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费润还轻飘飘踏着铁楼梯而下,后进门的章简却是一纵跃下直接侍立在楼梯底下低头掩面了。费润下得楼来回眸瞟他,你有命活着也就算了你,还居然都被提到这个位份上来了?还以为靠走了葛汗青,我可算少对付一个,居然又出来一个你?哼,你还真能顶了他的缺儿啊!
费润都站脚半天了,五爷还没睁眼。终于铁楼梯上传来软绵绵的脚步声,五爷才动了下一侧的肩头,盛怀洛就赶紧又扇快了两下龚扇,还碎叨:“这天啊还真是说热起来就一下子热的这么快呢,瞧我这记性啊,回去啊老奴可得给您找找这换季的衣服啦,可不能再耽搁了。”
五爷靠在另一侧小憩的脑瓜还不见动弹,海株昆终于走到队列紧后头一个,还借着盛怀洛的话音先喘了两大口气,擦擦额上的汗珠,才得立稳。
所以到了这个时节这种聚在一起的场合年年都不多,而最舒服的居然还得算是守在马车上的罗一涟。这小夜风一吹呀,他或是睡卧在马背上,或是躺靠在车辕边,都随心所欲的很。但车轿里就算了吧,没有哪个王者喜欢笼子。
并且他精明的呀,每每选定的落点都像和毕罗宫没半点关系似的舍近求远,五爷的威力震慑不到他,就是这群山深林中百兽的嘁喳吵得很。
你若说他的马车总有痕迹,终有暴露行踪的时候。他却在每次出门的时候连车轮带马掌都包裹住层层软绵,飞快还无痕,若不是这点事耽误的?怎么可能每每最后一个到。
所以论王者身轻如燕那可是看家的本领,别说是穆宅或是哪个有心之人想追查一二了,就算是武乐书亲自出马,王者的轻功都绝非儿戏,似莽兽飞驰而过无声无息,只可惜到死都学不会逃跑。
就好比葛汗青。五爷在想到他的时候,终于抬了一下眼,“大郎啊!”众人都惊,瞪大了眼睛又赶紧都低下头去,章简更是头皮都麻了一下,不会叫我来这就是想让我随他去吧?我躲过一劫,还居然有二吗?
五爷一瞧才反应过来,我也有这种出尔反尔的时候啊,还真有点想他,好孩子一个!就是这个心眼嘛,我没太挑准。五爷坐起又叹气,最后啧啧了一下,就叫:“章简过来。”
章简额头上的汗珠像是晃得他自己两眼发呆似的,这腿脚颤了两下之后竟几步疾冲就扑通跪下行了大礼,才慢慢起身哆嗦回话:“主子!章简在。”
五爷一瞧,怎么热成这样,他倒也跟着蹭了下自己的鼻头,才问:“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可是好透了?”见章简一愣抬头,又赶紧撂眼,五爷竟碎叨:“早就说过你,别带着伤出去奔命,就那点营生让它可劲转转又能怎样,你呀。”
这搭落脑瓜的哥几个听着话音都斜他几眼,干爹这是?
所以五爷就干脆撂话:“难道不明白我的苦心吗?我是有心让你接替大郎的位子啊。外面各行的营生你跟着大郎这两年也算学到精髓了,我看这一个多月了你就干的很好嘛。这一摊交给你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哎您小哥几位没什么意见吧?”
五爷这一席话虽激起千层浪但没谁敢流露出一点,连章简自己都憋住心里一百八十个弯的得逞劲儿只抬眼目视前方。邹盘之就连忙见礼应话:“干爹所言甚是,儿等对于章简的忠心又能干也是钦佩的很呢。”
五爷听来哈哈大笑,人几个也就都敢摇头晃脑的跟着呵呵陪笑了,但五爷却戛然而止,厉声道:“但你这一跪,我还真想起来,苦劳终不能抵过。我问你大郎鲁莽行事那日你因何不拦着他?竟还迟迟不报?连叫你赶去《真吾堂》都要盛老伯先传信令?难道你在葛宅真的不作为到这么后知后觉了吗?”
这种人精,五爷就喜欢多多敲打才更服帖呀。可他竟又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当年是怎么爬扯上位的?那种艰难,你章简不懂。但五爷总是这么无私到,愿意和人分享他的经历呀。
章简正处在人生巅峰的得意劲儿才美了三五秒就立马像乱刀架住脖子一样扑跪在地连连叩头,几人伴着他的哐哐声也知道这是有好戏看了呀,章简更知道他在主子这怎么死的都有可能,这种先褒后贬的诛心算是主子抬举我了吧。
五爷话落他赶紧答话:“主子您知道的,少爷行事一向隐瞒小的,可那日他是真的吩咐小人差事了呀,我就信以为真。就是他他让我召集些精炼的人手,就准备在那日除掉穆凛然。我真的在群山之中,与众位王者一起等他一号信令,可迟迟不来我才回了葛宅查看。”
哦!五爷息怒了些可也感叹:“唉!看来大郎至死都在想着怎么办好我交待给他的差事呀,真的是太可惜了。你们都好好学学。”几人都点头哈腰,似乎一下子都该不记得葛汗青是怎么死的了。
五爷一叹又摆手:“起来吧。”章简一点点爬起来,放正脑袋的时候,一股鲜血从额头当心滚开直达下巴颏,他都没敢眨一下眼睛。
五爷还接着说:“可这一哭一嚎的啊我今还真没认亲的心情啦,章简啊那你就先经管着葛宅吧,尾后啊有的是机会。”兄弟间的这点东西五爷经历过的也学来挑拨这一两下。
章简立正就见礼:“是,主人。”
可他还嫌不够又说:“哎呦这章简我可算是盼回来了,那小魔的伤势又怎么样了呀?”估计是真心话,章简又得个甜枣微露笑意。傅云空却先呛了鼻子才回话,是啊想跟小魔相提并论,你章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