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和雷纳德站在大厅中央,身姿挺拔宛如峭壁孤松,神色淡然,波澜不惊,自有一种先看风起云涌的意味。
看起来,两人极为淡定,丝毫没有被那些或是隐晦、或是恶意、或是戏谑的目光所干扰一般。
不过,究竟是怎么样,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魔潮重启,天地大变,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我们必然会迎接无数的挑战,也会遇到无数的坎坷。但同样的,灾难之中隐藏着机遇,寂灭之中也蕴含着生机。”
“断裂的道路再次被接续,无数前辈英杰所渴望的未来不再是虚无。”八壹中文網
“我们不用在再到达白银之后迎接无望的绝望,也不用在寿命的尽头叹息生不逢时。”
“黄金,已然不再是奢望。”
“我们,未来可期。”
“不过,无论是如何美好的未来,那也只是未来,还需要我们的努力,还需要我们的拼搏。”
“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这美好的愿景化作真实的现实。否则的话,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全是空中楼阁。”
“同样,这一切,都离不开帝国之中的有志之士的奉献,也离不开为了帝国的美好明天添砖加瓦的天骄英豪。”
“……”
艾伦和雷纳德两人听着站在一旁的书记官大声宣读的官方说辞,脸上也很是相适应的浮现出极为官方的笑容。
第一次,他们觉得这个名为帝国最高行政中心的地方,可能和他们平时接触的那些打官腔的政府机构,并没有什么不同。
悄无声息的,心中的紧张自然消融。
原本强撑着的淡定姿态,也真的有了几丝风轻云淡的意味。
“故此,曙光帝国874年超凡封爵仪式现在开始。”
书记官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那种长期作为皇帝喉舌,发布政令特有的威压和庄重。
让原本松散随和的现场,骤然沉重了起来。
就仿佛,之前的所有帝国高层都在走神,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打起了神来。
议政大厅并不狭窄逼仄,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高大宽阔。
可饶是如此,在这一刻,在这一瞬间,这个堪称皇宫之中最高的建筑物,也显得有些压抑。
沉寂的气氛如同水银一般蔓延开来,凝滞的让人难以挣扎。
压抑之中,众人都沉默着,或是心有敌意,或是暗中叫好,或是不露分毫。
完全不同的想法在在座百名帝国高层心中旋转,形成了数个大致统一的派别。
凯撒·查理斯端坐在王座之上,身形慵懒随意,眼神中却有着锐利的光芒。
恍若一直匍匐的猛虎,虽然看似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却时刻散发着那种立于食物链顶端的顶级猎食者威压。
哗!
起身所带起的风声极为清晰,并不大,却响彻在了这个不大的大厅。
下一刻,哒哒哒的脚步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那个彷如猛虎醉卧的英武男子,站起身来,走下王座。
并没有多余的言辞,也没有什么特意的动作。
只是最自然的一个举动,却也好似带着沉重的威严。
那是大权在握,生杀由心的气势,也是至高无上,唯我独尊的气概。
刹那,原本那种沉寂的气氛就此,打破,恍若凝滞的空气也再一次开始了流动。
“艾伦·修利亚斯,雷纳德·斯图尔特,你们的功绩我已知晓,你们的才能也已得到认可,至此,我以曙光帝国皇帝的名义,允诺你们伯爵爵位。”
听到这话,艾伦和雷纳德很是配合的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微微颔首,向凯撒·查理斯表示尊敬。
早在之前,他们就已经了解过整个封爵仪式的过程了,所以,在凯撒皇帝刚刚说完话之后,他们就很及时的做出了回应,表达了自己愿意接受的意愿。
见状,凯撒皇帝眼神中也是透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从身旁的侍者托盘上接过了一柄古朴老旧的骑士长剑。
这长剑并不煊赫,也并不堂皇,没有宝石的点缀,也没有贵重金属的陪衬。
但是,这柄长剑,却比那些所谓的“珍贵宝剑”要来的贵重的多得多。
因为,这是曙光帝国的开国大帝,诺曼·查理斯所用过的宝剑。
虽然其本身不过是那位传奇人物人生初期所用的宝剑之一,只是黑铁阶魔具的层次,但其在整个帝国,却也是无需多言的重要。
可以说,如果不是这种重要的场合,这柄宝剑只能在皇室藏宝库之中被严加看管,常人想见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艾伦和雷纳德对于这柄宝剑的来历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看见凯撒拿起这柄宝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仍旧保持着肃穆和庄严。
凯撒手持宝剑,将其依次放在艾伦和雷纳德的肩上,庄严宣誓。
“从此以后,你们将是帝国的长剑,破开一切的风霜险阻,开垦新的道路;你们也将是帝国的坚盾,抵御一切狂岚激流,守护身后的净土。”
“今日,我正式授予艾伦·修利亚斯伯爵爵位,授予雷纳德·斯图尔特伯爵爵位。”
庄重威严的声音在这座宽阔的大殿之中响彻,带着浓浓的回应,宛如雷霆滚滚,好似来自远古的誓约,自有一种古老的意味。
在凯撒皇帝话音落下,长剑放在艾伦肩膀上的那一刻,艾伦似乎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又融入了进去。
不过,回过神来之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发觉。
但是艾伦并不觉得那只是一个错觉。
他肯定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只不过,这个变化并非他如今能够感知的存在罢了。
“谢陛下。”
艾伦和雷纳德右手握拳,捶胸低头。
这副有着极其强烈象征意味的画面持续了数秒,才终于结束。
凯撒收起了放在他们肩上的长剑,将其再度放在了自己身旁侍者的托盘上,然后将两人搀扶了起来。
“起来吧。”
艾伦和雷纳德表现的极为顺从,很是配合,重新站起身来。
凯撒看着艾伦,眼神中满是长辈关爱小辈的慈爱,还有那种极为明确的赞赏。
这一切都被艾伦看的分明,或者说,这是凯撒想要让艾伦知道的事实。
不过,凯撒并没有多言,将两人搀扶起来之后就走回去了,再度坐到了王座之上。
艾伦和雷纳德两人也在一位侍者的带领下,从大厅的中心离开,走到了特洛普、德里亚、凯丽女士等人的身后。
从一进门开始,两人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不过,直到现在,艾伦和雷纳德才有了和他们交流的闲暇。
“怎么样,感觉如何?”
