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向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原来被选为蒂安公主的侍卫长,蒂安公主没有争权之心,娇纵柔弱沉迷情爱,他在她身边并没有晋升的机会,也没有可见的未来的价值,留在她身边只会浪费他的时间,所以在确定没有扭转的余地后,他果断决定抽身,与大皇子合作算计离开皇宫。
但是现在,蒂安公主回来之后,简直像变了个人,终于有了位皇位继承者该有的野心和手腕。
戒律院走了趟,莱斯的心思也变了。
无论是从政还是参军,他都自信自己能取得不菲的功勋,但是比起作为未来皇帝陛下的心腹侍卫长、未来女王的股肱之臣,比起这条通天之路,其他的路都显得黯然失色。
但是这条路也不并不好走。
他不过短短几天不在,就已经冒出来个梅尔服侍在公主身边,公主甚至让她暂代他的职位,这让他生出极大的危机感。
对于大多数主君而言,看重忠诚往往更多于能力,他已经因为之前的背叛触怒了公主,在公主心里失去了信任,想要尽快重新得到公主的信任,比起单纯的做个臣子,成为主君心爱的情人显然是个更有效益的手段。
而且,他得承认,现在的小公主也的确让他生出不样的心思。
在戒律院的时候,莱斯时不时会想起那天,他跪在她面前,她居高临下睨着他,慢条斯理说着那些冷酷而刨心的言辞时,声线那么平静而自然。
落日的余霞在她雪白的长发上跳跃,微微莹润的唇瓣张合,双漆黑漠然的眼睛,无垠星海般深邃冰冷。
那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美景。
丝绸般柔软的长发在手掌滑过,细滑而漫不经心的痒,顺着掌心的纹路路蹿到心里。
他看着公主精致而凉薄的侧脸,忍不住低下头,慢慢贴近她鬓角,温热的呼吸微微拂动,他嗓音低哑:“殿下,我真的很思念您,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受到了惩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背叛您,我会永远忠诚于您、侍奉于您,为您做任何事。”
他知道她听得明白他的意思。
他温柔而深情地注视她,碧蓝色的眼睛里溢满了她的身影,仿佛世间最体贴柔顺的情人。
祁琅听了,慢慢转过头来,也看着他。
“莱斯。”
祁琅似笑非笑:“你是在向我自荐枕席吗?”
莱斯微微笑,嗓音更是轻柔暧昧:“殿下金枝玉叶,若能被殿下享用,是我无上的荣幸。”
祁琅笑容更盛,又重复了遍:“你确定?不后悔?”
“殿下。”他几乎快吻上她头发,声音温柔又坚定:“是的,我确定,不后悔。”
祁琅笑的更高兴了。
她突然伸出手,把握住他的手。
莱斯心跳,不敢置信她真的次就同意了,迟疑之余,又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和兴奋。
他吞咽着喉结,看见她笑眯眯凑过来,不知怎么就侧了侧眼:“殿下...”
“莱斯啊,你过来。”
祁琅压抑着兴奋,神神秘秘:“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莱斯本来都要靠过去了,闻言脸上笑容僵,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大...什么宝...贝?”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像我的兄弟姐妹们那样有堆情人,其实我直有件难言之隐。”
祁琅幽幽叹了口气,含含糊糊语焉不详:“我母后怀我的时候,照的片子都是女孩儿,但是等我出生的时候,就...唉,我也很难过,其实心里也直很自卑,我觉得我和别人不样,我是个不完整的男人,所以我直不敢耽误别人,但是今天,你太让我感动了。”
她转过脸来,像是没看见莱斯渐渐僵硬石化的表情,高兴说:“我直以为自己只能孤独终老了,但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看来对我是真爱,那我就不能客气了。”
莱斯盯着她,艰难地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那个位置瞟,半响才晦涩说:“您是在开玩笑,对吧?您如果不喜欢,我可以——”
“——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骗你有意思嘛。”
祁琅皱起眉,不高兴地看着他:“不要就不要,我才不骗你,你不是不信嘛,来来来,你来亲自摸摸,你看我是不是骗你。”
话音未落,她抓着他的手就往下探,莱斯死死瞪着眼睛,心如鼓点。
赌,还是不赌?!
他的手颤颤,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但是在碰到披风的时候,保全清白的念头终是占据上风,他忍不住往后撤手:“公主殿下,要不算了吧,您今天太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嗳,别呀!我不累,来都来了你不摸下你会后悔的!”
他想撤,祁琅怎么能答应,她死死抓着他的手,五指像钩爪扣进他白皙的皮肉里,兴致勃勃地往自己裤子上拽,兴奋地像个变态:“来来来,别人想看我还不给他们看呢,你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以后说出去别人得多羡慕——”
“不殿下您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肯定喜欢——”
“殿下真的不用了!”
“不行!咱们今天必须得比比谁大!真男人不能说不行!”
两个人奋力挣扎,椅子摩擦地面兹哇乱响,莱斯就亏在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公主,只能两眼发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拽过去,在指尖碰到个坚硬的圆润的轮廓的时候,脑袋瞬间就炸了!
