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这话说得,真是让人不解,我这清白做人的,能有什么事?”纪鸣德回望着祁越,只觉得这少年郎一身邪气,与探子汇报的懦弱胆小,沉默寡言……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有那么一瞬,纪鸣德觉得眼前的祁越,是不是换了个芯子?又或者,是别人假冒的,而非真正的罪奴祁越。
看他方才那副沉稳老练之态,着实也不像是胆小懦弱的样子。
“清白?”祁越笑出声来,笑声里掺杂着清晰的嘲讽,“倾尽南江水,也洗不去纪大人身上的污浊,何来的清白之说?何况,纪大人的清白不值钱,又不是那花楼女子,还指着清白得一笔钱财。”
纪鸣德面色陡沉,“钦差大人如此羞辱我,意欲何为?”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账册在我手里。”祁越仍是翘着腿,全然不拿这些当回事,也不去看纪鸣德脸色的震惊之色,“纪大人找林清轩麻烦,不就是为了账册吗?可惜了,找错了人。”
说完,他慵懒的伸个懒腰,揉了揉酸疼的脖颈。
“这王府大堂的椅子,硬得硌人,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坐的。”祁越放下大长腿,终是站了起来。
少年郎长身如玉,哪怕已经被衙役包围,亦是面不改色,笑靥如旧。
“纪大人这是要对我下手了?”祁越负手而立。
纪鸣德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好好招待钦差大人而已,没别的意思,您可莫要会错了意,误会了我的一番好心!”
“好心?还是包藏祸心,纪大人心里清楚。”祁越挑了一下眉头,“知道为什么我身边无人,单枪匹马进府衙吗?”
纪鸣德一怔。
行风心头有些慌。
“若非单枪匹马,纪大人如何能掌握大局,处置林清轩呢?”祁越在笑,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透着森森寒意,“我这是给你机会,让你放开手,大胆的处置!”
纪鸣德深吸一口气,瞧着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冷蔑轻笑,“你以为你这三言两语的,我就会相信?这是九州府,不是金陵城,纵然你是钦差又如何?没有的事,你就算是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账册已经送出了城。”祁越叹口气,“哎,不知道纪大人的马能不能日行万里,追得上?”
纪鸣德:“……”
“追不回来,可就死定了。”祁越笑着挑了一下眉头,“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安心认罪,我送你去金陵城,把账册还给你。”
行风:“……”
这不是让大人自己去金陵城认罪?
“祁越,你已经不是忠勇侯府的世子了,当年长公主覆了你侯府,你就不恨吗?”纪鸣德煞有其事的看着他。
祁越没说话。
“在公主府这么多年,日子不好过吧?”纪鸣德继续道,“身为罪奴,人人可欺,卑贱如泥,可这一切都是朝廷之故,你就一点都没想着报仇?想你爹忠勇侯,征战沙场,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先帝还不是说杀就杀?”
祁越斜眼睨着他,面上笑意渐散,“你想说什么?”
“九州府山高皇帝远,但距离南蛮之地较近,朝廷不得不维系此处的太平,每年都得拨银子修筑堤坝和河道清淤,这才是重中之重。”纪鸣德瞧着他,“你就不想摆脱罪奴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重拾你祁家世子的矜贵?你甘心一辈子在公主府,当个苟延残喘的罪奴吗?”
祁越面无波澜,眼神平静的望着纪鸣德。
一时间,纪鸣德还真是吃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眼下便是好机会。”纪鸣德意味深长的开口,“除去了林清轩,这漕运都御使的位置可不就空出来了吗?到时候,我上奏朝廷,多加运转,让你钻这空子……”
说到这儿,纪鸣德故意顿了顿。
祁越笑了笑,“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不好吗?”纪鸣德在等他点头。
祁越不置可否,缓步朝着外头走去。
见状,纪鸣德缓步跟在侧,“与其剑拔弩张,不如联手合作。”
“纪大人下一句话,莫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祁越立在了台阶上,“我若是不识时务,今儿怕是不能活着走出知府衙门了吧?”
纪鸣德没吭声,可见,的确是这样。八壹中文網
“还是那个问题,知道为什么我一人前来吗?”祁越负手而立。
纪鸣德瞧了行风一眼,行风会意,当下转身离开。
既然都这么问了,那就去查一查,免得……再生枝节。
“纪大人不必麻烦,我的人都在外面,已经将知府衙门,团团包围了。”祁越勾唇,阴鸷的眸底,倒映着灯笼的微光,“你们……跑不了了!”
纪鸣德目色陡沉,“祁越,你真以为凭你那么点人,便能……”
脖颈一凉,一柄短刃已经落在了纪鸣德的脖颈上,夜色中,寒芒乍现,令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行风急忙跑回来,却是为时已晚。
“如果,是这样呢?”祁越眉眼含笑,继而扫一眼围拢上来的众人,嗓音轻柔的开口,“都……别……动,要不然我手一抖,送你们的知府大人,去见纪家的列祖列宗!”
行风又急又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