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赫连琦被关禁闭的院子,一进门,牡丹便闻到了令人作呕的气息,这气息很熟悉,一如当日赫连应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那种味儿。
脚下一顿,牡丹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眉心陡然拧起。
在旁的亲随笑道,“姑娘,还去吗?”
“去!”好半晌,牡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看看,不会甘心的。”
她要亲眼看到,赫连家所有人的下场。
“请!”亲随做了个请的手势。
牡丹深吸一口气,缓步踏入了院中,走向了卧房的方向。
此时此刻,赫连琦如同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人都是痴痴傻傻的,看向房门口的时候,还咧嘴笑着,仿佛真的已经脑子出问题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牡丹诧异。
亲随忙道,“这得问那位侯府世子的侧妃,亲妹妹下的手,让他成了这般模样,太医说,整个身子被掏空,现如今已经脑子不清楚了。”
“赫连玥下的手?”牡丹眉心微凝,“倒是下得去手。”
亲随点头,“赫连家,没一个好东西,对待自家人尚且这般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何况其他。”
“那赫连玥呢?”牡丹问。
亲随倒是没想到,她竟是会问起赫连玥,“上头说了,出嫁随夫,侯府虽然跟国公府缔结姻亲,但因为有先帝的免死铁券,当免于一劫,不予株连。但就此剥夺爵位,贬为庶人。”
“果然,杀人诛心。”牡丹想起了百里长安的那番话。
百里长安是懂得,如何诛心的。
侯府遭受此灾,赵家父子定然会迁怒赫连玥,到时候赫连玥的日子,是真的会过得……猪狗不如。
曾经,高高在上的赫连家小姐。
如今,碾落尘泥的罪臣之女。
“上面可有说,如何处置?”牡丹转头问。
亲随想了想,“若是旁人问起,咱必定是不说的,但既然是姑娘问了,咱倒是可以跟您透个底。上面交代了,明儿个就会把人送进军营里去。”
“军营?”牡丹愕然。
亲随颔首,“这细皮嫩肉的,又结怨颇多,想来够他受的,不管他是真的傻了还是假的傻了,总归是要在那里度过余生,这辈子就这样了。”
“那倒是挺好的。”牡丹点点头,终是放了心,转身离开。
这赫连家的人,一个两个都是罪有应得,她应该觉得高兴的。
出了国公府大门,站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牡丹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只是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一时间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
“爹娘,兄长,弟弟,我为你们报仇了。”牡丹低声开口,其后徐徐转身。
深夜里,她叩开了药铺的门。
该结束了……
夜,真长。
百里长安仍是靠在软榻上,就这么眉眼微沉的瞧着窗外。
花灯很好看,可惜陪她看花灯的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阿祁,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怕是,等不到你了!
风,吹过鬓间。
哒哒的马蹄声,是归心似箭,是望眼欲穿。
一路上,祁越从不敢轻易停下来,只在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会落地休息片刻,吃点干粮喝点水,让马儿休息一会吃吃草。
其后,日夜兼程。
中途,在驿站里换马。
身上的伤,愈合、开裂,开裂愈合,反反复复的,偶尔他还能察觉到,自己身上起了高热,但只要还能撑得住,他就绝对不会停下。
她呀,一定在等他……
长安,你再等等我,再等等!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晨起细雨绵绵,山道湿滑。
马儿跑得不快,但还是滑了脚。
“大人?”
“大人!”
随行的军士惊呼,只瞧着祁越忽然栽下马背,快速滚下了矮坡。
刹那间,剧痛袭来。
祁越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觉得一口血腥气堵在嗓子眼里,整个胸腔都在剧烈疼痛,滚下矮坡的时候,他挣扎过,却是手脚麻痹僵硬,根本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雨丝落在面上,他仰躺在泥地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满心都是灰败。
“大人?”
底下人匆匆忙忙的上前,快速检查他的身子。
身上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快速浸湿了衣裳。
“快,先抬上去。”众人一商议,其后便快速将他抬了上去。
不远处有村落,先去那边休息,是最好不过的。
“继续,走……”
祁越无声的呢喃。
但是这一次,谁也没听他的,再这样下去,还没到金陵城,他就得死在半路上……
雨,稀稀落落的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