他疯了似的抽回手,祁琅也正好松开,莱斯个后劲儿过猛,往后重重撞在桌角,他却顾不得剧烈疼痛的后腰,颤颤地举着那只手呆呆盯了好半响,突然弯下腰个劲儿地干呕。
祁琅看着他恨不得把那只手砍了的绝望德性,冷哼声,从裤兜里把那把源能枪拿出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扣,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做完这切,她才施施然站起身,慢悠悠走到莱斯旁边,抬脚踢了踢他:“现在有新的感悟了吗?”
莱斯在看见那把被扔出来的源能枪的时候,切都明白了。
他表情抽搐着,双眼呆滞,时竟然无言以对。
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这真的是女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莱斯大脑空白了很久,才低头艰难说:“殿下...是我错了...我不该...”
“你数数你都说过多少个自己错了,点诚意没有。”
祁琅翻了个白眼,懒散撩了撩自己头发找:“以后还敢随便勾引人吗?”
“...”莱斯低眉顺眼:“不敢了。”
“以后还有花花肠子吗?”
莱斯声音更软:“不敢了。”
“以后好不好好干活?”
莱斯生生咽下那口已经涌到嗓子里的血,虚弱摇头,就差指天发誓:“好好干活,为公主恪尽职守、至死方休。”
祁琅斜睨着他,见他脸色惨白,刚才故作的蛊惑般的艳色褪得干干净净,活像只被扒光了绚丽羽毛的秃头孔雀,这才满意了些。
她走过去,给他整了整松散的领带,温声细语的劝慰:“以后别整这些幺蛾子了,你好好做事,把你该办的都办好,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莱斯抬眼,虚软地看着她,见她神情平静,眸色清亮,心里倒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他慢慢垂眼,柔顺地应声:“是,我知道了。”
祁琅拍拍他的肩膀,正打算把自家这条不安分的毒蛇放回去休息别给吓坏了将来喷不出毒液来,就听梅尔颤颤开口:“公...公主殿下。”
祁琅转过身:“嗯?”
梅尔小心地提醒:“今天晚上,是皇后举办的宴会...您早上说会去参加,刚刚有人来催了,您...您要去吗?”
梅尔说,祁琅倒是想起来,自己早上是答应过这么件事儿。
她揉了揉额角,那群极品姐妹们早晚要见识下的,如果她没记错,里面好像还有那么几个值得拉拢的人。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去:“那就走吧。”
“殿下。”
莱斯突然叫住她,他慢慢站直身体,低下头:“请让我跟随您起。”
祁琅挑眉:“你不是伤口还没好嘛。”
“那都不算什么。”
莱斯下意识露出笑容,然后想到了刚才的事,那笑容生生僵在脸上,慢慢扭曲成个柔顺乖巧的浅笑。
祁琅:“...”
呀,好像把人玩坏了肿么办。
祁琅怕真把人刺激坏了,没敢当着他的面再笑,转过身咳嗽两声:“行,那就走吧。”
晚宴是在皇后最心爱的花园举办的,种满了各个星系名贵花种的花园四周早早挂上了彩灯,朦胧瑰丽的光晕照亮缤纷各异的花朵,美丽的如同仙境。
祁琅走过去,遥遥就看见群妆容精致的华服少女们笑做团,公主们和入宫陪侍的贵族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起说话,香水的香气混合着花香,让她鼻子发痒。
祁琅咳嗽两声,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对面些眼尖的人看见了,全场突然安静,公主小姐们遥遥对着祁琅指指点点。
祁琅坦然走进去,在亭子周围随便找了个位置,只当没看见那些窃窃私语,对梅尔说:“给我拿盘点心来。”
妈蛋,大晚上的在喷泉里捞枪,连晚饭都没吃,要不是最后点理智撑着,她险些把克里斯那狗男人按水里同归于尽。
梅尔应了声,小心地往旁边摆放的餐点桌走。
她第次在这么多王公贵族的场合出面,紧张地连走路的姿势都有点拘谨。
她看着周围那些姿态优雅跟随着主人身后的侍女侍卫们,心隐隐有些自卑,不自觉地低下头。
她的拘谨看在每个人眼里,她走过的地方时不时传出几声娇柔的嘲笑,无数轻蔑嘲弄的眼神相随,梅尔的脸渐渐胀红,低着头走的更快,只想赶快取完点心回到公主身边。
当她路过个小花坛时,旁边靠坐的两个少女对视眼,靠里面的少女贴在靠外面少女耳边轻轻说了什么,两个人咯咯笑,外面的少女于是借着花枝的遮掩,不动声色抬起腿。
祁琅正端着茶杯要喝,看见这幕,眯了眯眼,放下茶杯就大步走过去。
梅尔神思不属,低头走着绕过花坛,小腿突然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面前就是个十几层的冷石台阶。
身后骤然响起声声大笑,那瞬间,梅尔心尽是恐慌和绝望。
她不怕自己会跌下台阶摔的有多重,也不是怕自己会有多丢脸,她是怕她要给殿下丢人了。
