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很早就知道,给他下蛊的是他最亲近的人。
可他从小到大感受到的亲情难道都是假的吗?他所看到的、感受到的其实都是谎言?
他不清楚。
可他不想一直这样不清不楚,所以这么多年,他宁愿被圣女用噬心蛊威胁着,也一直在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
查到的东西不多,因为身为南疆圣女,从继位的那一刻起,所有至亲都被活人祭,可以说是所有人性的弱点也在那一刻消失不见。
他也曾拿圣女的性命威胁过圣女,对其百般折磨过。
但那是一个疯婆子。
她什么都不在意。
所以有了掣肘的人变成了他。
只是不多的东西里面可以证明一点,当年他娘是真心希望他活下去,甚至不惜跪求那个圣女。
而这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势必要调查出当年的真相,如果……如果当年那场屠杀有蹊跷的话,那就万事大吉,如果不是……
如果真的是他杀了他的至亲……
苏揽月看着萧珩,看到他目光里面的迷茫。
她轻叹了一口气,抱住萧珩:“我还在,而且当年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有蹊跷,都并非你所愿。你父母既然爱你,必然不会怪你。八年了,你折磨自己也折磨够了。”
八年前的阿珩也才十三岁。
饶是这个时代的人早熟,可是十三岁最多是个少年。
而那个千恩百宠之下长大的小少爷一夜之间所有亲人,所有他曾熟悉的随从等都死在他面前,而他还可能是那个杀人凶手。
谁也无法想象出当年那个小少年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怎么背负着天下骂名再次撑起幽州王府岌岌可危的门楣。
这些年……
未曾有过一个安稳觉。
苏揽月想起几次她和阿珩同寝,每次阿珩醒来时候,看到外面天光大亮都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我竟也能睡个安稳觉。
苏揽月心疼地将萧珩抱得更紧。
萧珩揪着苏揽月拥抱的姿势,反过来将苏揽月整个人揽进怀里。
他下巴抵在她颈窝的位置。
然后苏揽月就听到萧珩闷闷又略带沙哑的一声:“嗯。”
紧随其后,颈窝处有湿意。
萧珩和苏揽月一起待了两三日,然后又去了圣女宫殿。
这或许也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因为明日就是新圣女的继任大典,而明日现任圣女也将从圣女宫殿搬出去。八壹中文網
萧珩一连三日没来,这倒是让圣女有点意外。
她看着萧珩嘲讽道:“这一次你倒是比以往更能忍了,竟忍了三日才来找我讨药。”
萧珩看着她没说话。
而圣女对此也习以为常。
萧珩以为这一次圣女还会为难他,可出乎意料的是,圣女竟直接把药扔给他,一句多余的话再没有了。
萧珩看着手里的药,面具之下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圣女虽然看不到萧珩此时面具之下表情,却依旧能猜得到他现在在想什么。
“明日我就要搬出圣女宫殿了,而历代前任圣女离开圣女宫殿之后行踪都不定……”圣女恶意满满地看着萧珩,“所以明年能不能再找我拿到药那就要看你的命了,找到我拿到药那你就能再安然一年,否则你就准备一直疼着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萧珩,哪怕看不到萧珩的表情,却依旧想从萧珩细微末节的动作中看到萧珩的痛苦。
萧珩闻言只是倒出其中一颗药吃下,然后将剩下的药收好,最后才看向圣女。
他朝圣女走过去,年过其实的圣女如果过百的垂垂老妪,真个人佝偻着,瘦瘦巴巴的。
而萧珩很高大,走到圣女面前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然而圣女见此却一点都不憷。
她抬头看着萧珩,眼里似乎还有点期待。
她想看到萧珩被她逼到发狂的表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痛快。
萧珩抬手在她身后,而圣女瞥了一眼他的手,袖子里面噬心蛊的母蛊已经有了动静。
只要萧珩敢动手,她就会让他疼得像一条卑贱的狗屈服在她脚底。
哪怕她一次都没成功过,但只要能让萧珩痛苦,她就开心。
当年她也是这么折磨萧珩他娘的。
那个贱人……竟然背叛她,那不管是她,还是她儿子,她都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不过现在萧珩那贱人娘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能承受这些痛苦的人就只剩下萧珩了。
萧珩的手顿在圣女的背后,然后又收了回来。
萧珩往后退了一步,看了圣女一眼,转身直接离开。
圣女只觉得自己是被戏耍了,拿出噬心蛊母蛊不管不顾就要折磨萧珩。
然而萧珩只是在圣女拿出噬心蛊母蛊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样,圣女读懂了里面蠢货两个字。
而圣女想起了刚好萧珩已经吃了控制噬心蛊的药,吃药最开始的一个时辰药效是最佳的,哪怕她驱动噬心蛊,也基本不能耐萧珩如何。
看着萧珩潇洒离开的表情,圣女表情龟裂。
而另一边,萧珩离开圣女宫殿之后就直接回到自己住所。
还没进屋,他就看到屋里亮着灯,只远远地看着,他的心就好像有了归处。
心里满满的。
萧珩推门进去,就看到苏揽月正在看书。
听到声音,苏揽月抬头看他,眉眼温暖:“回来了。”
萧珩点头:“回来了。”
然后将房门一关,就蹭蹭蹭地蹭到苏揽月面前,然后往苏揽月旁边一坐然后抱住苏揽月:“月月,我好想你啊。”
苏揽月眉尾微挑:“你这去了一个时辰不到。”
“和时间无关,只是想和月月一直待在一起。”萧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视苏揽月,而苏揽月在他眼中看到了真切。
苏揽月失笑:“好了,去那边一趟总归不干净,先去洗澡吧,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萧珩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听话去洗澡。
而等他回来之后,苏揽月还在看书,不过此时她手边多了一条干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