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夫人出现在院门口,那神色仿佛要吃人,虽然纪家现在乱成一团,可是在这位威严而狠辣的老太太面前,谁也不敢造次。
身边的老嬷嬷,当下上前,几欲将扑上去的纪粱拦住。
谁知下一刻,纪鸣德的剑已经架在了纪粱的脖颈上,这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蒙了,更加确定纪鸣德这是得了失心疯,怕是连人都认不得。
这个时候,谁敢上前谁就是傻子。
“你、你干什么?放下剑!”纪老夫人抖着手。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担心害怕?
“我知道,你看我没用了,想着除了我,便扶着这孩子做纪家未来的家主。可惜了,老夫人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纪家要完了!”纪鸣德忽然笑了,笑得那般狠戾,可眼睛里满是绝望之色,“这孩子,留不得!”
纪老夫人急了,“纪鸣德,你是不是疯了,虎毒不食子,你竟是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
“亲骨肉?”纪鸣德一怔。
林翩翩浑身是血的匍匐在地,“母亲,他、他疯了,救救我,救救粱儿,他可是纪家最后的血脉,救救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压根没碰过你,这纪家的骨肉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纪鸣德瞧着老夫人的脸。
嗯,瞬息万变。
从最初的紧张,到现在的迷茫不解,其后好似回过味来了,一双眸子冷飕飕的盯着血泊中的林翩翩,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他就是、他就是,那次你喝醉了酒……”林翩翩几欲争辩。
却听得纪鸣德嗓音无温的开口,“是你喝醉了,拉着门外的乞丐当成是我,一夜春宵之后,才有了纪粱。要不是留着这个孩子,能制住这老婆子的心思,你以为我会让这孽种长大吗?”
纪老夫人面色铁青,“林翩翩,此话可是当真?”
林翩翩不敢吱声,失血太多,让她意识产生了游离,整个人都恹恹的,视线变得愈发模糊,可她是真的想活,真的想要活下去啊……
“你这个贱妇!”纪老夫人掉头就走。
林翩翩急了,“救救我,救救我……”
“事情戳破,第一个要你死的,就是她。”纪鸣德勾唇冷笑,宛若临世的恶鬼,“这就是纪家,冷血无情,你没有价值了,就该死!”
林翩翩吐着血,“我、我没杀她,梨园、梨园的火是我放的,但是、但是她不在、不在梨园,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
“她在哪?”纪鸣德冷然。
纪粱瑟瑟发抖,“爹……”
“你闭嘴!”纪鸣德已经顾不上纪粱,一把将林翩翩从地上揪起,“人呢?她人呢?”
林翩翩面色惨白,气息奄奄,“你想见她,就放了、放了我……我、我提前把她带走了,所以她还活着,没、没死在大火之中。但如果、如果我死了,她肯定……肯定活不成,那个地方没人知道,她被关起来,没有水和粮食,不出数日就会活活饿死。放过我,我就带你……”
话音未落,冷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身子。
那一刻,林翩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知道梨园大火,是你放的……就够了!”纪鸣德杀气腾腾,“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管秋心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纪粱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娘……”
许是见着母亲被杀,所以孩子本能的想要推开纪鸣德,可杀红了眼的纪鸣德,面对着这样一个野种,又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呢?
孩子咬在他的手背上,疼痛袭来的瞬间,他一脚便将孩子踹了出去。
力道之大,孱弱的孩子在地上滑行,登时滑入了一旁的鱼池里,刹那间,咕咚咕咚声音,水花四溅,因着年岁太小,便是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纪鸣德提着剑,红着眼睛往外走,见人就杀,浑身上下已然鲜血淋漓,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血?那副见神杀神之态,让人见之悚然。
“你、你干什么?”纪老夫人被拦住了去路,“你是不是疯了?”
纪鸣德瞧着周围的护院,“识趣的都给我滚。”
在纪家还没被抄家之前,纪鸣德仍是纪家的家主,谁敢多说半句?何况外头已经闹起来了,听说钦差卫队包围了知府衙门,再看眼前的纪鸣德,如此疯癫无状,只怕纪家这次真的要完。
听得纪鸣德如此言语,众人当下夹着尾巴跑路。
只留下了纪老夫人一人,连带着身边的嬷嬷和奴才,都跟着屁滚尿流的跑了。
“你、你想作甚?”纪老夫人拄着杖,步步后退。
纪鸣德瞧着手中剑,看着剑上血,满面血污如魔,“你也有怕的时候?自己当年做过什么,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因果报应,欠了命……总归是要还的。”
“我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吗?”纪老夫人咬着牙,“纪鸣德,你、你放下剑,有话好好说。”
纪鸣德笑得疯癫,眼角满是泪,“你害死我爹娘的时候,有想过好好说?你让我娘弃尸荒野,尸骨无存的时候,有想过好好说?你还得离家,家破人亡,我心爱之人险些溺死水中,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子,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好好说?”
人啊,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的。
“你、你想……啊……”还不等纪老夫人开口,纪鸣德忽然薅着她的发髻,直接将她拖到了院中,摁在了水缸里。
“我……不……不要……救……”
纪鸣德笑得疯癫,“溺水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享受?你这么喜欢把人沉塘,那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受着!”
纪老夫人到了这个年纪,哪儿经得起这般折腾,又是那样心高气傲之人,三两下便晕了过去。
可纪鸣德还是没有罢休,他已经疯了,离秋心可能死在了大火里,钦差卫队包围了知府衙门,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他什么都没了。
我既身在地狱,那便……谁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