德里亚面色肃然,好似在认真听着上面的讲话,但是暗地里却是悄悄的问道艾伦。
“一开始感觉还有点紧张,但是后来就适应了。”
艾伦也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想。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反正就是这么套流程,按着走就是了。”
德里亚笑着安慰道。
“对了,德里亚大叔,今天怎么就这么顺利啊?”
艾伦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是想问,为什么那些家伙没有生事对吧?”
德里亚笑了笑,直接说出了艾伦未尽的话语。
“对,这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艾伦也没有否认,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点头的幅度并不大,一来是因为此时还在大会,不便引起太多的注意。
二来,也是他才想到,他此时站在德里亚后面,对方看不见他的点头。
“很显然,他们也觉得没意思,所以就直接放弃了捣乱的想法。”
德里亚语气中似乎带着些骄傲和自豪,以及那种抹不去的笑意。
没有等艾伦猜测,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白银阶封爵,这本就是帝国的基本国策,是帝国分辨自己人,敌人,拉拢盟友,稳固阵营基本手段。”
“所以,所以,当你们展现出对应的资质和实力之后,封爵,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虽然现在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白银不再是世界最强、黄金阶已然出现的情况后,白银阶的价值降低了不少。”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白银还是依旧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
“至少目前还没有到那种白银满地走的地步。”
“而且往实际了的地方说,帝国的白银封爵国策目前虽然受时代的变化而有所影响,但目前还只是一种探讨,一种讨论,并没有通过法律形式定下最终的结果。”
“所以,你们两人的封爵,他们其实能够下手的地方不多。”
“当然,不能说是天衣无缝,毕竟你本身的情况就是个特例。”
“虽然是白银阶战力,但从事实上而言,的确是没有白银阶的阶位。”
“如果真要较真的话,还是可以抓住痛脚攻击一下的。”
“不过,这没什么意义。”
德里亚感知着身后艾伦若有所思神情,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勾勒起三分笑意。
“是的,没有什么意义。”
“这些动作虽然能够恶心人,但是无改大局。”
“这种不痛不痒只是让人心理不痛快的行动,他们自然是不会选择做的。”
“毕竟,他们推崇的,从来都是一击毙命,万无一失,而不是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激怒敌人,空有暴露的危险而毫无好处。”
“逞一时之快什么的,那都是小孩子的心性,对于这些老成持重的老狐狸,他们往往会选择收敛爪牙,等待时机。”
听完了德里亚的讲解,艾伦也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没办法,最近一直和这些搞事情的家伙打交道,让艾伦在遇到一件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考虑他们出手的可能,以及他们可能会造成的影响。
不能说是被迫害妄想症,但也会下意识将其纳入考量之中。
所以,艾伦之前在发现那些投射出恶意视线的家伙,那些理论上而言最有可能,最有动机发难的家伙,并没有选择动手,才会那样的疑惑。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
当然,在听完了德里亚的讲解之后,艾伦心中还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迪尔诺城的事情才刚刚落幕,经过此事,凯撒皇帝的威信和威望也是达到了眼下的一个顶峰。
虽然和帝国历史上最近的意味雄主,查理斯七世当初的横压一世,霸道无匹的强横姿态还差了许多。
但是,携大势而来的凯撒,却已然有了几分真正的君主之威。
这种威势在大事上有几分好用还不好说,但是在这种可为可不为的小事上,却显然极为有用。
艾伦心中梳理着这其中的可能的同时,也在一心二用的观察着场面上的众人。
之前的时候,因为艾伦是主角,并且进来之后一直操心着封爵仪式的缘故,艾伦对于这大殿之中众人的观察并不多。
哪怕感知到了各种各样的视线,察觉到了敌意、好意、恶意、善意,但是也只是在心中有了大致的印象,并没有时间认真观察。
而现在,艾伦有时间了。
他顺着自己的记忆,悄然的观察着大厅内众人。
打量着他们的面貌,服饰,妆容打扮,思考着他们的身份,回忆着他们可能和自己,或者说和自己父母、自己所属派系产生的交集。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他们之所以表现出了喜恶,自然是有着深层次的缘由的。
而艾伦和他们大多数还是第一次见,那么这缘由自然是属于上一辈的恩怨了。
这并不难猜。
当然,艾伦之所以思考这些,并没有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想法。
他更多的,还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毕竟,无论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恶意,还是那种若有若无的阴冷目光,都表明了,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并非是可以轻松化解的。
艾伦自认为并非是可以用嘴遁击溃一切敌手,让他们改过自新的主角。
所以,他还是觉得防范于未然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