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宁翻到了合同上记载着违约条款的那一页，认真数了数违约金额那里有几个零。
数到第六位时，她放弃了
算了，就算挨骂，这活儿她也得继续干下去。
程开意给她找来的新经纪人很快就来了。
新的经纪人叫做黄时淑，是一位留着短发的干练美女，之前带过不少的知名艺人。
程开意花了三倍的工资，才把她从原来的公司挖来。
然而她也没想到自己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纵然工作能力杰出如她，在了解清楚情况的那一瞬间也沉默了。
“下次再接戏的时候，我会提前为你筛选好的。”黄时淑把合同合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裴黎宁自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我居然接了一部耽改剧的女主角。”
“其实耽改剧是一个好机会，只不过这种角色只会带来负面影响，而且我看他们两位主角都要带上七八位编剧，也不知道这剧本最后会改成什么样子。”黄时淑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不过现如今，只能私下里离两位男主远点了。”
裴黎宁谨记着这话，就连抵达拍摄现场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跟两位主角远远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就逃进了化妆间里。
想来娱乐圈里盛行恐女恐男人设，在裴黎宁这里倒是直接进化成了恐合作对象人设。
两位男主角看到她的举动，反应却大相径庭。
饰演受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给裴黎宁介绍工作的温醒。
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裴黎宁，竟然让对方见到自己就跑。
另一位恰好也是裴黎宁的老熟人了。
他叫陈列，是裴黎宁曾经的炒作对象……之一。
陈列是一个选秀出身的idol，而裴黎宁虽然是个花瓶，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演员。
按理说，两人本该没什么关系的。
然而在陈列的限定团解散之后，他重新出道的第一支新单曲拍摄了mv，在里面搭上的女演员就是裴黎宁。
不仅如此，在mv拍摄之后，裴黎宁还三番五次的在红毯上和微博上跟他互动。
到了后来，甚至传出了两个人暗地恋爱的消息。
陈列的粉丝大多都是女友粉，听了这话自然对裴黎宁开始嫉恨起来。
原本对她只是寒暄的陈列也开始冷脸相待起来。
尽管在第一支单曲结束宣传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交集。
但恨比爱长久，裴黎宁这就算是跟陈列结了仇，两个人谁也看不上谁。
然而，这一次好巧不巧在剧本里加了一条裴黎宁有爱情线的男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陈列。
“嗯？你们两个认识。”温醒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先前合作过……嗯。”看着陈列不肯再说，温醒也没再多问，只是暗地里记住了这件事。
殊不知，表面平静的陈列心里正在骂娘。
看到裴黎宁出现在拍摄现场的那个瞬间，陈烈都想转身落荒而逃。
幸好，裴黎宁倒是先走了。
他可太怕裴黎宁再倒贴过来了。
要知道，现在的他可是今非昔比。
刚二次出道那阵算是他事业的低谷。
失去了限定团名头的他，关注度也降低了不少。
为了提升热度，和裴黎宁炒作，他也能暂时忍受。
但现在跟之前可不一样，他的新歌在短视频台上一夜爆火，为他吸引来了许多新粉丝。
这时候要是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来，无疑会对他的事业造成沉重的打击。
希望对方离自己越远越好。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怀揣着这种心理。
然后……第二天就是他们的对手戏。
还是两人深情凝视，然后男方在空中公主抱女方的场景。
看到这段台词的陈列，顿时郁闷地想要吐血。
裴黎宁反倒是镇静下来。
远离归远离，但也是在下班时间远离，演戏时的对手戏怎么可能避免得了？
就是这套衣服……她看了看身上的戏服。
……真是一点儿都不还原呀，她暗自吐槽道。
他们修真者要是都穿成这样，走不了两步，袖子就全被削掉了。
不过漂亮倒是挺漂亮的。
裴黎宁任由工作人员帮自己带上威亚，有些期待等会的戏份。
这个世界就是有这点不好，连飞都飞不起来。
不过，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一样弱小，这才有了现在的和平吧。
另一边，陈列也已经绑好了威亚装置。
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恐惧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着用威亚。
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等会儿，台词是什么来着。
“一，二，三，起！”
只听导演一声令下，身后的工作人员顿时动了起来。
陈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就发现自己已经漂浮在半空中，全部的重量都由上面吊着的那根绳索维系着。
