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胡渔怎么说,反正,他跟陈奚奇最后还是都被褚卫给赶了出来。
俩人撑着伞往陈奚奇的帐篷走,陈奚奇说:“你不觉得他们俩……有点儿怪怪的吗?”
胡渔心说:岂止是有点儿,简直就是非常。
但出于各种原因,胡渔还是义正言辞地说:“你不要瞎想,褚卫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
陈奚奇尴尬一笑:“哦呵呵,其实不用的。”
他说:“我觉得他们俩挺配的,要是真能在一起,没准儿还可以传为佳话。”
“能不能传为佳话我不知道,”胡渔说,“但上头条是一定的了,惨。”
明星都爱上头条,因为上得了头条才说明有流量,但没人愿意因为这种事爆了流量,毕竟后患无穷。
胡渔挽着陈奚奇的胳膊跟他回了帐篷,让胡辛辛给他也泡了一碗面,臊眉耷眼地说:“今天晚上我就在你们这儿睡吧,我估计那边留给我的就只有一把椅子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闲杂人等都被褚卫遣散了,帐篷里只剩下他跟荀鹿鸣两个人。
荀鹿鸣伸手去拿胡渔给他取来的干净衣服,离得有点儿远,他伸长了胳膊还是有些费劲。
褚卫赶紧过去,拿过来,递给他。
荀鹿鸣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他还是比较习惯跟对方互相挤兑,这么相安无事地被对方注视着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涩感,让他觉得一阵恶寒。
“你转过去吧。”荀鹿鸣手里拿着衣服,仰头看他。
褚卫:“啊?”
“你说的,非礼勿视。”荀鹿鸣理直气壮,“还是说,你想看我换衣服?”
褚卫本来没多想,但是他这么一说,竟然立马脑补了这人脱衣服的画面,羞耻到他天灵盖都要冒烟。
“谁稀罕看你?”褚卫转过去,躲在角落换裤子。
两人相隔的中间放着行李箱,行李箱上面又摞着好多吃的还有胡渔的抱枕,荀鹿鸣趁着换衣服的间隙偷偷瞄褚卫,结果发现那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荀鹿鸣正巧脱了又湿又凉的衣裳,裸着上身冲着褚卫一挑眉,“好看吗?”
“还行。”褚卫换好了裤子,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刚刚他一过来眼睛就没离开过荀鹿鸣,这人白,脱了衣服让褚卫想到了瓷器,又想,他身上这么白,随便捏两下就得是一道道红印子,想想就觉得怪那个的。
荀鹿鸣本来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在片场大家忙起来,换衣服的时候也没避讳过什么,褚卫朝着他走过来,他也无所谓,该穿衣服穿衣服,该脱裤子脱裤子。
褚卫没多调戏他,怕说多了把人给惹恼了。
他就站在距离对方不远的地方,看着荀鹿鸣把裤子套上,然后说:“你坐着怎么提裤子?”
荀鹿鸣瞥了他一眼,扶着旁边的桌子,单脚站了起来。
“嗯,身残志坚,值得学习。”
荀鹿鸣懒得理会在那儿说风凉话的家伙,穿好之后,靠着桌子站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褚卫弯腰拿了两桶泡面,打开之后去看了看暖水壶,发现里面一点儿热水都没有,“我去要点热水,你自己待着,别乱跑。”
褚卫出去了,荀鹿鸣一个人留在帐篷里。
他们在野外拍戏,因为天气不好,连帐篷都有一种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塌掉的感觉。
荀鹿鸣单脚跳着回去坐好,盯着那盏胡渔带来的充电小台灯。
帐篷里面光线越来越暗,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台灯的电量不足,他的视线越来越不好,索性闭上眼,可听到的都是呼呼的风声,让人心惊肉跳。
荀鹿鸣不算是胆小的人,以前也没少在这种地方拍摄,也没少遇到恶劣的天气,但是,再强大的心理暗示也还是会被生理上的缺陷打败,他怕黑,非常害怕。
汤原了解他的情况,所以每次出来会做好一切准备,他也习惯了在这些方面依赖汤原,对方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只是这次事发突然,只剩下他自己在这里,荀鹿鸣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褚卫很快就回来了,拿着灌着慢慢热水的暖水壶,一进来就吐槽说:“这什么破天,再这么下去,明天都拍不了戏。”
剧组停工一天损失相当大,所以,万一这几天没法拍,耽搁了,之后他们就一定会加班加点地赶时间,到时候别说回酒店休息了,估计就真的要住在片场了。
“外面雨还是那么大?”荀鹿鸣眯着眼睛看向褚卫。
“嗯,我裤腿又被弄湿了。”褚卫叨咕了一句,“神烦。”
他过去,拿来一个小的折叠桌子摆在荀鹿鸣面前,拿过那两桶泡面,倒上水泡好。
“胡渔说什么都不回来。”褚卫说,“今天晚上就咱俩。”
荀鹿鸣低着头看泡面,没跟他说话,但心里却暗潮汹涌。
“提前警告你,别想占我便宜。”褚卫说,“我只做上面的,你要是非对我有想法,躺平让我那个也可以。”
“……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呢?”荀鹿鸣说,“你跟谁都这样吗?只要原因躺平,你就愿意上?”
