系让我混到这个位置，说实话，让我走，有点不舍得。”
“你没觉得这几年开始满地是机会，遍地黄金吗？”沈岳山问道。
“机会是多，但你怎么说就一定能吃上呢？”
沈岳山指着身前的办公桌，说道：“我这不就是吃上了吗？虽然只是吃到一小口，但饭一口口吃，早晚能吃成个胖子。”
何哲还是没答应下来。
“当初可是你说的，等厂子稳定后你就过来的。不会现在和我反悔吧？”沈岳山说出上个月的事。
“你不是有陈峰么？”
“我也不怕和你说，我看没想着只守着一个日化厂，这只是一个跳板而已。后面还有第二家，第三家厂子，光陈峰一个还不够。”
何哲要是要是三个月前听到这话，他是绝对不会信的，但他亲眼见到过沈岳山如何把一个两百多人的厂子起死回生，感触良多。
“你这个月工资多少？没过三百吧？”沈岳山指了指隔壁办公室，“阿峰，一月份开始跟我一起开作坊，不到两个月，买了一台八千块的铃木。当然啦，我知道你有理想，金钱打动不了你，但没钱，你饭都吃不踏实，谈什么理想啊！”
“你就拿金钱来考验干部？”
“这哪算得上考验啊！辞职，过来吧。”沈岳山在劝。
“我再想想。”
“又想又想，你都想多久了。六月给我答复，不然我去挖其他人了。”
“成，那六月再说。”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陈峰拿着销售报告过来了。
“山哥，估了下，我们应该完全反超飞叶的产品了。”
沈岳山接过来翻了翻，“可以啊，让雷飞叶这个月发不出工资就行。”
“可我们这也亏得不少啊！”陈峰指着利润一栏，销售数据很好看，但利润却是负数。
“到时候涨回价就行了。”
何哲拿着表，有点担忧，“你这产品都是低价的，到时候再把价格提回去，恐怕消费者不好接受。”
“怕啥呀！”沈岳山说道，“到时候南城都没其它本土化的洗发水了，进口的又贵，我们提到十块左右就都还有市场。”
陈峰挠挠头，“那就不怕别人骂我们吗？”
“嗐，这也简单，你再找个报纸写两句，说黑芝麻功效有限，然后再推出个白芝麻的，卖九块八，两个月，销量就马上上去了。”
这套理论听得两人一愣一愣的，这东西还可以这么玩？
“山哥，这些东西你哪里学来的？以前一条村长大的时候，你也就和我天天一起弹波子啊？”
“这就天赋，”沈岳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学不来的。”
沈岳山把表翻了个遍，问道：“怎么没见飞叶的数据？”
“太少了，就几百瓶，反而不好统计。”
沈岳山把表收起来，叹道：“雷飞叶你也有今天啊！他人呢？”
“没消息，应该在厂里吧？”何哲边喝边说道。
“老何，你再发动发动你周边的关系，帮我把其它市的经销商也找过来，他们也肯定愿意拉我的货，目光不能只放在南城，要开始往外拓展了。”
已经七点多，屋外都天黑了，“走走走，出去吃饭。”
三人找了家饭店扒了几口，颇有种创业搭档的感觉。沈岳山想，如果他们也看过中国合伙人，此刻应该会有相似的感触。
吃着吃着喝上两口，沈岳山已经微微醉了，搂着何哲说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兄弟，说真的，我需要你来帮我。”
何哲也是灌下一口，“你骗过我一回，现在心里怕啊！”
“我要不骗你，你当初会相信我这刚开四个月的厂子就能把人挤垮吃下这块蛋糕吗？”
“人飞叶日化还没垮呢。”何哲回嘴道。
“早晚的事了！”沈岳山拍着胸口，“陈峰，你没后悔跟了我吧？”
“山哥，不后悔，但你就是太他妈凶了，有时候认真起来，别说下面的人，连我都怕你！”
何哲噗嗤一笑，“凶个屁！他就是装的！”
“诶诶，老何，别拆穿啊，带队伍嘛，没办法，嗝。”沈岳山转过身，“服务员，再来一瓶！”
酒这东西，喝上头了，还真能增进感情。
“沈岳山，”何哲醉醺醺地说道，“我是真恨你啊，他娘的骗了我招商引资的名额，害得我两个月吃不好睡不着。”
“都过去了，好汉不提回头旧事。认真的，我找你过来，也是心里愧疚，想要补偿你。”
陈峰听着这话，慢慢觉得不对劲。
“老何啊，只要你跟了我，以后起码给你一个千人大厂打理，你应该也知道，李局最近整天找我，想找我把三家国企接手，你想想，多美的事啊！到时候别人叫你什么？还是个屁的何主任，都叫你何总！”
“真有这事？”何哲酒醒了两分，撑着身子问道。
“真！不信你问问陈峰，李局是不是找我说过这事？”
陈峰纳闷，他只是找你把糖厂挤垮，没说要转给山哥你啊，但又不敢反驳，只是道：“嗯，啊，对。”
“以后我真的能当何总？”何哲也打了个嗝。
“绝对！过来吧！你他妈要当千万级别企业的老总啦，还是李局担保的，还抱着个招商办主任不放！”沈岳山指点江山般说到。
“成！明天我就回去辞了！”何哲朝服务员喊，“今天高兴，我结账！”
三人站在门口，沈岳山给何哲打了辆车，冲师傅说道：“给多你三十，把我好兄弟扶上楼。”
“好咧！”
剩下沈岳山和陈峰两人，陈峰说道：“山哥，我给你打辆车吧？”
“开摩托啊，你摩托不是在厂子里吗？”
“山哥你醉了，不能开！”
“醉个屁。”沈岳山回身就把摩托车开了出来，“我这不就是为了骗那人精上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