他突然慌了起来。
下意识地拽住了旁边的房梁柱子。
“停！”
导演又喊了一声，让人把他放下来。
尽管面色有些不愉悦，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商量着：“陈列是第一次带威亚对吧，没关系，我们再试一遍。”
陈列点了点头，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回可不会那么丢人了，他已经做足了所有准备。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维系着自己的平衡，努力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痛苦。
好说歹说，这一次的上升算是顺利完成了。
等会，导演的面色为什么仍然不是很高兴。
“来，你过来看一下。”导演绷着脸喊他过来看他面前的显示屏。
陈列听话地走了过去，然后看着显示屏里的自己如同一个僵直的木偶一样，被绳索拽在空中，从地上被拉到了房顶上。
“一点儿也不好看对吧？”
看陈列沉默了，导演也不再多说，让他自己调整。
“来，我们先录裴黎宁。”
话虽如此，导演反倒是更加担心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一般是女生在威亚上更加不适应。
现如今这个剧，男方的表现尚且如此，也不知道裴黎宁会是怎样……
导演对裴黎宁没什么期待，摆了摆手，示意开始录制。
看见手势的裴黎宁，想起剧本里记载的动作，把手背到了背后。
只听“一、二、三”的号令声。
裴黎宁朝着地面蹬了一脚，身体却随着器械朝正前方前进。
明明是第一次使用威亚，她却丝毫没有显示出一丁点的不适，面上甚至还带着随意的微笑。
宽松的袖袍迎风鼓起，头发也随风飘散着，隔着薄衣衫，隐约可以看见她纤细的身姿，还有如明月般的面容。
看着这幅场景，纵然是见惯美人的导演一时间也屏住了呼吸。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完美，仿佛真的是裴黎宁一跃而起，从地下费到了房梁上。
“漂亮！”
导演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看了好几次陈列的笨拙动作，在看裴黎宁的完美演示，他不知要有多顺心。
陈列觉得愈发难堪了。
裴黎宁怎么会表现得这么适应，就像是之前曾经在家里天天练吊威亚一样。
“来，这样陈列，咱们先在房上拍你跟黎宁的眼神对手戏。”导演觉得多半一时半会儿也□□不出来陈列，便退而求其次，让了一步。
陈列也不好多说什么，转眼被吊到了房梁之上。
他暗自下定决心，这个片段一定要演好，不能让导演小看了自己。
第一个场景是男主角回头看到了突然飞上来的裴黎宁，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陈列酝酿好了情绪，只听导演的一声号令。
他缓缓地扭过头来，满眼都是裴黎宁温温柔柔的笑容。
然后……陈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笑容他再熟悉不过了，当时裴黎宁在红毯上说什么也要挽着他的手进入会场。
当时……裴黎宁脸上的就是这个笑容。
陈列脸上的含情脉脉，在那一瞬间都变成了恐惧。
在监视器上一直盯着两个人的导演，顿时被气歪了鼻子，差点没去砸显示器。
好家伙，这个表情哪里是见到喜欢的人的表情。
见到天敌也不过如此。
陈列自己也意识到了异样，连忙抱歉，表示想要重来一次。
然而一次又一次，哪怕陈列自己觉得满意了，可是在导演看来依旧没有任何进步。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压抑许久，导演终于发作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是看在陈列的流量上才对他多加忍让，想不到却是如此的难以□□。
陈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每次他抬起头看到裴黎宁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然后……表情就崩了。
不会吧不会吧，他该不会是得了裴黎宁ptsd了吧。
磨蹭了半天，导演终于从诸多镜头里面选出了一个差强人意的。
但他对陈列仍然还是不怎么放心。
“这样吧，今后的日子你就跟这裴黎宁多交流一下，培养一下cp感。比如说跟她学习一下该怎么去吊威亚。”
两个人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然而导演却不听他们多说，还派人监督陈列每天必须主动去找她。
“所以，”陈列尝试着问了一句，“你吊威亚又什么技巧吗？”
“没有技巧。”裴黎宁面无表情，“因为我真的会飞。”
陈列：？？？
作为一个修仙界最大门派的创始人，她自然是整天飞来飞去四处打架，吊个威亚算得了什么。
裴黎宁说了大实话，至于对方信不信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陈列现在就是痛苦，非常痛苦。
然而不管陈列再怎么情愿，他也得按导演的话照做。
和裴黎宁靠得近些，只不过是有可能传出去，然后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罢了。
但要是完全不听他的话，怕是导演第二天就会把他赶出剧组。
裴黎宁也觉得很委屈。
她只不过是来认真敬业的演戏而已，怎么反倒是又多了一个带拖油瓶的任务？
只不过，大概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陈列在剧组里天天去找裴黎宁的事情，还没半个月就被陈列的粉丝们发现了。
