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悦在给时尚杂志《湫风》拍摄封面。
湫风对时尚前端的风向嗅觉敏锐度很高,综合实力在圈内是领头羊般的存在。合作过多次,乔悦和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相识,默契度和配合度都很高。
在场的,唯有一人显得画风另类,始终格格不入。
这次拍摄的负责人是湫风杂志社的二儿子钱劲,刚接手责编的职位。业务能力还很生疏,对状况频发的局面明显表现的力不从心。不似他哥哥那般稳重,只会发泄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又始终出不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摄影棚里的中央空调坏了,在场所有人都像是在经历一场大型桑拿浴。
道具组临时搬来两个巨大的风扇,风力聚集,对着刚发过一轮脾气的钱劲猛吹。
得捕捉静态的镜头感,发型不能乱。乔悦这一片连一丝风都没有,化妆师频繁过来给她补妆。
她热得没什么精神,头晕,有轻微中暑症状。半闭着眼,此刻看着娇娇弱弱。汗透的发丝贴着她柔软嫩白的颈部肌肤,反生出一种惹人怜的凌乱美。
钱劲被两股强劲的风吹着,坐在椅子里盯着她看,眼睛都快看直了。
灯光师汗如雨下,几度摇摇晃晃。
许乐乐从外面买了冰水回来,拧开瓶盖插上吸管,给乔悦喂水喝。
一直站在阴影处的灯光师终于支撑不住了,头重脚轻间往地上摔。意识模糊地伸手想抓住点什么保持身体平衡,一把拉住了辅灯柱。
辅灯被拽歪了,连锁撞击,磕碰间主灯受力往下倒。
乔悦被突然的强光晃眯了眼,抬起头。下意识用力推了许乐乐一把,把她推出了被砸区。
主灯倒地,无影罩撕裂。
哐啷啷——
耳边是四分五裂的破碎声。
原本拿在许乐乐手里的水泼了出去,飞溅出的水毁了部分器材。
许乐乐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管被摔飞的瓶子。用力推开主灯,大声叫着“悦姐”。
她吓坏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乔悦左臂手肘处划了道口子,殷红的血流了下来,钻心的痛感让她清醒不少。
捂着伤口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吓哭的许乐乐,笑了:“还没死,不用哭。”
许乐乐赶紧拿了纸巾替她捂住伤口,抹着眼泪:“悦姐,你都流血了,都怪我。”
乔悦被身边的人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安抚许乐乐:“就破了点皮,一点都不痛,就是看着吓人。”
活动了两下胳膊:“你看,一点事都没有,有什么好哭的。”
“悦姐……”许乐乐很内疚地看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乔悦说,“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不用以身相许。”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确实没伤到筋骨。
许乐乐稍稍松了口气。
钱劲拨开乔悦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伸手想要抓她的手腕。
乔悦往后缩躲了一下,转头看向钱劲。
钱劲抓了个空,手收了回去,说:“乔小姐,实在抱歉。今天的拍摄工作恐怕没办法继续了,这次都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给乔小姐造成的损失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妥善的交代。”
乔悦看他道歉的态度诚恳,也没想着要追究,说:“钱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意外嘛,大家都不想的。拍摄时间可以再约,我让助理把行程安排好,尽量配合你们的时间。”
“那真是太感谢乔小姐对我们工作上的理解和支持了。”钱劲指了指乔悦受伤的手肘处,提议道:“不介意的话,乔小姐去我的办公室简单包一下伤口吧,防止感染,我随后就让人送您去医院。”
“一点小伤,不用那么费神。”乔悦说,“谢谢钱先生的好意。”
“我办公室就在楼上,就几步路,很近。”钱劲坚持道,“不会浪费乔小姐太多时间的。”
“谢谢。”乔悦见推不掉,只得应下:“那就耽误一点钱先生的时间了。”
“哪里的话,是我们失误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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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劲让前台送了药箱过来。
他的办公室很大,四面装有隔音板,门一关,外头的杂音一点都听不到。办公桌对面是连套的皮质沙发,东西两侧各设了独立的茶水间和洗手间。
许乐乐半蹲在沙发边,用棉签蘸了消毒药水,替乔悦处理伤口。乔悦空出的那只手抓着手机来回划了划,核对调整过的行程表。
钱劲从茶水间端了两杯现磨咖啡出来,弯腰放到沙发处的茶几上。
有人敲门,钱劲应了声:“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门边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说:“劲哥,灯光组在找乔小姐的那个小助理,有两个辅灯被她那瓶水淋坏了。”
钱劲在侧面的沙发处坐下,没吭声。
乔悦看了他一眼。
先前说的好像有多负责一样,这会儿有了损失又不吭气了,这位钱先生还真是挺表里不一的。
“我自己来。”乔悦接过许乐乐手里的绷带,“去吧,损失记我账上。”
“不!”许乐乐挺倔地说,“这笔钱从我工资里扣,都是我的错。”
乔悦也不勉强她:“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为难的地方来找我。”
“悦姐,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许乐乐说。
“嗯。”
许乐乐跟着那个陌生男人出去了。
钱劲目送着他们出去,挪了个座,坐在了乔悦身边。
“乔小姐,我帮你包扎吧。”
伸手想要抓她手里的绷带。
