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揽月提笔,将脑中所记忆的灌钢法写出来,然后着人将李铁匠请过来。
李铁匠是识字的。
“李铁匠,你看看这个。”苏揽月将自己写出来的灌钢法相关的资料递给李铁匠。
灌钢法,即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
因为生铁所含硅、锰、碳较高,熔点较低,与含氧化物较多的“熟铁”料合练时,“熟铁”中的铁氧化物会被生铁中的硅、锰、碳还原且带出。
如此就能得到夹杂较少,含碳量均衡的钢团。
綦毋怀文所创造的灌钢法只是雏形,之后被逐步完善。
其中关于熟铁部分,明《天工开物》卷十四“无尽·铁”中有过详细记载:
在熔炉数尺远的地方建造一口方塘,四周再砌上矮墙,让铁水流入方塘内。
再叫几个人拿着柳木棍站在矮墙上。
其中一人将事先准备好的、晒后并舂筛过的污潮泥粉末均匀撒在铁水上面。
而另外几人拿着柳木棍猛烈搅拌,这样很快就能得到熟铁了。
除此之外,就连更先进的淬火工艺苏揽月也详细写了出来。
李铁匠一点点看着苏揽月所写的内容,越看越吃惊,越看眼睛越亮。
虽然他对里面提到的很多名词还不能完全理解,可他知道这灌钢法如果确有其事,那么这必然是一次历史性的变革。
“斩铁甲三十札”,这个光是想想,铁匠就已经忍不住激动到手抖了。
破甲军如果真的能拥有这样“斩铁甲三十札”的宿铁刀必然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李铁匠面泛红光地看着苏揽月:“苏姑娘,这个灌钢法我能试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今天把你叫过来为的就是这个。”苏揽月笑道。
“如今世道混乱,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现下我们隐居于此,虽然暂且安全,但我们无法保证,这里永远不会被发现,永远安全。
所以我们必须在被发现之前,让自己更强大,才能在有朝一日有能力抵抗外敌。”
“赵将军和他手里的兵身手自然不错,只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再勇猛,实力也十不存五,无法保卫村子,保护大家。
所以我希望您能尽快将灌钢法研究出来,尽快为赵将军他们打造出一批精良的兵器。”
李铁匠知道这事关村子存亡,不敢有丝毫马虎:“一定不辱使命!”
“此事保密。”苏揽月说道。
李铁匠点头:“是。”
等李铁匠离开之后,苏揽月又叫来张大力去和村里人说,李铁匠最近在帮她研究一些东西,让所有人不要去打扰他。
熔炉的建造一直是李铁匠在盯着。
只是就在所有人以为熔炉一建造好,铁匠就会马不停蹄组织大家开始打造农具的时候,铁匠却只是分出一批人去打造农具,而他自己则带着几个学徒开始砌什么劳什子的方塘。
不仅如此,李铁匠还弄了隔间,把其他人的视线挡在外面。
大家看不到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只看到一车车的木炭和铁矿石被送进去。
然后一车车的木炭灰和炼废的矿渣被送了出来。
看到那一车车的木炭灰和矿渣,众人忍不住地心疼。
李铁匠可是他们之中炼铁技术最高的,这到底在研究什么啊,这般地浪费木炭和铁矿。
木炭倒还好说,那铁矿这般祸害,负责挖矿的那些人每每经过看到,眼神里面总会露出不满。
挖矿就他们三百多人挖,看着是不少,可是他们手里的工具其实并不趁手,所以挖起来极为费劲。
而他们千辛万苦挖出来的铁矿被这样祸害,他们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如果祸害之后,铁匠能搞出点让他们惊艳的东西也就罢了。
可偏偏一连十天,除了木炭灰和矿渣,他们什么都没瞧见。
这下子,负责挖矿的人对铁匠的所作所为彻底不满了。
“这是不把我们当人啊,畜生也没有这样作贱的。”
“看到那些废渣,我心头都在滴血。”
“看我的手……”这人伸出手,就看到他手上有好多地方开裂的,“都是挖矿挖的。”
“谁让我们就是奴隶啊。”
“不行,我受不了了,不管这是不是苏姑娘吩咐的,我都受不了了,我要好好问问,为什么要这样作贱我们,就算我们之前吃人肉了又怎么样,谁不是为了活着……”
“我们只是想要活着,我们有什么错。”
“苏姑娘,不好了,铁匠那里出事了。”
灌钢法的原理虽然并不难,但想要真正上手却并不简单。
尤其是生铁和熟铁得比例到底应该怎么取才能达到平衡,才能造出那传闻中“斩铁甲三十札”并不是易事。
李铁匠带着几个学徒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是他并不气馁。
“失败了,重新来。”
李铁匠正准备重新开始浇筑注入,却被告知方塘里的熟铁已经用完了。
“那再弄些熟铁吧。”
看着一旁又堆了一地的废弃的矿渣和木炭灰,李铁匠又道:“先把这些运出去吧。”
也就是在铁匠让学徒再次把木炭灰和矿渣运出去的时候,出事了。
“李铁匠,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以后你别想再用我们采的铁矿石了。”
挖矿的地方虽然有人看着,但三百多人突然暴动,一下子也拦不住。
而且这种民愤越压制,以后爆发也就会更加厉害。
破甲军只能先看着,然后去请苏揽月。
然而炼制“宿铁刀”一事是需要保密,所以李铁匠也无法和他们说,他是为了研究精兵利器才这样折腾。
他一沉默,矿工们就更加要炸了。
有人甚至忍不住上前推搡李铁匠。
“做什么?都做什么呢?”破甲军允许他们发泄自己的不满,但动手,当他们死的吗?
“谁准你们动手的?”
破甲军一出来,暴动的矿工们才稍微收敛一下,只是今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便是不会罢休的。
“都在做什么?”就在这时,苏揽月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