这件事的泄露跟温醒脱不了关系。
【我靠，姐妹们，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个路人散粉，突然在陈列的超话里发出了一段视频。
【嗯，这个物料我们怎么没见过？？？】
在视频下面，很快就围过来了一句陈列的死忠粉，开始问这人视频是从哪来的？
【哈哈，其实我是温温和列列的双担呀，我在温温的剧组生活vlog里看见了里面有他，就剪了出来，其实这段视频里面有好多列列出境呀。】
陈列的粉丝自然知道温醒和陈列会合作一部耽改剧。
虽然她们的第一反应是抗拒，她们都是舞台粉，不愿意见他演戏，但最后都还是尊重了自家爱豆的工作。
只不过，她们也没想到这对cp居然会这么早就开始营业了。
于是见不到人的陈列粉丝们纷纷跑去了温醒的微博下面。
温醒一周前就发了一条vlog来记录他在剧组里面的生活，里面也有不少陈列的镜头，多少还能满足一下粉丝睹物思人的愿望
然而看着看着，陈列的粉丝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自家爱豆怎么总跟另一个人同时出现？
要是温醒也就算了，就当是提前在炒cp，再怎么说也是个耽改剧。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是裴黎宁呢？
那个之前使劲儿倒贴自家爱豆的女人。
难不成裴黎宁又在倒贴她？
她们就知道，只要和裴黎宁合作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粉丝们正要开骂，骂裴黎宁倒贴，骂公司不作为，骂剧组没节操……
然而温醒刚刚发出的另一条视频内容，却一下子让她们却骂不出口。
画面上的裴黎宁坐在原地休息待命，而陈列却积极地拿着剧本凑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竟然还发生了不止一次。
等会儿，怎么是自家的爱豆先去找的裴黎宁，还如此的殷切？
不对，这肯定是巧合！
粉丝们接着往下看，拼命从视频的边角料搜寻自家爱豆的踪迹。
裴黎宁和他两个人是时常厮混在一起不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都是陈列主动啊？
粉丝们想不明白。
一夜之间，陈列的粉圈崩溃了。
粉丝崩溃了，在剧组里面的陈列也崩溃了。
他看着自己微博里的一条条私信，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样子？
是怪导演让他去找裴黎宁？还是怪裴黎宁接了这部戏？又或者是怪温醒拍了这个该死的vlog？
想来想去，他觉得都只能怪自己。
他一年前就不应该和裴黎宁联手炒作。
那时候为了热度，他对于裴黎宁的倒贴是乐享其成的，两个人事先也商量好了互利共赢。
只不过粉丝的抗拒是他没想到的，以至于让他留下了阴影。
看着粉丝的私信，他觉得这阴影更深了。
【你是脑子抽了吗？在耽改剧里面炒bgcp。跟温醒炒炒也就算了，跟那个女人炒cp算是怎么回事？知道你想火，没想到你用这么蠢的办法火！】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不知难道不知道当年裴黎宁是怎么对你的，怎么对我们的？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对得起我们吗？早知道就不应该辛辛苦苦地给你打投。】
【你以为你算得了什么？没有我们，你就什么也不是。你现在的做法对得起我们吗？是不是稍微火一会儿就忘了，你真的是是一个废物了。唱歌跳舞都是个半吊子，现在反而去演戏了，是忘了你在选秀的时候说了什么了吧？脱了滤镜你什么也不是。】
一时间，脱粉的人、脱粉回踩的人、还有劝别人不要脱粉的人在陈列的超话里吵作一片。
看着这些一幕陈列彻底自闭了。
不过还好，再怎么说《仗剑天涯》也是一部耽改剧。
裴黎宁与陈列的戏份固然重要，但也算不上太多。
陈列在微博上揭示了一番之后，虽然也跑了一堆粉，但剩下的粉群也还算稳定，没有彻底崩盘。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陈列对于裴黎宁的ptsd又加深了。
幸好，两个人剩下的对手戏大多都是武打戏。
而这些武打戏大多都是靠陈列的替身演员。
与替身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武术指导。
“你确定不要替身？”武术指导双手抱在胸前，吊儿郎当地看着裴黎宁。
这种人他在娱乐圈里见的多了，说是敬业不想用替身，最后不还是妥协了，不是嫌学得累就是嫌交手时太疼。
“嗯，我会一点武术，应该可以学得会。”裴黎宁点了点头。
准确地说，是一点法术外加一点异能。
听了这话，武术指导如同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猖狂地笑了起来。
“那让我来看看，你会的是什么吧，水平怎么样。”
无非就是几个不轻不重的掌法？又或者可能只是扎个简单的马步。
一个娱乐圈女明星都能学会的，能是什么高级的东西。
裴黎宁听了这话，眨了眨眼。
居然有人问她水平怎么样？
好久没听到这种问题了，她也只不过是区区修真界第一剑修罢了。
几步外的武术指导嘴角噙着冷笑，远远地等她表演，顺便还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
“哦，你是说这个吗？”
说完，裴黎宁翻了一个利落的空翻，然后一个又一个，最后竟然是一连做了十几个。
噗——
裴黎宁开始翻跟头的那个瞬间，武术指导手里的瓶子一下子被捏扁了。
啊这，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