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琦是第一次进游乐场。
四周喧嚣,他只觉得闹。
不过乔悦觉得很高兴，挤进人群，站在移动南瓜小摊边买东西。
林琦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她。
她一手高高举着两个气球,转过身往外挤。另一只手扶着脑袋上顶着的淡粉色.猫耳发箍，防止在推搡间被撞掉。
林琦的视线在她猫耳发箍上停留了片刻，下移,看了眼她斜挎在腰间的猫包,再往下，是她的猫耳袜。
穿着猫耳袜的两条腿纤匀修长，猫耳袜和短裙中间露出的一小截肌肤凝白胜雪。
没来由的，林琦胸腔里的一颗心在加速跳动。抬起眼，视线停留在了她会笑的眼睛上。
她在向他奔来,身后扬起的发梢散在微微拂过的风里。
光影错落。
林琦隔着人群看着她,被刺目的阳光晃眯了眼。
乔悦一蹦一跳地站到了他面前,拉过他的左手。
林琦没抗拒，低头看着她，任由她摆弄。
她仰起头看着上方的气球,阳光碎进了她漂亮的大眼睛里。
一脸专注地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气球分开，她伸手,把其中一个气球的细绳塞进了他掌心，说：“抓住。”
林琦的手指收拢,抓牢了那个气球。
乔悦看着他曲起的手指，眼中笑意加深。两手拽住剩下的那个气球的绳子,在他手腕上缠了两圈,打了个活结。
抬起头看他,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帮我系一下。”
林琦“嗯”了一声,视线低了下去。修长的手指在她细白的手腕间来回跳跃,动作利落地替她把气球系好。
抬起眼，安静回视着她。
乔悦眼廓弯弯，抬起系了气球的手腕晃了晃，解释：“防走丢，我妈妈想出的办法。”
林琦没有来过游乐场，更没有那样一个妈妈会给他绑气球防止他走失。看着手腕上缠住的细线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绑着气球的用意。
头顶有过山车呼啸而过，尖叫声直冲云巅。
乔悦听到动静迅速抬头，指着还在极速运行的过山车问他：“要玩这个吗？”
“不要。”林琦说。
太吵。
“那我们就玩这个吧！”
乔悦根本就没在听他说什么，只是循例一问。仰着头很兴奋地看着移动的过山车，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头顶飞驰的过山车上。
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拉着他往排队的地方跑。
林琦偏过头看了眼被她抓皱的衣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跟着她往前跑。
队伍蜿蜒了很长一段，乔悦近前站定，歪着脑袋往前看。
林琦匀给她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估算了一下，这么长的队伍至少也得排个把小时。把好不容易能一起出来玩的时间耗在排队上，总觉得太浪费了。
“算了，不玩这个了。”
乔悦改了主意，没松手，抓着林琦的衣袖往边上看了一圈，选定了近处人最少的那个小摊位。
拉着他转头朝那一侧走。
林琦全程没发表过意见，一直安静跟着她。
在乔悦渐渐长大的过程中，他也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乔悦面前就算他有意见，也会被她自动信息过滤，忽略掉。
习惯成自然。
无条件顺从她，在潜移默化间也成了林琦的一种行为习惯。
乔悦半蹲在小摊前，松开了他的衣袖。两手撑住膝盖，弯腰看牌板上的游戏规则。
林琦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把被揪皱的衣袖捋平整。
两人的颜值实在太吸睛，是丢进人堆里怎么都不容忽视的存在，往来的人频繁转头往他们这一侧看。
林琦注意到了周遭的注目礼，不动声色很自然地后跨半步站到乔悦身后，挡住周遭异性偷偷看她的视线。
乔悦看明白了游戏规则，十块钱五个圈，站在线外往被阻隔在内侧的小物件上扔，能完整套住的物件就算是赢得的奖品。
买十个圈有优惠，叠加送两个圈。
乔悦当即付了二十块钱，领了十二个圈。
匀了六个想分给林琦，他摇头拒绝了。
乔悦也没为难他，扬言要给他先打个样。很愉快地抱着圈圈站到线外，一脸专注地往线内扔圈。
她骨子里倔得很，就算只是玩个小游戏，也不会轻易服输。
林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个圈接一个圈地扔个没完，加钱之后又加钱，愣是一个都没套到。
乔悦高估了自己的水平，明显开始烦了。扔的毫无章法，三五个圈一股脑用力丢出去，完全是在撒气。
林琦抬腕看了看时间，再隔半个小时他还有课要上。
照乔悦这么个玩法，估计扔圈扔到日落都没办法结束这个游戏。
林琦看着她身后甩来甩去的发带，无声叹了口气。
乔悦的手里又只剩最后一个圈了，未免她忽起忽落的小情绪又炸，林琦决定帮她一把。
近前半步，贴身站到她身后。
在乔悦诧异回头时，他伸手，抓住了她握圈的右手。
手把手带着她把手腕往下压，发力重心降低。
乔悦僵硬着回头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林琦目视着她手里的圈，提醒她：“往前看。”
她立刻把头扭了回去。
林琦的视线低了一下，落在她肩窝里的红痣处。缓了两秒，重新抬起眼，问她：“想要哪个？”