褚卫的人品遭到了质疑,立马不高兴地说:“别诬陷好人啊,我可是纯真青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屁。”
“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
“你思想怎么这么下流?”
俩人又互相挤兑起来,褚卫伸手捏住荀鹿鸣的下巴说:“我看你是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了,今天我没少帮你吧?”
荀鹿鸣心虚了,不说话了。
“现在你可是残疾人啊,我摆弄你那是轻而易举,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我,要不我就收拾你。”
褚卫说完,还像是挠小猫似的挠了挠荀鹿鸣的下巴。
“……你这什么毛病啊?”荀鹿鸣扭头甩开他的手,“幼不幼稚。”
“本来不幼稚,一遇着你就幼稚了。”
荀鹿鸣不记得自己在哪儿看见过的那句话了,是说男人只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才会变得幼稚,这话让他面红耳赤,他觉得自己大概淋了雨,脑子坏掉了。
外面一声炸雷,帐篷里的俩人都闭了嘴。
“差不多了。”褚卫说,“吃面吧。”
以前荀鹿鸣向来不相信什么“祸不单行”,但现在他信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吃着面,帐篷里那可怜的小台灯灭了。
荀鹿鸣拿着叉子的手停在那里,整个人都绷直了,一动不动,皱着眉,什么都看不见。
“操,怎么回事儿?”褚卫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他秃噜秃噜又吃了几口面,含含糊糊地说,“没事儿,估计没电了,吃完睡觉吧。”
他说完,半天没见荀鹿鸣有动作,这才想起来,这人夜盲。
自从知道了荀鹿鸣有夜盲症之后,褚卫特意上网查了一下,查病因,无意间还看到一个同样患了夜盲症的人的自述,说是因为这个,导致天一黑就开始害怕,在黑暗中总是觉得自己要被鬼怪吃掉了,不敢动,甚至有时候话都不敢说。
对此,褚卫没法感同身受,但他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一到很黑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了,至少会真的非常慌张。
他扭头看向荀鹿鸣,两人离得不远,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到他,但他可以把那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应该很紧张,虽然面无表情,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暴露了他的不安。
“没事儿。”褚卫突然伸过手去,掌心覆在了荀鹿鸣的手背上,“应该还有备用的,我找找。”
褚卫站起来,下一秒却被荀鹿鸣拉住了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去哪?”荀鹿鸣条件反射似的拉住对方,又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觉得不妥,放开了手,“我没事。”
褚卫站在那看着他,现在的荀鹿鸣一点儿都没了平时那股傲气和锋芒,乖乖地坐着,目光落在黑暗中。
“你能看见我吗?”褚卫问。
荀鹿鸣没有吭声。
褚卫绕开桌子,走到他面前,几乎快贴到对方的脸上。
“现在你能看见我吗?”
“我只是夜盲,不是瞎。”荀鹿鸣推开他,“你靠得太近了。”
褚卫笑了,转身去找台灯,一边翻行李箱一边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荀鹿鸣闭上了眼,偷偷地深呼吸,刚才褚卫突然靠过来,说话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扑在他脸上的温热的鼻息,他不习惯跟人靠得这么近,除了以前拍戏的时候,他从来没和人这样过。
“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兔。”褚卫翻了半天,却只找到了几节电池,然而他们用的那个台灯是充电的。
他继续翻找,怕荀鹿鸣害怕,不停地找话题闲聊。
“哎,问你啊,你真的那么喜欢陈奚奇?”
荀鹿鸣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迟疑片刻,挤出了一声“嗯”,然后说:“你不也一样?”
褚卫低头笑了,看着从衣服堆里翻出来的台灯,低声说:“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褚卫没回答,而是转过来盯着荀鹿鸣看。
这人在黑暗里真好看,脆弱得不堪一击似的,褚卫想,是不是他这一面,只有我一个人看过呢?