公主殿下破格提拔她,让她成为侍卫,让她能接触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务,公主说,她以后代表的就是蒂安公主的脸面和尊严,但是现在才短短几天,她就要当着这么多公主小姐的面给公主丢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就不该来,她就应该早早拒绝公主的提议,她只配当个见不得光的低等侍女,她怎么能辜负公主的期望,她怎么能让公主丢脸。
梅尔瞪大的眼睛看着渐渐放大的地砖,那刻她竟然恨不得这台阶更高点,她宁愿就这样撞死,也不想面对公主失望的眼神。
但是就在那刻,她只觉得腰间紧,只纤细的手臂揽着她,把她要跌倒的身体生生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祁琅皱眉对惊魂未定的梅尔说,像是没看见她震惊欢喜的表情,看她站稳了,就松开她让她站在旁边。
“谁把这花坛修成这样,是不是诚心想让人摔跤。”
祁琅把扯下花坛上盛放的姆尔兰星系玫瑰,随手就往旁边扔,正好砸在旁边的两个少女身上,花枝上尖锐的利刺划破她们华丽的长裙,她们骤然声尖叫,下意识想站起来,祁琅已经往前两步,狠狠脚踩在刚才伸腿的少女那华丽的靴子上。
少女又是声尖叫,整个人重重跌坐下来,她下意识拉了旁边的同伴下,同伴晃了晃,刚要站稳,祁琅又是把玫瑰甩过去,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把花剪成这个丑逼玩意儿,花匠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剪的都比他好!”
同伴眼睁睁看着那带刺的玫瑰冲着脸砸来,赶忙往后躲,这下重心彻底不稳,竟然生生往后栽倒了过去。
长长的尖叫划破安静的夜空,众人呆滞地看着祁琅把那花坛里开的最娇艳的花都扯了个干净,好半响才有人颤颤开口:“那是皇后殿下最喜欢的姆尔兰玫瑰...”
众人倒吸口凉气。
祁琅把开得最好看的玫瑰都撕了,还不走,仍然站在那里,慢吞吞扯着朵朵花瓣玩,脚下缓缓的捻,在那声声起伏不定的抽气声,又突然重重用力,皱眉对梅尔说:“让你拿个点心都摔跤,你自己摔也就算了,这里这么多贵客,你要是砸着谁你赔的起吗?”
梅尔看见之前想绊她的少女在旁边痛到吸气,再傻也知道公主是在给自己出气,连忙低头配合,状似慌乱:“是我的错,请殿下恕罪。”
少女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碎了,强忍着没有再尖叫,勉力保持着得体的仪态试图开口:“殿下,您踩啊——”
“——光是认错就行了吗?说说谁不会啊!”
祁琅骤然扬起嗓门,指着梅尔愤怒地又是重重跺:“我看你认错态度点都不诚恳,你是不是还委屈,难道不是你自己不小心,难道这里还能有人绊你吗?!”
少女痛的骤然惨叫,只觉得脚已经被踩掉,祁琅愕然扭头看她,又皱眉说:“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我在教训侍从呢,你插什么嘴,难道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
少女刚要张嘴,祁琅也突然尖叫声,忙不迭地把手上的花枝扔出去,捏着手指愤怒比她叫得还尖锐:“扎死我了!都怪你突然尖叫吓我跳,你看看都流血了!”
少女被花枝闷头盖地砸了脸,花刺在细腻的皮肤上纵横划开,她颤颤抬手,摸到自己脸上滴下来的血,两眼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说你两句怎么就晕了,还敢故意碰瓷?!”
祁琅见状吓,拉着梅尔赶快躲开,扬声说:“来人!快来人!把这位...两位小姐起带去疗养室,个个的说晕就晕,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就故意碰瓷我!”
侍卫连忙赶来,惊呆的侍女们也回过神来,连拖带拽慌忙抱着两位小姐离开,祁琅在她们刚才坐的地方溜达了两圈,摇摇头:“这两个人真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好好坐着居然还伸腿,看把这花坛给踢的黑块灰块的,花都给踢掉了,皇后殿下会儿得多心疼啊。”
啧啧点评完,祁琅施施然坐回位置上,让梅尔继续去拿糕点。
这次路上的人都安静如鸡,恨不得把腿缩起来生怕被碰瓷。
所有人都悄悄打量祁琅。
之前就有风闻蒂安公主被绑架回来性情大变,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大变,简直是他妈换了个人。
祁琅悠闲地咬着糕点,身轻便的裤装,闲适懒散的姿态与周围端庄矜持的公主小姐们截然不同,让人看着就觉得哪哪不得劲儿。
众人脸上神态各异,窃窃私语了会儿,又有个人华服的少女站起来,带着浩浩荡荡的小跟班们走过来。
“蒂安!”
容貌娇美的少女昂着下巴,浑身写满了趾高气昂,大声嘲笑着:“听说你被西塔尔家族退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把阿诺德写出来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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