她一秒抬手，完全没有思考，指向了倒数第二排的一只小猪陶罐。
林琦看向了那个小猪陶罐。
陶罐做工很糙，猪鼻子上还有一块色调明显不协调的黑色斑点。
“确定？”他难得有耐心地追问道。
乔悦没说话，只使劲点了点头。
发尾扫过他的脖子，挠的他有点痒。
林琦弯下腰，以她的视角看着目标物。集中注意力，测算了一下乔悦和目标物之间的距离。
“上抛，具体高度我替你掌控，用你平时练拳时候的三成力就行。”林琦附在她耳边提醒，“一会儿我说‘扔’的时候，手腕记得加一个旋转速度。”
她安静了会儿，又点了点头，这次动作很轻。
林琦抓着她的手，调整了一下方向，对准了预备投掷的小猪陶罐。
手腕往上带，同步出声：“扔。”
乔悦立刻听从指令，腕部发力，抛出圈的同时指尖给了它一个旋转力。
屏吸凝神，两人目视着同一个方向。看着那个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抛物线，稳稳落在了小猪陶罐上。地面的相对力让圈重新弹起，往上一蹦。弹了两下，幅度减小，原地落回。
“中了！”摊主用钩子把地上的圈钩起，声音洪亮：“恭喜这位客人，获得小猪陶罐一个！”
林琦收回手，低着头看着窝在他身前的乔悦，隐约有些期待她的反应。
乔悦愣了会儿，突然“啊——”的尖叫出声，超兴奋地迅速回过身。两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笑着踮起脚，一脸激动地在他脸上亲了亲。
亲完，两人同时愣住了。
视线胶在一起，呆滞了片刻。
同步后退，隔开了距离转过身，背对背站着。
暖风熏人醉。
乔悦领了奖品，转头跟林琦小声说了句：“走了。”
林琦“嗯”了一声，等着她走到了自己身边，才往前迈步。
从游乐场出来，两人并行了一段。
明显都有些心不在焉。
气氛实在尴尬，乔悦决定为刚刚的莽撞行为补救一下，主动开口：“林琦，没想到你套圈都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指哪儿套哪儿的？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他言简意赅：“分解成坐标体，理论上可行。”
一句话，把这段乔悦酝酿了好一阵的对话内容成功聊死了。
乔悦仰头望了望天，做了最后的对话总结：“今天天气挺好的。”
林琦跟着抬头看天，应了声：“嗯。”
**
乔悦在预备给林琦补过生日的前一晚就去了那家自制蛋糕的工作室。
她是新手，手法生疏，制作蛋糕的过程太慢。当天准备蛋糕担心来不及，所以提前一天把蛋糕做好了。
那个她亲手做的蛋糕就寄存在了那家手工工作室的冷藏柜里。
从游乐场回去会途经那家工作室，乔悦把小猪陶罐紧紧抱在怀里，一直看着车窗外，等到了地才让林琦家的车在路边暂时停靠一下。
推了车门出去，乔悦不舍得把好不容易才套到手的小猪陶罐放下。跟护着宝贝似的把小猪陶罐抱在怀里，往那家工作室的方向跑。
林琦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玻璃，目光一直追她的方向。
看着她匆匆进了店门，跟里面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一个中年女人说了几句话。那女人转头掀开门帘往里走，没一会儿就提了个透明小盒子出来，笑眯眯地把盒子递给了乔悦。
隔了些距离，林琦看不清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看包装像是打包的甜点。
许是她又嘴馋了。
林琦这么琢磨着，视线收了回来，低头看时间。
乔悦小跑着折了回来，额前的发被风悉数吹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两只手都抓了东西，不好拉车门。
弯下腰朝车内看。
林琦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明白了她的意思，探身替她拉开车门。
乔悦动作很快地坐进了车里，把提着盒子的手往前伸。
她跑得太急，气息还没调匀，带着急促的气音说：“林琦，这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有点迟，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林琦的视线落在了她手里拎着的透明小盒子上。
盒子里装了一个小巧的生日蛋糕，很简单的式样。白色的底，最上面摆了两颗棉花糖做装饰，中间歪歪扭扭写了个“琦”字。
见他只是在看，没有要接蛋糕的意思。
乔悦把蛋糕又往前伸了伸，说：“这是我亲手做的，我第一次做蛋糕，你就当回小白鼠，试着尝一下味道吧。”
林琦抬眼看她，这才伸手把蛋糕接了过来。
车子往前开。
乔悦看着他拉开丝带，把蛋糕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拆了一次性塑料小勺，挖了一点蛋糕，送进嘴里。
浅尝，吞咽。
乔悦把他的每个动作都收进了眼底。
看着他把那口蛋糕咽了下去，一脸期待地问：“好吃吗？”
林琦压下长睫看着手里的蛋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应了声：“嗯。”
他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个手工蛋糕。
还有一个礼物，是水蜜桃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