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深邃的地穴通道之中,光芒黯淡,坚硬的岩壁之上尽是刀劈斧凿的痕迹。
丁零当啷!
漆黑之中,金石敲击声连绵不绝。
“咳咳,大哥,我快不行了,对不起,我不能陪你逃出这里了……”
“师傅,师娘,小师妹,对不起,是永阳无能,不能为你们报仇了,咳咳!大哥,我好恨啊!”
一个体型瘦弱面容枯槁的少年,俯卧在地,气息微弱,如同骸骨的手掌中紧紧握着一把漆黑鹤嘴镐,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激烈的咳嗽,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永阳,看着我,你记住,我们还有希望,一定能逃出这里,再没有报仇之前,你还不能死!”
陈尘神色肃穆,有力的双手紧紧扶着少年的肩膀,双眼之中坚毅暗藏。
“可是,大哥我……”
“先别说话,来!把这个吃了。”
陈尘双眼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看见远处手持长鞭的黑甲大汉们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个小角落,连忙伸手入怀,迅速拿出一颗蜜丸。
手指一撮,蜜蜡化作碎屑掉落,一颗隐隐散发着清香的丹药,被陈尘塞入少年口中。
“大哥!这是……”
李永阳目露震惊,竟然是灵丹,久违的灵气在口中弥漫开来,干枯的身体内每一颗细胞都在疯狂咆哮、欢呼,来不及多想,在本来的驱使之下,直接将丹药吞入腹中。
随着丹药被消化,李永阳的脸上浮现一丝神光,气息顿时平稳下来,枯槁的肉身都充盈了许多。
“嘘!不要声张,时机未到,我们还需要再忍上一段时间。”
陈尘双眼微眯,感应着体内丹田之中微微旋转的白玉珠,心中一阵滚烫,这是他的希望。
在三日之前,他也与李永阳一般,麻木绝望,只待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悲哀的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穴矿洞之中。
但现在不一样了,从矿石之中挖出来的这一颗名为“天罗”的奇异白玉珠,给了他翻盘的可能!
他这两日,偷偷的截流下不少矿石,从这天罗宝珠之中兑换出了数枚丹药,证实了这宝珠的真实性。
“他妈的,你们这些畜生东西动作给老子麻利一点,完不成今日的份额,有你们好受的!”
啪!
哗啦啦!
浑身上下连同脸庞,都覆盖着漆黑铠甲的大汉,手中长鞭抽击在岩壁之上,岩壁顿时破裂,滚落的碎石中有一颗光芒晦涩,气息诡异的矿石。
大汉见此神色一愣,连忙后退几步,显然对那矿石忌惮不已。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收拾干净!”
“哼!该死的臭虫!”
黑甲大汉冷哼一声,冰冷的双眼扫视一圈周围颤抖不已的矿工,随后向其他地方巡视而去。
如他这般的监工,这巨大的地穴矿洞之中,不下数万人。
陈尘目光低垂,掩去其中的杀意,还不到时候,他需要积攒力量,逃出去的机会只有一次。
但也不能耽误太久时间了,这诡异矿石对身体的侵蚀性太强,他已经不知道见识过多少人突然暴毙了,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肉身强大的修士啊!
叮叮当当!
在黑甲大汉们的吆喝鞭打之中,巨大洞穴里的敲击声更加密集起来,完不成每日份额,可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心中明悟,这样下去他们早晚都难逃一死,但对生的渴望,依然让他们能苟且一天是一天。
陈尘双臂飞舞,卖力的挥动着鹤嘴镐,火花四溅,汗水从眉角流下,目光坚毅,他要完成每日份额的同时,还要积攒矿物在白玉珠之中兑换宝物。
在陈尘毫无察觉之中,其丹田气海中旋转不止的白玉珠微微一滞,一丝红芒闪过。
白东临从低维世界之中一步跨出,身形随之潜入维度空间,白光流萤的双眼扫过,事无巨细,尽入脑中。
“天萝!”
“主人,有何吩咐?”