乔悦抬手挡了一下:“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侧过头,张嘴咬住绷带一角,红润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低眸,长睫蝶翼般轻伏。
绷带在受伤的手肘处绕了几圈,细长的手指勾住绷带灵活拐了个弯。咬紧,抓住绷带另一侧的那只手同步用力,动作娴熟地把绷带系上了。
咬着绷带的唇松开,回眸,轻飘飘朝钱劲看了一眼。
钱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魂都被快勾走了。见她看了过来,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乔悦把视线收了回去,低头看手机。
这位钱先生令她觉得不舒服,她想出去找个休息区等许乐乐。
点开手机对话框,刚想给许乐乐发个短信,钱劲端着咖啡递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乔小姐,你喝口咖啡吧。这咖啡我亲手调的,加了冰块,降暑。”
盛情难却,乔悦把咖啡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
她虽看不上这位钱先生的人品,不过到底还是合作关系,也不便把厌恶的态度表现得过于明显。
咖啡杯凉凉的,托进掌心很舒服。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室内温度舒适,她喝完咖啡再走也不迟。
这么想着,边喝咖啡边低着头给许乐乐发消息。
注意到身边那道炙热的目光,乔悦扭开脸,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
钱劲看着她一点一点喝着咖啡,默不作声地站起身,走去办公室门口锁门。手往侧面的柜子里伸了伸,拿出一样器材,背过身,窸窸窣窣在捯饬。
乔悦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他。
差不多该走了,她放下喝剩的小半杯咖啡,站起身:“钱先生,我就不在这打扰你工作了,谢谢你的药箱和咖啡。”
见她要走,钱劲立马折了回来,伸手拦她:“乔小姐别那么着急嘛,再坐会儿。”
“我就不坐了,一会儿还有事。”
乔悦觉得他古怪,迫切想从这里离开。
刚要伸手推开他,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重新摔坐回沙发上。
她用力闭了闭眼,感觉视线渐渐有些模糊。
“你是不是……”她的视线转向那杯咖啡。
那杯咖啡一定是被钱劲动过了手脚。
她这会儿明白了,钱劲对她有所图。怪不得前后态度变化会这么大,还特意找人支开了许乐乐。
乔悦用力掐住自己的伤口,疼痛能让她保持片刻清醒。
钱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乔小姐这么聪明,一定是猜到了吧。”
果然!
乔悦想站起来,腿根本使不上力。
转头怒视着他:“王八蛋!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钱劲啧啧啧了几声:“乔小姐,这可怨不得我。谁让你长这么漂亮的?跟妖精一样,都看馋我了。”
他色心尽显,一手撑住了沙发,伸手想要摸她的脸。
乔悦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用尽全力甩了他一耳光:“滚!”
钱劲的脸被打地转了个方向。
舔了舔脸颊内侧,他更兴奋了:“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别挣扎了,那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舒服点。”
他再次扑了过来,徒手撕破了她的衣衫。
乔悦在被钳制住时挣扎着掸落茶几上的咖啡杯,手在沙发边胡乱摸索了一阵,终于让她摸到了一块咖啡杯的碎瓷片。
用力攥紧,狠狠抵在了钱劲的脖子上。
钱劲的脖子立马被割出了一道口子,血水滴在了乔悦的脸上,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因疼痛眼底泛着泪光,她牙关咬紧:“我就算是死,也……决不给你,糟蹋!”
她向来不是个能轻易屈服的人,此刻像极了困在笼中的凶兽。拼死都要搏一搏,大不了鱼死网破。
“别别……别冲动!我不碰你,不碰!”钱劲被她的这股狠劲吓到了,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没想到会碰上性子这么烈的。
抓住她肩膀的手松开,直起身,两只手慢慢往上举起,不敢再妄动。
掌心被瓷片锋利处割破,痛感让乔悦勉强支撑起半边身体。她提了力,碎瓷片又往钱劲脖子里扎深了些。挣扎着滑坐到地上,把掉在沙发边的手机抓进手里。
药力很强,她的意识在经历双重折磨,徘徊在清醒和模糊之间。几乎是摊在了地上,手里沾了血的碎瓷片高高举起,目视着钱劲的方向蹬着腿,借力慢慢朝洗手间的方向退。
钱劲见她爬远了,刚要把手放下。
她立马把手里的碎瓷片又抬高了些:“你别动!”
“好好好……”钱劲琢磨着反正她也跑不了,也不急,把手又举了起来:“我不动,不动。”
乔悦终于退到了洗手间的门边,扒住门框艰难起身,拧开门把摔进了洗手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新爬了起来,在钱劲企图冲进门的那一瞬间把门一下关上,紧贴着门板,反锁上。
脱力滑坐到地上,她的力气虚耗殆尽。意识即将陷进黑暗里,连拿起手机报警的力气都已经花光。
掉在手边的手机响起,手机铃声一点一点刺激着她的神经,身后是踹门的动静。
她看不清手机上显示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对方是谁,可那个人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这通电话上。
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
指甲掐进了伤口里,用疼痛再次唤醒她那点即将消散的意识。
倒在地上颤着一根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好几次,终于接通了那个电话。
“悦悦。”电话那头是林琦的声音。
她虚弱至极,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蓄在眼里的泪水一下就滑出了眼眶。
“林琦……”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