温润女声在脑海之中响起。
“如今天罗宿主有六千万有余,遍布乾元界,以及周围诸多星域,你也日夜不停的收集了海量信息。”
“这段时间以来,我捣毁了不少势力,屠戮的罪恶修士也不下三百万了,呵呵,考考你,从你的所见所闻中,以你的见识评判一下人族高层的治世之策。”
白东临双眼微眯,神色莫名,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人族高层却任由各方势力之中的阴暗一面存在,是真的没办法处理吗?还是故意为之?
他这一路杀过来,各方为非作歹的势力,各大城池之中的牢狱罪犯,皆是搜魂之后斩杀,无一无辜之人,见识了太多的黑暗罪恶。
白东临对此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仍有一丝迷雾在眼前,看不真切。
“主人,天萝在信息海洋里看到了一些隐秘,人族在数个时代的发展之中,对文明的前进方向,做过多次探索。”
“其影响最大,最深远的是在第六时代,当时的人族高层认为,异族在侧,人族内部没必要进行无意义的内耗,据此颁布了最为严厉的‘文明法典’。”
天罗语气温润,根本用不着思考,就将自己汇聚海量信息推演的结论徐徐道出。
“文明法典代表人族最高意志,一切人族势力必须遵循,由神庭与鬼府共同监管,法典实施之后,人族的实力确实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保存,异族因此节节败退,在诸多战场之上尽皆失势,甚至一度退出唯一真界,隐匿于无限次元空间之中,不敢进犯分毫。”
“但在亿万年之后,巨大的隐患就显露了出来,异族退出真界暂避人族锋芒,唯一真界之内一片和平安详,再无杀戮争端,导致的结果就是,修士的阶级彻底固化,资源被垄断,新生修士毫无争斗之心,皆是温室之中的花朵,强者数量锐减,出现断层。”
“异族趁机开启反攻,爆发了遍布整个唯一真界的‘诸界之乱’,在最危难之时,体修以对天地依赖微弱的特性,深入诸界,以几乎断绝体系的巨大代价,堪堪平息了这一场劫难。”
“以此为鉴,人族高层废除了文明法典,任由其内部势力相互争斗倾轧,毕竟,高端战力才是决定战局走向的根本!”
白东临微微点头,天萝所说也是他的猜想之一,界乱时代与之相关的痕迹虽然被人族高层有意掩去,但若是有意去探寻,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文明的发展从来不是一蹶而就,少不了会走一些弯路,人族有志之士都为之努力探索,之前在镇魔神殿之中,流浪帝的文明实验,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其中不为人知的实验,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漫长岁月下来,人族形成目前的文明结构,必然是经过无数考验的最优结果。
所以,阴暗罪恶的存在,是不可彻底祛除的。
“天萝,你对善恶恒定这个说法,有何见解?”
善恶恒定,是罪域——七大狱存在的根本理念,人族修士对此保持着不同的两派,一部分人认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另一部分人则是将之奉为圣典。
天萝少见的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说道:
“主人,世界的一切都是平衡的,无论是生死阴阳,光明黑暗,还是善恶,人族既然将这个理念传播出来,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天萝认为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有很多地方解释不清楚,那些高层们,似乎在有意将‘恶念’分散,他们好像很忌惮恶的汇聚!”
白东临双眼微眯,这也是他看不透的地方,界乱时代爆发那样恐怖的劫难,应该还有其他因素在里面,但是一切都被抹去,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妄自揣测。
“罢了,管他是什么原因,反正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谁让我不爽,通通杀掉就是。”
“呵呵,善恶恒定?”
白东临眼露不屑,随即不在多想,视线落在陈尘身上,毫无察觉的陈尘还在吭哧吭哧的挥舞着手中的鹤嘴镐。
“小家伙,想不想亲自报仇?”
小角落里突兀出现陌生的声音,本来就心怀秘密的陈尘双眼之中顿时露出惊骇,手中的鹤嘴镐一颤,立马横挡在身前。
“你是谁!?”
白东临跨越维度,伟岸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陈尘面前,视线低垂,明暗不定的脸庞上隐含笑意。
“我啊?一个路过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